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釗並非汴京本地人,祖籍在秀州,準確來說是秀州上海浦,或者說是上海鎮。


    陳家祖上,本就是依靠航運發的家。


    大中祥符二年,由於彼時的上海已經極為繁榮,真宗皇帝便在上海鎮設立了專門的稅收機構,上海酒務。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陳家開始接觸仕途,後來上海市舶提興司設立,陳家便在其中擔任要職,直到陳釗的爺爺被調任汴京,陳釗一家才跟著北上。


    可以說,放眼整個汴京,就沒有比陳家更懂航運的了。


    畢竟“服務航運貿易”,可是陳家的老本行。


    趙桓根本沒有料到陳釗這個馬屁精,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既然有專業領域的人才,趙桓自然不會放過躺著賺錢的機會,當即起身走到陳釗身邊,拍撫著陳釗的肩膀,毫不吝嗇的予以肯定和誇讚。


    “跨海貿易,確實是個好買賣,隻可惜本王是典型的北方人,對於航運知之甚少。”


    “現在有你相助,所有的問題都不成問題了。”


    “陳釗,你可真乃本王之臂膀也。”


    此言一出,陳釗感動的稀裏嘩啦,眼眶飽含熱淚,恨不得直接跪下給趙桓磕一個。


    他攥著拳頭,激動道:“王爺,您知道屬下等這句話,等了多久嗎?”


    “屬下敢在這放下豪言!”


    “天上地下,就沒有比屬下對王爺還忠誠的人,屬下願棲身於王爺羽翼庇護之下,助王爺萬丈光芒,普照大宋江海山河。”


    站在一旁的王大全和朱鵬,看向陳釗的眼神盡是羨慕嫉妒恨。


    任誰也沒想到,朱門錢莊一開,這家夥反倒有了用武之地。


    眼瞅著陳釗就要成為王爺帳下第一人,萬大全和朱鵬心急如焚,腳指頭都快把鞋底摳破了。


    就在這時,趙桓的聲音再次響起。


    “人無完人,即便是本王也有一個致命弱點,就是不善經商。”


    “航運雖然暴利,但風險也極大,倘若由本王操盤,隻怕是連底褲都會賠進去。”


    “所以本王決定,將航運一事,全權交由你來打理。”


    “上至資金調配,下至人員任用,事無巨細。”


    “本王隻需要年底分個紅利即可。”


    陳釗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隻因他聽出這話的味道,似乎有點不對勁……


    陳釗並未被喜悅衝昏頭腦,而是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王爺所說的全權負責,是字麵意思還是……”


    不等陳釗問完,趙桓已經直接打斷:“本王不是說了嗎?除了分紅之外,本王一律不管。”


    一旁的朱鵬妒火中燒,嘴裏小聲嘀咕:“姑父也太信任陳釗了吧?”


    “像陳釗這樣奸猾陰險之輩,絕擔不起這等信任。”


    “姑父,您三思……”


    就在朱鵬意圖上前勸阻的時候,王大全伸手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普天之下,唯有陳釗才能擔此大任。”


    朱鵬嘴巴長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向王大全,不明白這家夥翻臉的速度為何如此之快。


    明明剛才還一臉苦大仇深,現在又無條件的全力支持陳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沒等朱鵬捋清頭緒,陳釗已經委屈的差點哭出來了。


    “請王爺明鑒,屬下可擔不起這等重任。”


    “想要發展航運,不往裏砸個幾萬兩銀子,想都別想。”


    “建造一艘能夠遠洋的海舶,光是底船就要三千多兩銀子,加上船幫和船艙等基礎物件,才算是能夠出海的裸船,如此就要七千兩銀子。”


    “事先準備貨物,以瓷器、茶葉和綢緞等為主,又要砸進去幾千兩銀子。”


    “而且出海一次就要一年半載,少說要雇傭上百船員,吃喝拉撒又是一大筆錢。”


    “抵達目的地,還要上下打點……”


    “為了避免遇到海盜,隨船的護衛也必不可少……”


    說著說著,陳釗眼睛裏已經開始泛起淚花:“最少也要二萬五千兩銀子,才能出海,這麽大一筆錢,屬下可負擔不起。”


    看著陳釗一臉生無可戀,朱鵬這才明白,為何王大全聲稱,普天之下唯有陳釗才能勝此重任。


    朱鵬瞬間喜笑顏開,跟著王大全站在一旁看起熱鬧來。


    趙桓則板著臉,拍打著陳釗的肩膀,沒好氣道:“你小子是不是傻?”


    “這麽大的買賣,可算是給你們陳家積攢下了家業。”


    “每年隻需要給本王分五成紅利即可,剩下的利潤,還不是都進了你的腰包?”


    啊?!


    五成利?


    陳釗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聲淚俱下:“王爺,您這要是要把屬下往死了逼啊。”


    “您一文錢都不出也就算了,還要平白分走五成利,屬下即便是對王爺再忠心耿耿,也不能把整個陳家都搭進去。”


    “即便是獅子大開口,也沒您這麽誇張。”


    看著陳釗恨不得一頭撞死的苦悶模樣,趙桓心裏暗覺好笑,當即調侃起來。


    “本王有意把你培養成王府大掌櫃,事實證明,你這小子根本靠不住。”


    “本王這個伯樂,已經站在這了,就是不知千裏馬所在何處。”


    “算了算了,航運一事暫且先放下,以後有了可靠的人才,再提也不遲。”


    陳釗的心情可謂一個跌宕起伏。


    原本已經跌入穀底,此時卻又直衝雲霄。


    “王爺……您剛才說什麽?”


    “王府大掌櫃?!”


    趙桓輕哼一聲,鄙夷道:“本王以一己之力,支撐整個易州戰事,何其艱難?”


    “有蔡京在中間卡著,陛下對本王又一直心存芥蒂,京中六部全特娘的裝死,錢從哪來?還不是要靠本王自己賺。”


    “隻是有禮部和宗正寺約束,本王不便直接涉足商道,王府未來的諸般生意,都需要一個靠得住的大掌櫃,出麵打理。”


    “長福雖然忠誠不二,但在做生意方麵卻有些牽強。”


    “本王說的這些,你可都明白?”


    陳釗點頭如搗蒜,愧疚的淚流滿麵:“能得到王爺如此栽培和信任,屬下感激涕零,航運貿易所需本金,我陳家全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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