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賀海混跡在汴京這麽多年,見過太多起起伏伏,連童貫這等寵臣,還不是轉眼就樹倒猢猻散?


    丹書鐵券已經傳過三代,馬上就要失效。


    就算今日沒有趙桓出手,隨著陛下收回丹書鐵券,劉家還能不能繼續穩坐“望族”的位置,還是個未知之數。


    時逢天下大變,這個時候什麽也沒有“站隊”重要。


    現如今,趙桓勢頭正猛,劉家若是乘上這股王霸之風,興許家族運勢還能再上一層樓。


    劉賀海踢開朱伯平,選擇西向趙桓投誠,並非單純為了救子,更多的是基於功利考量。


    趙桓終於來了點興趣。


    “既如此,那就請劉族長,親自前往家族大會與朱伯平攤牌。”


    趙桓可不會給劉賀海任何陽奉陰違的機會,朱氏家族大會就是最好的機會。


    見劉賀海有些猶豫,趙桓不由眉頭一挑,語氣頓時犀利起來:“怕了?”


    “嗬嗬,看來是本王高估劉族長的誠意了。”


    “之前令郎許諾的一萬六千兩銀子,以及對本王不敬的懲罰,此時此刻,一並兌現,概不拖欠!”


    趙桓直接一揮手,長福邁步上前,伸手就要去薅劉宇,直接把劉宇嚇得亂叫一氣,死死抱著劉賀海的大腿不肯撒手。


    劉賀海趕緊出手阻止:“王爺誤會了,老夫絕無半點推脫之意。


    “就算是要和朱伯平攤牌,也要準備好昔日的賬本,才好當麵對質。


    “王爺先行一步,給老夫一炷香時間。”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趙桓自然也不會把事做絕,但是劉宇這小子,膽敢覬覦鄭慶雲,觸怒趙桓的逆鱗,豈能如此輕易饒恕?


    感受到趙桓的淩厲眼神,劉宇的腿肚子都打顫,連忙衝趙桓磕頭道歉。


    “求王爺息怒,我再也不敢對鄭小姐起半點賊心。”


    “王爺開恩,王爺饒命……”


    劉宇磕頭如搗蒜,他雖是望族子弟,但給趙桓磕頭,屬於尊卑有序,趙桓受之無愧,到哪都說得通。


    趙桓不理會劉宇,轉身看向鄭慶雲,語氣頓時變得無比溫和。


    “慶雲,你可願意放過這廝?”


    鄭慶雲輕咬薄唇,對她來說,劉家發生的一切簡直和做夢一樣,趙桓的一言一行,甚至舉手投足,都足夠令鄭慶雲小鹿亂撞。


    能夠進入王府,簡直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為了守住這份幸福,隻要是對趙桓有益的事情,鄭慶雲都不會有半點遲疑。


    而寬恕劉宇,獲得汴京望族之一的支持,對趙桓而言,自然是益處甚多。


    想通這些,鄭慶雲自然也就沒有任何糾結,直接抱住趙桓的胳膊,甚是乖巧的點了下頭,柔聲細語的回應。


    “奴家不會幹預王爺做任何事,但若是可以的話,奴家還是不希望王爺過分殺戮。”


    “劉宇雖然可恨,但若是因此讓王爺身陷囹圄,奴家也會難受。”


    聽到這番暖心的話,趙桓覺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過除了鄭慶雲之外,還需要另外一個人的寬恕,那就是陳玉姝。


    當趙桓的視線落在陳玉姝身上時,潑辣要強的陳玉姝,竟不由心頭一陣顫抖。


    她不畏強權,玉石俱焚的勇氣,隻不過是受生活所迫,說白了都是被逼出來的。


    但這份勇氣,擱在趙桓麵前,卻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連望族子弟都跪在趙桓腳下,磕頭如搗蒜,陳玉姝區區一個平民女子,又有什麽膽量在趙桓麵前傲氣?


    陳玉姝趕緊低下頭,顯得格外小心拘謹:“小女不敢向王爺提任何要求。”


    “王爺出手相救,小女已經感恩戴德,下半輩子一定會當牛做馬,報答王爺的恩情。”


    看著前後反差巨大的陳玉姝,趙桓心裏不由暗暗感歎,這丫頭片子,倒是很識時務。


    已經嚇得噤若寒蟬的劉宇,終於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他連忙衝著鄭慶雲和陳玉姝千恩萬謝。


    “多謝鄭小姐高抬貴手,鄭小姐之雅量,絕不亞於王妃殿下。”


    “陳姑娘,我該死,我不是東西,從此以後我絕不會再犯諸如此類的錯誤,請您一定相信我。”


    劉賀海閉著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的一張老臉都快被這個孽畜丟盡了。


    旁邊的護院家丁想死的心都有,早知道趙桓如此凶悍,就算是借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絕不敢跟趙桓叫板。


    尤其是為首的護院,狂咽口水,看向一旁的長福,頓時滿臉堆笑。


    “長福管家,剛才都是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你可千萬被跟我們一般見識。”


    長福雖然心裏極為不忿,但考慮到王爺已經和劉家達成協議,他自然要以王爺的大局為重。


    “哼!都給我滾一邊去!”


    護院點頭哈腰,諂媚至極:“不愧是長福管家,真叫一個寬宏大量,我這就滾。”


    長福昂著頭,滿臉傲氣,放眼整個汴京城,也沒有比他背景更硬的管家了,單憑“定王府”這三個字,就是驕傲的資本。


    與此同時,朱氏家族大會,早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朱伯材坐在家主之位上,表麵波瀾不驚,心裏卻早已經是驚濤駭浪。


    他心裏暗暗嘀咕:“這個趙桓,到底跑哪去了,怎麽還不來?!”


    “究竟是身陷朱淳一案,難以脫身,還是……畏懼家族大會的凶險,當起了縮頭烏龜?”


    “不……不會的!他可是趙桓,字典裏就沒有畏懼二字。”


    朱伯材將全部賭注都壓在了趙桓身上,趙桓不露麵,他便六神無主,七上八下,下意識看向朱璉,見朱璉正首端坐,毫不畏懼朱伯平一脈,他這才稍稍心定。


    也是!


    趙桓那廝,一身惡習,暴戾成性,卻唯獨有一個常人所不能及的有點,就是愛妻如命。


    就算趙桓不管朱家死活,也絕不會放任朱璉的安危於不顧。


    如此看來,將朱璉嫁到定王府,也不失為一個正確的選擇,至少關鍵時刻,有趙桓這個瘋子能夠出來鎮住場麵。


    就在這時,朱伯平的低喝聲襲來:“吾兒之死,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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