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入秋的原因吧,街上隻有稀稀疏疏的幾個行人,車裏的人各有心事,都安靜的坐著,一言不發,沿途隻有景觀燈和照明燈孤獨的矗立著,仿佛為了呼應車內的場景,顯得格外落寞。


    陳望頭靠在椅背上,沉沉的睡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下來了,睡眼朦朧的陳望走下車,本以為是那種闊氣的西式小洋樓,誰知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獨門的院子,一眼看去居然是傳統的蘇式園林構造,頗具特色。外麵是典型的粉白牆、小青瓦;進門後是一段小小的曲廊,雖說小,其實並不小,走廊竟有七個不同的走向。陳望定睛一看,這曲廊宛如北鬥七折,又如柳陰路曲,毫無嬌柔造作之感,定是出自高人之手。越往裏走,廊杆簷下的掛落、伊人坐檻、垂柳疊石,以及兩側綠肥紅瘦的組合,層次更迭,花香鳥語,以及曲折變化的幽景引人入勝,這一切的一切,無不昭示著屋主人的品位和地位,可惜現在的這一切,都因為屋主人的昏迷而疏於打理,顯得孤單又寂寞。


    陳望一邊想一邊走著。突然,前麵的人停下了腳步,陳望也隨即停住了,映入眼簾的是一棟三層的樓房,廊簷飛閣,亦是頗具古意。前麵帶路的人停下來再無前進,而是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陳望隨即跟著方叔和解小姐走入房門。


    寬闊的大廳裏擠滿了人,乍一眼看去居然站著十數人,門內各人的表情不一,焦慮、急躁、狡黠,甚至有人仿佛和屋主人毫無關係一般,麵無表情,看見陳望進門後,還在玩味地打量著這個素未謀麵的客人。看來這屋內的人心懷鬼胎的也不在少數,陳望如是想到。


    這時迎麵走來一個貴婦人,這婦人保養的很好,但是眼眶邊的黑眼圈和滿麵的愁容,無不透露著她的疲憊,緊跟著是一男一女的兩個年輕人,眉眼間和這貴婦人依稀有些神似,這時一直在前麵帶路的解小姐突然停下來轉頭說道:“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母親,姓唐,你叫唐姨就好。後麵這兩位一位是我的二弟,名叫解一,旁邊這位是小妹名叫解萍,小名浮兒,你認識一下。”陳望向三人一一點頭示意,算是打過招呼了,聽完女兒這番言語,唐夫人不待女兒再次開口,遍走上前說道:“這位就是陳小哥吧,想不到這麽年輕有為。”


    陳望連連擺手:“年輕是年輕了一點,有為卻是談不上。”


    不過未等唐夫人繼續說話,旁邊卻冒出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姑媽,我還以為楠楠請了個什麽高人來了,原來是個黃毛小子啊,老人常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這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能有什麽本事,您可萬萬別被這來曆不明的江湖騙子給騙了,到時候人財兩空不說,還耽誤了姑父的病情。”


    陳望轉頭看去,人群中站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麵上白白淨淨的,但卻少了些血色,顯得有些蒼白,而且行為舉止少了些陽剛之氣,令人頗為不喜。陳望正想回敬幾句,隻見解三小姐偷偷走過來說道:“這是我表哥唐能,娘裏娘氣的,你別跟他一般見識。”說完又退回母親身邊。解二公子雖然平素也不喜歡這位表哥,但對眼前這看起來讓人難以信服的“大師”更沒啥好感,回頭瞪了一眼表哥後,轉過頭來,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大師”。


    唐夫人沒有管侄子的這番言語,和藹的對陳望說道:“陳小哥別往心裏去,能兒就這個性子,快言快語;您遠道而來,先歇息一會兒吧。”陳望環顧四周,看見大家打量著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懷疑和輕視,心裏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就上來了,挺了挺胸膛對唐夫人說道:“我沒事,不用休息了,咱們還是先上樓看看病人吧,我來這首要的目的是為了解決問題,其他的等事情解決了,一切都好說。”聽罷他這一番言語,唐夫人也不再堅持,轉身向著樓梯走去,陳望緊跟著上了二樓,底下的一群人也不甘示弱,呼拉拉的湧了上來。


