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心裏暗罵趙桓貪贓枉法,就算是以童貫的手筆,也頂多吞下一半,留給趙佶一萬五千兩銀子。


    趙桓倒好,一口下去,連點渣滓都不剩。


    那五百兩銀子,陛下是收,還是不收?


    不出童貫所料,趙佶雖恨不得掐死趙桓,但表麵卻裝作甚是豪氣,大手一揮:“定王籌辦小苑詩會有功,這五百兩銀子賞你了。”


    童貫隱隱冷笑,凡是陛下賞賜金銀,最少也要千兩以上。


    五百兩銀子,無異於打發叫花子,明賞暗貶。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趙桓會自慚形穢之際,這家夥竟然厚顏無恥的拱手作揖,甚是感激的接受了。


    “謝陛下,這些都是兒臣應該做的。”


    “這五百兩銀子,兒臣就替陛下,捐給易州百姓了。”


    此言一出,上至國君,下至朝臣,眼神無不流露出一抹疑惑,這廝的臉皮究竟有多厚?


    童貫豈會放任趙桓招搖?


    宋金大戰已成定局,金國大軍集中兵力,主攻太原府,已經是朝堂公認的事實。


    唯有集結兵力,與金人決戰於太原府,才是正道。


    受封為廣陽郡王的童貫,自然而然,會成為抗金主帥,達則青史留名,敗則順勢南遷。


    偏偏這個時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趙桓非要推行什麽,易州決戰論。


    一旦大宋國力東傾,財政軍需流向易州,太原府的重要性將會受到嚴重削弱。


    這場仗就算是輸,也絕不能大權旁落!


    童貫當即陰陽怪氣的調侃起來:“小苑詩會選擇在今天舉辦,簡直是多喜臨門。”


    “易州十日之期已到,就連在外多年的鄆王也已經進京,想必很快就會到達艮嶽。”


    “不知定王,為陛下準備的厚禮,何時送到?”


    現場的朝臣,無不流露出戲謔目光,沒人相信,趙桓能把許諾的二百叛黨首級,帶回汴京。


    今日小苑詩會,究竟是三喜臨門,還是喜事喪辦,恐怕已成定局。


    童貫更是得意至極。


    就在兩天前,他得到消息,嶽飛竟然以區區七十人之力,擊潰常勝軍一營五百人,斬獲首級三百餘。


    雙方戰損為……零比三百……


    童貫手握兵權,比誰都清楚,戰場的殘酷險惡!


    若是一百重甲戰卒,想要零陣亡擊潰五百叛黨,並非難事。


    但嶽飛手裏卻隻有二十一個重甲戰卒,能夠創下如此壯舉,不敢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絕對是當世無雙!


    童貫根本沒有想到,趙桓隨便“撿”的大頭兵,竟如此驍武。


    震驚之餘,他第一時間下令,派兵截殺。


    嶽飛一死,易州的無雙功績,頃刻間化為烏有,趙桓的易州論也不攻自破。


    感受到周圍幸災樂禍的目光,趙桓卻不以為然。


    “媼相怎麽如此關注易州?難不成媼相不打算去太原府上任了,轉而想去易州分一杯羹?”


    趙佶和童貫,皆是眉頭一皺。


    趙佶冊封童貫為王,便是讓他去太原府,領兵抗金,但具體的政令,還沒有下達。


    此事,隻有內廷知曉。


    趙桓這廝,仿佛能夠未卜先知一般,什麽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若是說他沒有在內廷安插眼線,打死昏君佞臣都不相信。


    童貫臉色陰沉下去,冷冷回應:“去不去太原府,由陛下定奪,我等身為臣子,隻需奉命行事即可。”23sk.


    趙桓眉頭輕挑,肆無忌憚的笑談:“臣子?媼相隻需自稱臣即可,可莫要隨意以臣子自居,免得讓人笑話。”


    在場之人,誰會聽不出,趙桓在諷刺童貫是閹人,早已斷子絕孫。


    普天之下,也就隻有趙桓這個瘋子,敢於當眾陛下和童貫的麵,如此揭人短處。


    不出眾人所料,童貫直接氣的臉色鐵青,緊緊攥著拳頭,恨不得將趙桓生吞活剝。


    他已然封王,雖然隻是郡王,但依舊是“臣之極”。


    可偏偏趙桓有事沒事就要強調他是閹人,既諷刺了童貫,又挖苦了趙佶。


    罵童貫閹人幹政,亂大宋國本,斥趙佶重用宦官,自掘墳墓。


    怎奈何趙桓是皇長子,童貫縱使怨恨至極,也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不敢當麵反駁。


    看著童貫那副憋屈相,趙桓毫不掩飾臉上的笑意。


    他就是看宦官不爽,見一個辦一個,又能如何?


    縱觀泱泱華夏五千年曆史,宦官之多,數以百萬計,也不就是隻出了鄭和,王承恩,高力士等能幹之臣?一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這良品率,低的嚇人,甚至可以作為特例,根本不足以參考。


    宦官得勢,國之將亡,此乃曆朝曆代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


    世人皆知,趙佶又豈會不知?


    隻不過是飲鴆止渴,明知是毒,也要硬著頭皮,大口大口吞咽,圖一時之暢快。


    在場的大臣,早就看透了,趙桓就是看童貫不順眼,每次見麵,都要把童貫罵的狗血淋頭,無地自容。


    不管童貫如何得勢,明麵上,他始終矮趙桓一頭。


    眾大臣,連連打圓場。


    “今日乃大喜之日,小苑詩會圖個龍顏大悅,定王和媼相就不要再唇槍舌戰了,免得饒了雅興。”


    “就是就是,和氣生財,媼相乃國之肱股,定王則是義士領袖,都是大宋的能幹之臣啊,應當攜手與共,共同為大宋獻力才是。”


    “兩位王爺在這吵來吵去,隻怕是有失禮數。”


    眾人本以為趙桓會借坡下驢,結果……


    趙桓直接眉頭一挑:“兩位王爺?難道諸位覺得,本王和媼相,並駕齊驅,地位相同?”


    媽的!


    眾大臣心裏啐了一口,這個趙桓,明擺著就是個刺頭,軟硬不吃,逮著誰都要咬一口。


    趙佶臉色已經難看至極,暗怪趙桓不識大體。


    “夠了!”


    “朕今日來艮嶽,可不是看你們撒潑打滾。”


    “十日之期已到,小苑詩會結束前,若定王許諾之事未能兌現,便是朕贏了!”


    “誰若再擾朕之雅興,嚴懲!”


    麵對盛怒的趙佶,童貫和朝臣們,自然不再言語。


    趙桓則背著手,依舊輕鬆瀟灑,邁步走到窗邊,正準備宣布詩會開始,一陣高亢喊聲搶先一步傳來。


    “鄆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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