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蠱老人離開之後就在金頂周圍逛了逛,每一個路過的苗寨寨民都離他遠遠的,因為他朱紅色的雙眼還有手臂上的條紋。


    他繞著金頂轉了一圈之後,飛上金頂,走到那座墳墓邊,墓碑是他前幾年用一塊垂直的石塊做成的,上麵以內力刻下幾個字——愛妻苗穀雅之墓。


    他坐在墓碑前,一會兒對著墓碑說說話,一會兒看著正在練武的李沫儒,看到李沫儒,就想看到當年的自己,當年自己在研究湘江巫蠱之時,也是樂在其中,廢寢忘食。


    他不禁笑道:“你看看他,和我當年真像,陷入夢想的年輕人,真是有活力。”


    李沫儒拳如烈火,生生不息,剛剛經過羋蠱老人的金線蠱疏通一遍之後,感覺身體輕快了很多,而且鐵匠拳也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鐵匠拳練習一遍之後,他又拿起了劍,開始溫習清風劍法,白馬寺之戰,彌補了他劍法之中的很多缺陷,從那以後,他每天練習,習得逍遙遊之後,他發現逍遙遊配合清風劍法,更加奇妙,比上清派的雲鶴行配合上清劍法要更靈活而且速度和力量都強了很多。


    他將內力匯聚在劍上,一劍劈下,地上出現一個兩尺深五六尺長的口子,一邊羋蠱老人搖了搖頭,喊道:“小子,你這簡直是在暴殄天物啊。”


    李沫儒收起劍,有些疑惑朝著羋蠱老人走去,問道:“前輩,此話何意?是我劍法哪兒連錯了嗎?”


    羋蠱老人隨手從墓前一個小匣子內取了一小壇子酒,道:“你剛才那道劍氣劈出來的口子差不多有五六尺長,兩尺來深對吧?我猜得不錯的胡啊,應該是和上清派的劍法有關係吧?”


    李沫儒點了點頭,“嗯,確實是將上清劍法化來的。”


    “你想想,一個人也就才六尺左右高,你一劍劈下看起來他是避無可避,必須接住你的劍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麽長,那麽接觸的時候,威力是不是就是分散的,而且你這劍氣這麽長,內力匯聚時間也長,人家要躲的話,是不是很容易就躲開了,所以這招就變成了華而不實,看起來威風凜凜,其實根本沒什麽卵用。”


    李沫儒想了想羋蠱老人的話,又聯想自己之前使用這招對敵時候的情景,道:“您說得對,這樣一來,不僅消耗內力,而且也不能精準攻擊到敵人。”


    羋蠱老人道:“所以啊,我雖然不是很懂劍法,但是我也知道千斤之力,散之不敵百斤,百斤之力,聚之可斷金石,拳法也是這樣,拋開花裏胡哨的的東西,隻有能取敵人性命的才是好招,記住,武功是殺人技,不是雜耍,你白白浪費自己的內力,要是遇到的是一個人還好沒什麽大事,要是遇到一群敵人,你這就是在慢性死亡。”


    李沫儒似有所悟,手持長劍,指尖在劍鋒劃過,想了想,道謝道:“多謝前輩指點,晚輩感激不盡。”


    “什麽晚輩前輩的,我最煩這一套了,自己去練去,別打擾我和我妻子聊天。”


    “妻子?您是說那名傳您草鬼的前輩嗎?”


    羋蠱老人端起酒飲了一口道:“嗯,既有夫妻之實,當以夫妻之名。”


    李沫儒走到墳墓前,跪拜扣了三個響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種感情,他現在還不能理解,他什麽話也沒說就過去自己接著練劍去了。


    羋蠱老人笑道:“阿雅,是吧,我就說這個臭小子挺像當年的我的,有那麽一股子傻勁兒。”


    他端起酒壇,酒如遊絲一般滑進喉嚨,微風吹過,墳前一隻黃色的小花,小花輕輕搖曳,似乎在回應羋蠱老人的對話。


    李沫儒站在原地看著劍怔怔發呆,好像在思考什麽,他盯著劍尖和劍鋒,又看了看劍身,確實自己在劍身上匯聚的內力,華而不實,沒有具體的湧處。


    他慢慢閉上雙眼,感悟體內內力的流動,將其匯聚在劍上,然後想起羋蠱老人的話,將劍上的所有內力匯聚在劍尖,朝著遠方的石頭一劍刺去。


    隻聽見一聲風鳴,劍尖略微顫抖,不遠處一塊石頭被洞穿,一束陽光從其中慢慢斜侵進來。


    李沫儒看著眼前的陽光,嘴角上揚起一個弧度,施展逍遙遊開始重新練起了清風劍法,劍如清風自在化形,這八個字,他已經漸漸有所領悟。


    看著興致昂揚的李沫儒,羋蠱老人眼角微微收縮,皺紋擠在一起,笑了起來。


    隋安然正蹲在老寨主麵前,緊緊握住老寨主充滿傷口的手掌,眼裏說不出的悲傷。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老寨主眉毛微動,睜開了雙眼,看著蹲在自己身邊的隋安然,另一隻手輕輕摸著她的小腦袋。


    隋安然道:“爺爺,你醒了。”


    他嘴角上揚,道:“嗯,我們家小安然現在已經是一個大姑娘了。”


    “爺爺,你現在好點了沒得。”


