陳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揣測趙桓的心意。


    作為最“了解”趙桓的屬下,跟趙桓接觸的時間越長,反倒越是迷茫。


    這家夥的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麽?!


    鄆王返京,明擺著是奔著趙桓來的。


    就算趙桓勢頭再猛,麵對這位皇家狀元,也必須避其鋒芒,要知道……無論是從何種方向衡量,趙桓與鄆王都差著一個檔次!


    甚至包括“人心”方麵。


    鄆王身為皇家狀元,在文人群體中的威望,何其之高?


    與鄆王硬碰硬,稍有不慎,趙桓積累的所有資本,都將頃刻間化為烏有。


    鄆王府管家,見趙桓竟如此不知死活,心裏不由暗暗冷笑。


    該死的趙桓,趁著鄆王不在,欺肅王,辱王妃,這份恩怨,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舉辦小苑詩會之時,就是趙桓身敗名裂之日!


    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我家王爺,也甚是想念定王,待到小苑詩會,兄弟重逢,想必是極為溫馨的場麵吧?”


    鄆王管家,故意把“溫馨”二字的強調,拖得老長。


    含沙射影,意在諷刺趙桓時日無多了。


    “哦,對了!等到小苑詩會,我家王妃也會來參加。”


    “定王與我家王妃之間的小誤會,到時候一並解除。”


    究竟是“解除”還是“清算”,雙方心知肚明,鄆王府這些時日積壓的怨氣,都將一並清算償還!


    到時候,究竟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隻是逞凶鬥狠的皇長子笑到最後。


    還是皇家狀元,遷封太傅,寧海軍節度使,所有皇子中最優秀的鄆王,更勝一籌。


    拭目以待!


    鄆王管家,撂下六百兩銀子,正欲轉身而去,卻被趙桓叫住。


    “站住!”


    鄆王管家腳步驟停,眉頭緊鎖:“怎麽,定王還有事要吩咐?”


    距離鄆王返京,還有四天時間,這四天內,鄆王府需要做的,就是沉住氣,千萬不能跟趙桓產生任何衝突。


    隻要等到鄆王回來做主,便是勝利!


    趙桓眼睛微眯,發出陣陣輕笑。


    這笑聲,令鄆王管家後背發涼,趙桓這個混蛋,雖然“無權無勢”,但仗著皇長子的身份,就沒有他不敢幹的事。


    倘若趁著鄆王返京之前,突然對鄆王府下手,還真是個麻煩事。


    就在鄆王管家低著頭,逐漸緊張起來的時候,趙桓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好像忘了什麽事吧?”


    鄆王管家,為了脫身,哪敢遲疑,連忙拱手作揖。


    “請定王息怒,小的一時大意,竟險些忘了禮數。”


    說話間,鄆王管家深深一拜,盡管心裏正在問候趙桓的祖宗十八待,但表麵卻恭敬至極。


    趙桓嘴角微微上揚,他就是喜歡看這些奸佞,看自己不爽,又幹不掉自己的憋屈模樣。


    “嗬嗬,不愧是鄆王調教出來的……下人!”


    “還是很懂禮數的嘛。”


    “不過,本王指的是報名費。”


    “那六百兩銀子,隻夠鄆王參會,既然鄆王妃也要參加,報名費自然是要翻倍。”


    “本王向來恪盡職守,按規矩辦事,就算是自家人,也不能徇私枉法,你說呢?”


    鄆王管家後槽牙咬的咯吱作響,心想,整個汴京,就屬你臉皮厚!


    教坊司主使,戶部監察禦史,這兩個官職,本是過街老鼠一般的爛差,結果到了趙桓手裏,愣是變成了搖錢樹。


    沒有趙桓點頭,教坊司的錢款,一個銅板都流不出來,歌姬更是成了趙桓的私仆。


    戶部一天被趙桓查幾十遍,但凡有點油水,全都被趙桓吸得一幹二淨。


    現在京中各大瓦舍勾欄,以及戶部官員子弟,恨不得在家紮小人,咒死趙桓!


    論徇私枉法,連六相與趙桓相比,都相形見絀。


    此次小苑詩會的籌辦權,落在趙桓手裏,免不了拿著雞毛當令箭。


    光是報名費,一人就二百兩銀子,你他媽怎麽不去搶!


    鄆王管家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萬千怨恨,強行擠出一絲笑臉。


    “瞧小的這腦袋,竟然把這事兒給忘了,多謝王爺提醒。”


    “鄆王妃參會的話,二百兩……”


    不等鄆王管家說完,趙桓已經直接打斷:“六百,少一文錢都不行!”


    “畢竟本王向來嚴謹,哪怕是麵對自家親戚,也要按章程辦事,不信你去問周浦。”


    呸!不要臉!你也配提周大人的名字?


    鄆王管家心裏陣陣滴血,卻隻能強顏歡笑,又從袖子裏取出六百兩銀票。


    看著鄆王管家那副憋屈相,趙桓暗暗好笑。


    現在整個汴京都等著看熱鬧,巴不得鄆王回來踢趙桓的屁股。


    趙桓就納了悶了,究竟是誰說的,鄆王是他的克星?


    這裏麵肯定有什麽誤會,為了撥亂反正,告訴京中各方勢力,趙桓才是皇長子,大宋皇族名副其實的“老大哥”。


    他就是要往死裏擠兌鄆王府。


    “也就是說,鄆王府參會之人,隻有鄆王和王妃二者?”


    “堂堂王爺,身邊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未免有點掉價吧?”


    一聽這話,鄆王管家差點哭出來。


    “王爺,小苑詩會由您籌備,這端茶倒水的仆人,也應當由您安排吧?”


    趙桓聳了聳肩:“這是自然。”


    “不過陛下身先士卒,推行勤儉之風,本王積極響應,若是雇傭太多雜工,豈不是多了一筆額外支出?”


    “到時候人手不夠分,別人身邊都有侍奉,唯獨冷落了鄆王夫婦,這該如何是好?”


    好你個趙桓!


    鄆王管家氣極,這明擺著故意給鄆王府難堪,難道趙桓真不怕鄆王回來,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定王,您給個準數!”


    看著鄆王管家直嘬後槽牙的怨恨模樣,趙桓毫不掩飾臉上的笑意。


    “一千兩銀子,本王必定讓鄆王夫婦享受最頂級的服務。”


    “人靠衣裝馬靠鞍,堂堂王爺,排場自然不能弱了,否則讓人笑話是小,猶如皇威,被禮部彈劾,事大!”


    一……


    一千兩銀子?!


    鄆王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趙桓這廝難道沒見過錢?真敢獅子大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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