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繁星密布!


    沒有皎月當空!


    夜色低沉,伸手不見五指。一道耀目難睜的閃電劈開了無盡的蒼穹,一陣隱隱的雷聲過後,接著又是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給這漆黑的大地,帶來了刹那的光明!


    風,呼嘯著掠過荒野,帶起一片撕裂耳膜之聲。


    閃電乍明的刹那,照亮的一條荒蕪的鄉村道上,一個雄壯的黑影,健步如飛。


    閃電再現,原來那雄壯的黑影,是兩個身影的重疊,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背上背著一個中年男子,那少年豐神似玉,而那中年男子胸前有一大塊凝涸不久的血漬,似乎帶著重傷,奄奄一息,骨瘦形消。


    “爹,你再堅持一會,馬上就到了,暴風雨隻要下來了,我們的蹤跡就消失了。”那少年喃喃的說著。


    他背上的中年人,悶哼了一聲道:“老天不絕咱們,我也該交給你一些東西了。”


    “什麽,爹你還藏著東西?”


    “不錯!”


    “孩兒之前沒聽您講過啊?”


    “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那些蒙麵闖入家中的是什麽人?把您傷成這樣……”


    “孩子,等會你就知道了,現在快走!”


    震耳欲聾的雷聲過處,電光一閃,豆大的雨滴,灑了下來!


    “爹,我們尋個地方先避雨吧?”


    “不,快走!”


    “可是,您是有傷……”


    “就是因為我……的傷……唉!孩子,別多說了!”


    “到大孤山爛陀寺還有多遠?”


    “快了!轉過山環……”


    雷聲隆隆!


    電光閃閃!


    狂風伴著猛雨,瘋狂的拍擊著大地,像是末日來臨,隻有在電光一閃之中,依稀可以看見父子倆在泥濘中一顛一跛的艱難的向前移動。


    轉過山環,一片破敗的寺院隱約呈現!


    “到了……孩……子……”


    少年人加快腳步,奔向大雄寶殿。


    剛進大殿,那少年似已筋疲力盡,放下那中年人,頹廢的倚靠在倒下的半截佛像坐了下來。


    電光閃照中,映出破舊腐朽的禪院斷壁,蛛網層封。


    “爹,我們為什麽來這裏?爛陀寺已經荒廢了三十多年了。”


    “嗯,滄海桑田,已經過了這麽久啦!”


    中年人,軟癱在地上,頭歪在一邊,胸口急劇的起伏。


    “爹……您……您……怎麽了?”


    “孩……子……進到佛像中去……”


    “爹!你該先……”


    “進去!”


    中年人眼中精光一抹,臉孔一陣抽搐,咬著牙手指輕抬低喝了一聲。少年人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跌跌撞撞的跳進了供台上隻剩半截身子的佛像中。


    “左上坤位……你摸一下……有個機關,用力按……”


    風雨漸止,雷聲停息。少年人懷著滿腹的疑慮和不安仔細的摸索著,總算探到一處微弱的突起,當下用掌心摁了下去。


    “吱……呀……”


    磚石摩擦的聲音仿佛撞擊在少年人的心頭,陰森又恐怖。


    風吹朽腐的窗欞,不時發出陣陣怪聲,那些廊柱、屋角、蓬篙,在黑夜中宛如幢幢鬼影。


    “爹……佛腳有個洞口。”


    少年人爬出佛像,直接跌倒在地上,激起一陣塵埃。


    “你怕是……不是……孩子?”


    “不……我不怕!”


    此時烏雲漸散,月亮從雲隙裏探出頭來,月華落地,少年人的心情平複了不少。


    “扶我……下去……”


    洞口隻能容下一人,少年小心翼翼的扶著中年人下去後,自己才跟著踏著台階鑽了進去。


    中年人見少年也走了進來,不知碰觸了什麽機關,洞口伴著難聽的聲音重新合上,四周突然燃起了一排排油燈。


    少年被猛然間出現的光芒刺激到了,微微眯起了眼睛,腳下絆住了什麽東西,踉蹌著低頭一看,不由驚呼出聲,全身毛發逆立。


    那是一具白骨骷髏。


    接著幽深的過廊……


    兩具,三具,四具……


    全是森森白骨。


    少年人止住腳步,渾身顫抖,牙齒打戰。


    “爹!這些……”


    “不……要問……進那……居中的……正殿!”


    少年背著中年人顯得有些猶豫不決,他不敢想像那正殿之內又是什麽一種慘象,他心中有千百個疑問,但一時間堵在喉間說不出來,下意識中,他感到今夜的種種決不尋常。爹爹決不會無緣無故地要他冒著午夜的暴風雨,來在這白骨如林的地宮裏。


    那中年人一陣嗆咳之後,厲聲道:“快……進殿!”


    少年人悚然而震,茫然的“嗯!”了聲,舉步進入正殿。


    正殿中四壁繪著八部天龍,空空蕩蕩,在盈盈的燈光映照下,顯得鬼氣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又是一具森森白骨,橫陳殿中。


    少年忍不住又驚“啊!”了一聲。


    “放我……下來!”