    老寨主動了動脖子,道:“好多了,多虧了你師傅開的草藥。”


    “爺爺,你醒了我就準備上去了,免得在你這點待的時間長了,寨子裏麵嘞人說你閑話。”


    老寨主眼角微動,鼻子略微有些發酸,道:“苦了你。”


    “有啥子苦不哭呢,早都習慣咯,沒得事,你又不是不曉得我,我又不在乎這些東西。”


    老寨主鼻角微微觸動,笑道:“沒得事,你去吧,你放心,有人照顧我嘞。”


    “那我走咯爺爺,等我晚上再來看你。”


    “嗯。”


    隋安然和爺爺告別之後就走出了茅草屋,在她離開之後,外麵的兩個人才端著藥慢慢朝著房間走去。


    她沒有看那兩人,也不作任何表示,朝著梵淨山金頂徑直走去。


    到了金頂腳下,她玉塤響起,麵前的藤蔓就向下伸長,直到她能夠著她才停下,她拉著藤蔓,用輕功朝著金頂趕去。


    辰時剛剛過去,金頂上雲開霧散,陽光灑在金頂上,滿是金黃色的光輝。


    隋安然上去之後,走到了羋蠱老人麵前,道:“師傅,你天天喝酒,這酒到底有啥子好喝嘞?”


    羋蠱老人將手中酒壇子遞給了隋安然,道:“來,喝點啊,沒事,和藥酒味道差不多。”


    隋安然接過酒壇子,學著羋蠱老人的樣子,抬起酒壇小酌了一口,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從口腔中澎湧而出,感覺嗓子略微有些難受,不過她還是咽了下去。


    道:“師傅,我突然覺得,喝酒在心情不好嘞時候,喝下去的瞬間,會讓你忘記心情不好。”


    羋蠱老人摸了摸她的頭發,道:“傻姑娘,世界上傷心的事情多得是,我們又怎麽能都去傷心?隨遇而安,自得安然。”


    她靠著羋蠱老人,看著正在練劍的李沫儒,問道:“師傅,你說他每天都這樣練武,會不會覺得累啊?”


    “如果一件事,你要是喜歡嘞的話,不管你需要付出好多精力,你都不會累,如果你不喜歡的話,讓你看一會兒,你也受不了。”


    她若有所思,道:“師傅,我想好好學蠱術了。”


    羋蠱老人眼角微皺,問道:“怎麽會突然這麽想了?以前我可是千般勸導,你都不聽的啊。”


    “以前我學蠱術是因為草鬼在我肚子裏頭,我沒得辦法,為了活命,隻能去學習蠱術,因為學習了蠱術之後,寨子裏呢人都不理我了,所以我就不太喜歡學了,但是,爺爺被抓以後,我想通了,如果有啥子東西是自己想要保護嘞話,就要自己變強,如果沒得實力,就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嘞人。”


    羋蠱老人微微一笑,“我們家傻姑娘長大咯。”


    “師傅,你會好好教我呢對吧。”


    “那是當然了,隻要我們家小安然想學,任何蠱術,師傅都教你,讓你成為有史以來最強的蠱師。”


    羋蠱老人道:“對了,你要不先去教啊個小娃兒易容術吧,我想他想出去,一定是想去見啥子人,就不留他在這上麵做客了,等哪天你學好了,你要是想見他,你可以下上去找他。”


    “好!等我學好了,我準備離開這點,免得以後五毒教嘞人再來這點打擾爺爺他們。”


    “好。”


    “師傅,要不我們兩個一起出去耍去,反正你一個人在金頂上待著也無聊。”


    “算咯,我年紀大了,不想出去,再說了,我要是出去了,那個給你師娘掃墳?”


    “師傅,你真嘞好喜歡我師娘,好羨慕她哦。”


    “不用羨慕,等你長大了,你也會遇到一個真心對你,會為你做任何事情的人。”


    她雙手撐著下巴,道:“真的會遇到嗎?”


    “當然了,我們家小安然長得又好看,又那麽溫柔,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呢。”


    她笑道:“有道理。”


    “怎麽樣,你爺爺醒來了?”


    “嗯。”


    “行,你去教他易容術吧,順便給他兩幅麵具,找年紀差不多的,不然臉和手要是差得很大的話,別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點點頭,道:“曉得了。”


    隋安然走到李沫儒身邊,喊道:“別練了,你哈學不學易容術了?”


    李沫儒連忙收起劍,激動地說道:“學學學,走我們趕緊找前輩學去。”


    “師傅說了,讓我教你。”


    李沫儒想了想,道:“好,謝謝安然姑娘,大恩不言謝,以後如果有困難隨時找我,力所能及之內,一定幫你。”


    她莞爾一笑,道:“我才不需要你幫我,我要去學草鬼,到時候,我一定比你凶。”


    李沫儒聽到草鬼,想起之前羋蠱老人說的話,不由得後背一寒,聽羋蠱老人的意思,隋安然對於草鬼有天然的領悟能力,隻要她願意,就一定能將草鬼的威力發揮到最大,到時候,隻怕整個武林都沒人敢惹她了。


    李沫儒笑道:“嗯嗯,那到時候,我就來投靠安然姑娘,看誰還敢追殺我。”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給我買好吃呢。”


    “你放心,我到時候一定給你買好吃的。”


    隋安然就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蹦蹦跳跳地帶著朝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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