    來到二樓,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分布著幾間臥室和一個餐廳,沿著走廊向裏走,來到盡頭隻有一間獨臥,臥室門口的牆上嵌著一麵鏡子,珠光寶氣,看著價值不菲。陳望經過之時,看了看這麵鏡子,眉頭微皺,但沒有多說什麽,隨後跟著進了這間屋子。


    剛一進屋,陳望就發現這裏麵居然別有乾坤,因為它不單單是一間獨臥,而是一間由書房和臥室結合起來的套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書桌,書桌正對門口,後麵三邊環繞書架,再往裏走,牆邊設有神龕,內有供神,隻不過認不出裏麵是哪尊真神,神龕前置香爐,看上去頗有年頭,但是爐內香灰卻是不深,‘可能是勤於打理吧’陳望淡淡的想到。隨即進入裏間,裏麵陳設簡單,隻有一個大大的衣櫃和一張床,衣櫃旁邊放著一個穿衣鏡,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擺設。而我們的正主-解家主就躺在裏屋這張床上,雙目緊閉,麵色蒼白,除此之外,竟與常人無異,陳望在屋內又反複轉了幾圈,心中已有了主意,開口說道:“唐夫人,我有幾個小問題問您,還望您如實回答。”


    唐夫人疑惑的說道:“您有什麽問題但說無妨。”


    於是陳望指著門外的鏡子說道:“我很好奇這麵鏡子是什麽時候放在這兒的又是誰放在這的為什麽放在這兒”


    唐夫人瞅了一眼鏡子答道:“這麵鏡子放在這也有個把月了,楠楠他爸爸還挺喜歡,據說是他的一個生意夥伴送的,是個日本人,鏡子叫正衣鏡,取自於唐太宗的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聽說是個古董呢,價值不菲。”


    “奧,這樣啊。那這個神龕呢,又是什麽時候放的這又是哪尊神仙”


    唐夫人雖然心中疑惑,‘這人不是算卦的嗎不好好算卦,在這問東問西幹什麽’但是良好的教養讓她沒有拂了陳望的麵子,而是認真回答道:“這神龕新設不久,也是他的日本朋友送的,他之前睡眠一直不好,日本那邊不是信仰神佛嘛,他那朋友聽說以後送了他這個,好像叫什麽枕僧人,而且從那以後,我老公的睡眠確實好了很多,這有什麽問題嗎”


    陳望剛準備回答,那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又冒出來了,沒錯,就是唐能大表哥,“喂!小子,我們請你來是聽聞你算卦很厲害,幫我們看看姑父突然昏迷的原因,你怎麽跟個看風水的一樣,東看看西問問,不會是想趁機敲一筆吧!”


    說罷,又轉向唐夫人:“姑媽,這一個算卦的不老老實實算卦,進門後就東張西望,顧左右而言他,我看分明就是江湖騙子,平常混飯吃也就算了,今天居然騙到咱們頭上了。”說著就打算把陳望往外趕。


    解大小姐平常就不喜歡這表哥的做派,雖然對這“算命大師”的本事也是將信將疑,可看著表哥直接就打算把自己請來的客人往外趕,也是麵有不快。伸手攔住表哥“表哥,人家還什麽都沒說呢,您就趕人走,這不符合情理吧!又或者說,我爸這病情你知道什麽內情,怕別人看出來,所以要趕人家走”唐能聽罷,連忙退後幾步,“表妹,你怎能這樣說表哥呢,表哥也是為了你們好,害怕這來路不明的人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在這裝神弄鬼,害了姑父;而且,就算是我趕他走,你也不能說我別有用心啊,你這傳出去了,我以後怎麽在外麵做人啊!”


    話音未落,唐夫人扭過頭瞪了解大小姐一眼,責備道:“楠兒,你怎麽可以這樣說表哥呢真是沒大沒小。”隨即又轉頭對陳望歉意的說道:“陳小哥,讓您見笑了,但是能兒說的也是我心中的疑問,您不是擅長測字嗎怎麽對我家中的陳設擺放研究個不停還望陳小哥解惑。”


    陳望剛還想,這表哥說話真是一言難盡啊,這番做派差點沒讓陳望笑出聲來,還好自己定力夠好,正想著呢,聽到唐太太問話,便正了正神色。對唐夫人說道:“您別急,且聽我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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