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灰白,周圍的草木皆是一片霜色,李沫儒起身在屋頂練習內功,吐納呼吸,享受晨光的沐浴。


    隨著他日日修煉,內功日漸純熟,最近練劍勤了些,倒是對拳法有所冷落,鐵匠拳,名字真是個樸實無華。


    講究以身為爐,生生不息,所以這門拳法需得內功大成者方能發揮出其中的威力。


    李沫儒出拳如火,飲風餐木,拳勁愈旺,以李沫儒現在的內功修為,若是和常人比武以鐵匠拳的話,隻怕是像楊天錫之流,挨不住幾拳就要逃跑了。


    鐵匠拳威力雖強,但是對內力的消耗卻是最甚,正所謂有所失必有所得,提高了威力的同時自然也會大大消耗體力,所以李沫儒和人比武之時,一般都用劍術,除了偶爾以拳法相佐,基本沒用過鐵匠拳。


    但是畢竟老楊頭最愛的武功,李沫儒自然天天研習,他這幾日在想,是否能向清風劍法一般將其他拳法融入自己的鐵匠拳。


    但是自己現在沒遇到什麽拳法大師,實在沒機會討教,而且現在自己的名聲,人家和你動起手來,必定以命相搏,那還能像與趙素心和蕭若寒那般,打得有來有回,相互印證自己的想法。


    就在這時,一劍從李沫儒後背刺來,速度極快,但是卻沒有朝要害刺,李沫儒身形一轉,一拳攻去,直將來人轟退數十丈遠。


    李沫儒轉身一看,不是別人,是上清派趙素心,連忙上前攙扶,道:“怎麽樣,你沒事吧。”


    趙素心收起劍,所幸沒什麽大事,隻不過她沒有想到李沫儒無保留的一拳威力竟然會大到如此地步,可笑自己一直還以為他最強的是劍法。


    卻原來連人家最弱的都打不過,在山上的時候,還整天為師姐們看自己的眼光而沾沾自喜。


    趙素心道:“沒事,沒想到你的拳法竟然如此厲害。”


    李沫儒道:“見笑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沒想到殺來的是你,不過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趙素心微微一笑,道:“這個時間,會在屋頂練武的,應該就你一人吧,而且,小鎮雖大,可是房屋緊密,卻也不高,隻需要找些高一點的地方隨便看看便能找到你了。”


    “不知素心姑娘找我何事啊?”


    趙素心隨李沫儒進了房間,“沒什麽事,就是來和你道個謝。”


    李沫儒道:“道謝的話昨日已經說過很多了,不用今日還來說,再者說,你我正邪不兩立,你和我還是少接觸為好,不然對你名聲不好,你們這些名門正派不是最在乎的就是名聲了嗎?”


    李沫儒用濕毛巾擦了擦臉,鬢角微濕,嘴唇少了些血色,睫毛上還有點點水珠。


    趙素心看著李沫儒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不知為何,從昨日分別,她就整夜睡不著,想要見他,料到他會晨起練武,便在高出尋他,真來見著了,卻又不知說什麽是好。


    李沫儒給趙素心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問道:“素心姑娘,不知道接下來你們準備去哪兒啊?”


    趙素心道:“我們此行是奉師命前往白馬寺支援的。”


    “白馬寺?”


    “聽說哪兒的主持陰差陽錯之下得到華山派的玉枕,據說那個玉枕是當年華山老祖扶搖子睡過的,而扶搖子是百年來武功最高的人,據說他已經習武修道,化而為仙了。”


    聽見仙這個字,李沫儒突然對這件事很感興趣,連忙問道:“這世上真的有仙?”


    趙素心道:“我也清楚,這是外界傳說的,而據說那個玉枕就是扶搖子的遺物之一,而對於扶搖子,我也知之甚少。”


    “扶搖子?”


    “嗯,聽說他曾一覺睡了三十年,醒來之後,非但沒有死,而且還武功大增,而這個玉枕傳說就是當時他睡覺用的,世人都說著個玉枕上有他的武學最高心法,自然也就引起了魔教的垂涎,而白馬寺接到這個燙手的山芋之後,也是連忙聯係了少林寺,沒曾想,書信被劫,傳到了魔教,魔教正準備帶人圍攻白馬寺搶玉枕。”


    “而少林方丈慧悟大師向江湖各大門派發了帖子,請他們前往增援,所以我們就是奉師傅命令準備趕往白馬寺增援的。”


    李沫儒道:“原來如此,睡覺都能練武?我也想去看看。”


    “你不是說你不是魔教中人嗎?為什麽要去幫他們?”


    李沫儒道:“我誰也不幫,我隻是想去看看,這個所謂的飛升仙人的遺物,到底長什麽樣,說不定這世上真有神仙也說不定呢,而且要是真有那種睡覺也能練的武功,那豈不是相當於比別人多修煉了很長的時間。”


    趙素心臉頰略微帶了些桃紅,問李沫儒道:“那你是準備和我——我們一起去嗎?”