    少年依命把中年人輕輕放落,回首望處,他已經呆住了,像置身一場惡夢之中。


    他第一次看到慈祥的爹爹,臉上出現這種駭人的表情。


    “爹……你……”


    “我不是……你……爹!”


    少年駭然後退了一大步,他想,爹爹可能是傷的太重了,以至於有些神誌不清。


    “孩子,把迦樓羅右手所指的……那盞燈……拉下來。”


    少年惘然的走到繪有迦樓羅的壁畫前,用力拉下來迦樓羅右手斜上方的燈盞。


    一陣壓抑的轟鳴聲過後,大殿正中升起了一座祭壇。


    “你,把骷髏的右手掰開,那有鑰匙……”


    中年人麵上肌肉不停的抽搐,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看樣子十分痛苦。


    少年咬著牙走到白骨骷髏前,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喘著粗氣掰斷了骷髏右手的指骨,取出了一把金燦燦的鑰匙。


    “爹……”


    少年捧著鑰匙回到中年男子身前。


    “我不是你爹!”


    “您老人家……”


    “現在注意聽著!”


    少年人駭然至極的望著中年人,俊麵一片蒼白。


    “我是你父親的副將玄空!”


    少年人心頭一震,顫聲道:“爹……”


    中年人虎目一瞪,打斷了少年的話頭,道:“我是你父親的副將玄空,四十年前是這座爛陀寺侍奉主持的小沙彌。”


    “我父親?您……”


    “不錯!我並不是你生身父親。”


    “如此說來,我不姓王?”


    “你姓任!”


    少年身軀不由的一晃,“姓任!”


    “不錯,姓任,你記住,你的名字叫任平生!”


    “任平生?”


    “嗯,你父親叫任靈均,原是陳國上將軍,天變境圓滿大宗師!”


    一片不祥的陰影,立時籠上任平生的心頭,使他連打了兩個寒噤,顫聲道:“家父……”


    玄空麵目慘厲的歎道:“他被下了千情劫,陳國國君陳熊槐為和楚國求和,在兩軍陣前殺害了他!”


    任平生宛若被焦雷轟頂,慘呼一聲:“父親!”兩眼竟流出了血淚。


    “十四年前,你剛滿月,恰逢你父親大破齊楚聯軍歸來,慶功宴上,他突然中毒,之後王室內衛突進了將軍府……我趁亂把你抱出府邸,後經多方打探,將軍已經……”


    玄空目眥欲裂,鋼牙咬碎。


    玄空繼續道:“本來我想為你父親上將軍報仇,但是你是將軍唯一的骨血……這麽多年我帶你隱姓埋名,沒想到……”


    “那些黑衣人是陳國的殺手?”


    “他……他們是魔教黑水宮的刺客!”


    玄空哇的噴出一口鮮血,任平生急忙上前扶住玄空。


    玄空瞥了他一眼,又道:“當年黑白兩道六大門派聯手,血洗了爛陀寺,目的不過是為了爛陀寺的聖級功法《如來心經》,可是他們不知道,縱有《如來心經》又如何,沒有大慈大悲勘破虛妄的胸懷是練不成這門神功的……”


    玄空大叫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奪口而出,身形搖搖欲倒。


    “我娘親呢?”


    玄空咬牙切齒的道:“你母親?”


    任平生心裏怦然一震道:“我娘親怎麽了?”


    “你母親是陳國三公主,堪稱天下第一美人!”


    “她還活著?”


    “活著!”


    “她現在在哪?”


    “她就是當今秦國宣王後!”


    “什麽?”


    “孩子,不必問了!”


    任平生木然的搖搖頭道:“不,我要知道!”


    “給你父親下毒的就是你的母親!”


    任平生全身一麻,道:“這怎麽可能?”


    “可這就是實情!”


    “我不相信!”


    “我曾單獨找過她,質問她為何要加害將軍,卻險些喪命她手,逼得我不得不帶你來這邊荒之地。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瑤池的聖女!”


    任平生狂叫一聲,禁握的雙手因為用力過猛,虎口處已經鮮血淋漓,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有這麽一個毒如蛇蠍的母親,“砰!”他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地上。


    “我之前隻想你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因為你根本沒辦法去報仇。”


    任平生雙手掩麵,嘶聲嚎道:“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母親?天啊!”


    “孩子,你總算成人了,我希望你能夠幫我繼續守護好爛陀寺的傳承,當年我被你父親所救,當時有言在先,我為他效力二十年,還了救命之恩後我會重建爛陀寺,現在看來我是完成不了啦,但我希望你幫我……”


    任平生一抹淚痕,跪倒在玄空麵前道:“我這一生殺父之仇是不能報了,但您的恩情卻一定要還,今天請您收錄我入爛陀寺的門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如你送我一場情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初雪前寫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初雪前寫詩並收藏不如你送我一場情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