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易州豪賭,朱璉瞬間如墜冰窟,她小臉蒼白無血色。


    莫說一個小苑詩會,就算把趙桓往昔的所有成就加在一起,也不如這個賭注的分量大。


    隻因這場賭局,是王爺和當今陛下的博弈。


    一旦趙桓無法兌現承諾,他就會失去手裏所有的籌碼,從此淪為傀儡。


    趙桓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可全都是皇長子這個身份,皇長子失勢,意味著趙桓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由於陛下親臨艮嶽,因此整個艮嶽已經被完全封鎖。


    眾人對於外界的消息,一無所知。


    但是所有人心裏都很清楚,趙桓恐怕無法度過這一劫了,畢竟短短十日,往返易州,摘回二百顆叛黨人頭,其難度不亞於登天。


    況且……


    童貫之流絕不會坐以待斃,就算趙桓真能辦到,童貫也會派出殺手半路截擊。


    若是大隊人馬護送,就無法及時趕回汴京,反之,輕裝上陣,安全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易州豪賭,趙桓已經輸定了。


    童貫邁步上前,貌似大義淩然,實則卻殺機畢露:“陛下,期限已到,若定王不能兌現承諾,就應當定其欺君之罪!”


    此時,趙佶的心態已經發生了變化。


    昔日廢物兒子,在小苑詩會上大放異彩,武鬥燕樂和品詩,連斬三關,拔得頭籌。


    單憑此大才,就足夠讓趙佶對其刮目相看,隻可惜,君無戲言。


    “定王,朕再給你一炷香時間。”


    “一炷香後,若還不能兌現承諾,朕就革除你王爵!”


    革除王爵……


    別說定王府的人,就連在場看熱鬧的子弟,都錯愕無比,這懲罰未免也太重了。


    一旦失去王爵,趙桓這個皇長子,可就一文不值了。


    這不僅關乎趙桓自己的榮辱,更關乎大宋的未來。


    童貫陰笑不止,他認了趙桓這麽久,終於等到了除掉這個混蛋的機會。


    “陛下聖明!”


    隨著童貫一聲高呼,現場所有的童貫黨羽,紛紛展現出猙獰一麵。


    他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把這個癲狂王爺踩在腳下。


    趙楷雖不是童貫黨羽,但是在除掉趙桓這件事上,目標卻高度統一。


    “王兄,恭喜你奪得小苑詩會頭籌!”


    這句遲來的賀喜,簡直是殺人又誅心,贏了小苑詩會,卻輸了一切,這種蠢事,必然會成為整個大宋的笑柄。


    若是換做旁人,恐怕早已經麵如死灰。


    可是眾人卻發現,趙桓非但沒有半點緊張,反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擺出一副“愛特麽誰誰”的架勢。


    “長福,瞧你寫的這手臭字。”


    “本王還打算把墨寶變賣折現,現在倒好,全毀了!”


    麵對趙桓的斥責,長福一臉委屈。


    “王爺,您找誰抄錄不好,非要找小的我……隨便從大街上抓來一個秀才,寫的字比小的好看。”


    趙桓隨手把宣紙揉了揉,扔到桌子上,然後衝長福使了個眼色。


    長福這臭小子,早已經變成趙桓腹中蛔蟲了。


    一個眼神,就知道趙桓要幹什麽,當即拿來一個香爐,還往裏插了一炷香。


    童貫直愣神,這算什麽意思?示威?!


    他知道趙桓很狂,卻沒想到,這廝已經狂到這種地步,到都架脖子上了,還敢如此張揚。


    考慮到趙桓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童貫再也沒有任何顧慮,直接邁步上前,居高臨下的指著趙桓嗬斥起來。


    “大膽!無禮!”


    “就算是易州豪賭必輸無疑,也不至於破罐子破摔,當著陛下的麵,竟然擺出如此坐姿,分明是目無聖駕!”


    一眾狗腿子,自然連連附和。


    “哼,像你這樣的人,就算是在小苑詩會上拔得頭籌,又有什麽用?”


    “就是,身為王爺想要服眾,不是會吟幾首酸詩就夠了。”


    “看看鄆王,便知什麽樣的人,才配稱得上王爺。”


    “堂堂皇長子,大宋定王,坐沒個坐像,可恥!”


    就在剛才,趙桓還贏得滿堂喝彩,結果轉眼間,就淪為千夫所指。


    這可不隻是貶低那麽簡單,而是代表,朝堂格局再次發生了陡變。


    趙桓即將失勢,任誰也可以對其頤指氣使。


    一眾翰林院學士,眼看情況不對,剛要與趙桓割離,撇清關係,結果卻被張茂給攔住了。


    “先別急!”


    “定王向來能夠化腐朽為神奇,不到最後一刻,還不能下定論。”


    “先觀望一陣再說。”


    翰林院主戰派噤聲,等同於對童貫之流的縱容。


    一時間,整個艮嶽的指責聲越來越大,就連圍觀的文人公子,也加入了批鬥的陣營。


    “王爺的文學造詣,千古無二,隻可惜做人太差勁了!”


    “嗬嗬嗬,身為王爺,連最起碼的禮數都不懂,難道因為輸了賭注,就要撒潑打滾不成?”


    “站起來!”


    “麵對陛下,豈敢放肆!”


    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趙桓終於把右腿從左腿挪了下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趙桓認慫了之際,這家夥竟然……換了一下腿,把左腿搭在了右腿上。


    手肘撐著桌麵,手掌拖著臉頰,慵懶至極,壓根就沒把周圍的奸臣和狗腿子們放在眼裏。


    “陛下給了本王一炷香時間,換言之,這炷香燒完之前,賭約還沒有結束。”


    “都給本王把嘴閉上,不然後果自負。”


    此言一出,文人公子瞬間沒了動靜,狗腿子也不敢再放肆。


    反倒是童貫,仰頭大笑:“哈哈哈,定王,你也隻能逞一炷香的威風了。”


    “既然別人不敢說,我這個廣陽郡王,自然要冒死直諫!”


    說著話,童貫已經轉身給趙佶跪下。


    “陛下,此事已無關乎賭約,而是定王欺君罔上,光是革除王爵還不夠,應當連降兩級,貶為侯爵!”


    別說大宋,縱觀曆史,也找不到幾個被封為侯爵的皇子,更何況皇長子?


    童貫這招極為陰險,他就是要借助易州賭約,一鼓作氣把趙桓踩到底。


    冠以侯爵的皇長子?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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