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鬧得人心惶惶,理應追究其責任!”


    韓木呂的一番話,並未引起太大波瀾。


    一來是因為紙包不住火,易州之戰的消息,早晚會傳到民間,縱使趙桓提前泄露,也擔不上什麽罪責。


    二來趙桓是個什麽德行,滿朝文武誰人不知?


    為了這點不痛不癢的小事,得罪趙桓那條瘋狗,顯然不值得。


    反觀韓木呂,倒是有點“沒事找事”的嫌疑了。


    韓木呂發現整個內廷竟然沒有人響應他,不由老臉一紅,甚是憋屈的縮了回去。


    趙佶根本沒有理會韓木呂,由於這裏是內廷,而非朝會大殿,所以趙佶顯得更加自在。


    他攥著毛筆,在宣紙上龍飛鳳舞,時不時心不在焉的問上一句。


    “諸位愛卿覺得,定王此舉,可有何深意?”


    蔡京拱手作揖,不急不緩道:“無外乎是投機取巧。”


    “定王自認在民間聲望高漲,便故意將易州之戰鬧得沸沸揚揚,以此號召東北方向的民間義士,前往易州相助。”


    眾官員紛紛點頭,表示讚同蔡京的論斷。


    趙佶則繼續塗抹著他的曠世大作,抽出一點精力,訥訥自語。


    “王在民間確實小有名氣,若真能得到天下豪傑義士的相助,朕也欣慰。”


    “不過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太有名了,也未必是好事。”


    旁觀的韓木呂,對蔡京佩服的五體投地。


    三言兩語,就令陛下開始猜忌趙桓!


    今天趙桓可以憑借威望,令北方義士支援易州,明天豈不是可以號召天下人,反抗陛下?


    就在這時,趙佶的聲音再次傳來。


    “王在朕心中,一直都是最得意的兒子,又是皇長子,若無意外,將來儲君之位,非王莫屬。”


    “正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朕可不希望這個兒子,被民間的所謂威望給拖累了。”


    “不過眼下,一切以易州府為重。”


    在場都是老油條,自然立刻明白了趙佶的深意。


    其一是嫌趙桓名氣太大,必須打壓!


    其二注意分寸,莫要一鼓作氣把趙桓給打死了,若是趙桓倒了,還有誰能守住易州?


    蔡京等的就是這句話,刀子直接就遞了上去。


    “今日還有一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引來百姓頗多非議。”


    “便是朱家大宴!”


    “朱伯材雖然是三朝元老,可再怎麽說也是臣,可是朱家這排場,卻不是一般的大。”


    “如今國家危難,朝野內外盛行勤儉之風,朱家如此鋪張浪費,不僅帶了一個壞頭,還有簡約之嫌!”


    說到這,蔡京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周浦,沉聲問道:“不知周郎中,如何看待此事?”


    因為周浦的特殊立場,既保持中立,又看趙桓不爽,所以破天荒的得到了提拔。


    已經升任禮部司郎中。


    周浦自然明白蔡京的歹心,但又必須按照規矩辦事,當即應聲:“啟稟陛下,公相所說非虛。”


    “早在數日之前,朱家就已經大肆宣揚,將所有族人盡數召進京中。”


    “若隻是張燈結彩也就罷了,光是準備的宴席,就有足足八十道菜。”


    “這已經是嚴重的超出了朱家應有的規格。”


    “不過……”


    周浦剛要提醒,朱伯材是三朝元老,應當予以優待的時候,就已經被蔡京打斷了。


    “周郎中可是清流錚臣的領袖,連他都這麽說,足見朱家有多囂張!”23sk.


    “分明是仗著定王之威,目空一切,連最起碼的規矩都忘了。”


    趙佶放下筆,接過太監遞來的毛巾,擦了擦手心溢出的汗水,輕描淡寫道:“既然朱伯材忘了,那就由公相去提醒提醒他。”


    蔡京連忙行禮:“臣,遵命!”


    同一時間的朱家,已經熱鬧非凡,凡是五服內的族人,悉數到場。


    隻因今日乃是朱家與定王府重修同好的大日子!


    隻要不出意外,朱家今日就可以達成共識,將全力以赴支持趙桓,從此以後,趙桓身後也將多出一個世家宗族力量。


    這無疑是雙贏的局麵。


    朱璉盛裝打扮,帶著鄭慶雲和兩個貼身侍女,在內宅招待女人們。


    昔日那些根本不拿正眼看朱璉的夫人小姐們,如今卻換了一張嘴臉,不笑不說話,恨不得把朱璉捧到天上去。


    “王妃殿下真是好福氣,現在整個汴京,凡是女人家,誰不羨慕王妃?”


    “就是就是!王爺之凶不亞於虎,可偏偏是胸有猛虎細嗅薔薇。”


    “若是我能有這般如意郎君護著,隻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都愣著幹什麽?姐妹們有多久沒有給王妃行過禮了?趁此機會,補上吧?”


    “說的是!姐妹們,趕緊的吧。”


    內宅幾十個夫人小姐,齊刷刷起身,對著朱璉欠身行禮。


    朱璉麵帶微笑,一一應下,隻是這心裏卻始終冷冰冰的,根本就沒有把這些所謂的族親,太放在心上。


    倒不是心眼窄,而是應了那句老話。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她們哪裏是尊敬朱璉?還不是看在朱璉身後的男人?


    不過場麵功夫還要做足,朱璉抬起袖子,在眾女麵前一掃,舉手投足盡是優雅。


    “小夏,玉姝,凡是內宅的夫人小姐,每人賞賜一顆定王府的銀瓜子。”


    宮裏賞金瓜子,王府自然是賞銀瓜子。


    所謂的“瓜子”其實就是打上了標記的小疙瘩,不值什麽錢,象征意義大過實際。


    當然……


    宮裏的金瓜子另算,畢竟是純金……


    眾女接過銀瓜子,紛紛塞進腰間荷包裏,欣喜不已。


    有那好事的,當場便竊竊私語的議論起來。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昔日窮得掉渣,如今連銀瓜子都鑄造了,嗬嗬嗬……”


    “唯有最得勢,最有錢的王府,才會準備銀瓜子打賞下人,看來王妃是真的發跡了。”


    “廢話,抱上定王的大腿,豈有不發的道理?”


    “這話就有點難聽了,什麽叫抱大腿?人家是名正言順的結發夫妻。”


    “我還不是因為羨慕嘛,當初誰能料到,廢物定完會有今日這般造化?早知道如此,族裏的姑娘怕是爭破頭的往定王府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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