    話音落地,馬上飲了一口茶,裝出鎮定的樣子。


    李沫儒道:“不,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還是自己去吧,免得路上給你們招來什麽麻煩。”


    趙素心道:“那個,其實,要是你是被栽贓汙蔑的話,你給我說說,說不定我到時候回到師門之後,可以給師傅她老人家說一說,可以幫你洗脫罪名呢?”


    李沫儒微微一笑:“素心姑娘說的是什麽事?”


    “牛首山的事,如果你是被人誣陷的話,我可以幫你。”


    “哦?你覺得我是被人汙蔑的,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李沫儒邪魅一笑,朝著趙素心靠近了一些。


    趙素心臉色通紅,滿吞吞答道:“我是因為你救了我們,所以我才覺得你是個好人,所以才想問問你事情的真相。”


    李沫儒靠近到她麵前微微笑道:“真相就是,我確實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壞蛋,林振西確實是我打殘的,而楊天錫和張槃也確實是我殺的。”


    “那一天,整個牛首山,不管山上山下,到處都是死人,鮮血染紅了朝陽,血流成河的場景,真是不堪回首。”


    趙素心放下杯子,緊緊捏著拳頭問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殺那些人?”


    李沫儒起身道:“沒什麽,跟就你們一樣,但求無愧於心而已,我的世界沒有正,沒有邪,隻有我自己,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正,不信邪,隻相信自己的心,眼睛和耳朵,一切所見所聞所感,我相信,便是,不相信,便不是,與正邪無關。”


    趙素心第一次聽到這種話,雖然不感覺有悖常理,但是她竟然還略微覺得有一絲道理,她馬上搖搖頭,記得師傅說過,那些邪魔外道,總是有自己的一套,下山之後,千萬不要相信他們說的話,正就是正,邪就是邪。


    一個人要是想做壞事,總有一千種借口可以支撐他去做壞事,但是要做善事卻難找到一個理由。


    這一刻她也有些亂,她沉默了,不說話。


    李沫儒打開門道:“回去吧,你師姐她們也該醒了,你我以後最好還是不要有任何交情的好,對你我都有好處。”


    趙素心起身,走出門外,不自覺地問了一句,“我們還會見麵嗎?”


    李沫儒隻是冷著個臉,不說話。


    趙素心轉身,道:“我知道了。”躍上房頂,離去了。


    趙素心離去之後,李沫儒自言自語道:“若世間沒有正邪之分,或許,你我還能做個朋友,隻可惜,這個非黑即白的世界,不可能。”


    他收拾好東西,問了店家白馬寺往哪兒走,店家說要去白馬寺,得從淮南西路轉到京西北路,反正沿著西北方向走,遇到下一個鎮子再繼續問就行了。


    李沫儒謝過店家之後就離去了。


    沿著淮南西路一直往北走,他想去看看白馬寺的那個扶搖子的玉枕,而且扶搖子這個名號,他總覺得熟悉,雖然是因為逍遙遊的原因,但是總覺得還有其他原因。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策馬飛奔,朝著光州方向前去。


    李沫儒趕路趕了三四天,聽說到白馬寺好有幾天路程,雖然有些遠,但是索性有個目的,倒也還好。


    現在地處蔡州,也算是得了半數路程了。


    夜裏,李沫儒正在休息,卻被林中敲鑼打鼓的聲音給吵醒了,樹林裏火光竄動,,他不禁好奇,“怎麽大晚上的樹林裏這麽熱鬧?難不成是有什麽大事?”


    他起身一躍飛到樹枝上,借助月光,從上往下看,想看看這兒到底在幹嘛。


    他見遠處火光掛著清明時節上墳才會掛的白紙,以及到處在撒紙錢,他推算了一下日子,清明節早就過了啊,那這是為何?


    難道是哪家人死了葬身此處,來此作法事?


    李沫儒見到兩個帶著小鬼麵具的家夥在一顆大樹前跳來跳去,身上的鈴鐺還當啷作響。


    加上夜色深沉,樹林更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氛,兩個小鬼口中念念有詞,圍繞著一團火在哪兒好像作什麽法一樣。


    在他們身邊還有一行二十幾人,都在這小鬼麵具,而且在另一邊還有一個身著華麗的人,是個員外打扮,看樣子該是附近鎮子裏的某個員外才是。


    眾人跪在地上,他仔細瞧著那顆,大樹,樹上綁著一個人,用布堵住嘴,上身衣服脫光,掛在樹前。


    就在這時,從那些人後方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頭顱,頭顱在空中停滯著,樣子十分嚇人,跟李沫儒在書裏看到的閻王的模樣一模一樣。


    虎目獠牙,青麵珠冠,滿臉的絡腮胡子,麵目嚇人。


    李沫儒不禁心驚了一下,難不成自己大晚上的遇到鬼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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