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摁掉了在不斷叫囂的電話,丟在辦公桌上,氣悶地沒有再看它。


    她轉頭盯著電腦,努力地轉移注意力,但停留了太久的ppt頁麵出賣了她。


    李一桐小心地看她一眼,又忍不住笑,能讓林清發脾氣,那人還真是有本事。


    “怎麽啦?”


    林清深吸了口氣,身體還是忍不住起伏。


    “我真的受不了他。”


    “嗯哼。”應該又是許寒。


    李一桐趴在辦公椅的把手上,“林清,你反應有些激烈,該不是……”


    林清毫不猶豫地打斷她,“你這邏輯不對。我不是因為還喜歡他,是因為他太煩人了。”


    李一桐哈哈大笑,好久都看到氣急敗壞的她了。


    自從上次和他偶遇,連續幾天林清的手機都被他的電話和短信頻繁轟炸,林清若不是出於禮貌早就把他拉黑了。


    最初林清還能忍著心中的煩悶,耐著性子回複他,次數多了,林清也不想維持這虛假的和諧了。


    “我和他說了的,明確說了,我不喜歡他了。”林清忍不住皺眉,她不是喜歡拖泥帶水,藕斷絲連的人。


    “看來大學的那套不管用了呢。”李一桐笑話她。


    林清瞥見窗戶外穿著白襯衫的吳歌,幾天沒見這男孩子又躥了一頭,氣質倒是很幹淨,不過好像臉色不太好。


    李一桐看向她眼神的方向,果然一下子變了臉色。


    林清惡趣味上來,也開始笑話她“你也自身難保吧。”


    林清看著李一桐衝出去,兩人邊走邊說,似乎在爭執著。


    她忍不住搖頭,情與愛啊,果然是人類繞不過的部分。


    她和許寒是在一次聚會上認識的,嚴格來說是老鄉會,那時她剛剛大一。林清才去西安的時候,不太適應,無論是飲食還是朋友。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林清一個人上課,一個人學習,一個人吃飯。直到被學長拉進一個c市老鄉群裏,她和李一桐一見如故,兩人很快熟悉起來。


    於是在後麵的時間裏,林清和一桐幾乎形影不離。周末兩人會溜到外麵的網紅店裏吃飯解解饞,有時也會去參加c市老鄉局。


    後來這個老鄉局越組越大,不再限於本校,慢慢地有其它學校的也加入進來,於是她就認識了許寒。


    她和許寒不是一見鍾情,算是日久生情。許寒的外貌和身高都不算出色,以李一桐的話來說,就是中等,很一般。


    不過他的性格很加分,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和他關係都很好,對他評價很高。林清喜歡他身上那奇妙的親和力,她很佩服他那恰到好處的幽默。


    許寒似乎也對她有好感,兩人在各自的學校上課時,他會經常給她發消息,打電話,林清有些驚歎他的熱情。


    每次聚會時,他都會給她帶一瓶酸奶,或者一份水果撈,他毫不掩飾的行為無疑會讓周圍的朋友起哄,大家慢慢開始傳,林清和許寒在談戀愛。


    這樣傳著傳著,林清真的心動了。


    她想起那奇怪的“給大學的建議---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她下定決心,“我一定要勇敢一些。”


    她在等他主動說,甚至引誘他說,但他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最後林清終於捅破窗戶紙,在李一桐的加油打氣下在qq上主動向他表白。


    他很利落地同意了。


    林清想,他應該是一個很稱職的男朋友。兩人的學校相離並不遠,才在一起時兩人幾乎天天見麵,一起上晚自習,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吃飯,一起跑步。


    林清喜歡他的貼心,喜歡他的幽默,喜歡他的聰明。她慢慢地挖掘他的優點,並樂在其中。


    即使她不時地發現了他不夠好的地方,她也會努力說服自己,然後努力地用她喜歡的他的優點把他的缺點蓋住。她想,她這一點做得很好,因為她讓自己一天天地越來越喜歡他。


    可兩人的摩擦依舊發生著。在林清泡在圖書館的時候,在林清學習英語口語的時候,在林清和李一桐去參加英語誌願活動的時候。


    他最初隻是調侃她居然那麽愛學習,而不知何時,這越演越烈,他甚至開始直接釋放惡意甚至嘲諷。


    他的尖銳有些傷到她,她開始和他試著溝通,也學著打遊戲,尋找兩人都舒服的相處模式。


    讓林清記憶深刻的是林清滿懷欣喜地介紹舍友給他認識的時候,他似乎在偷偷打量,但他掩飾得很好。直到倆人單獨相處時,他開始評價每個人的穿衣風格,甚至從中猜想著她每個舍友的家境。


    那次林清對他有了新的認識,她慢慢開始試著掀開自己的女友濾鏡,重新認識他。


    她可怕地發現,原來他認為待人沒有那麽真誠,原來他不那麽溫和善良,原來他對金錢格外敏感。


    林清慢慢意識到,也許兩人真的不太合適,許寒太尖銳,有些世故,甚至對金錢有些自卑。


    但她還是舍不得,這段戀情還是值得努力的,不是嗎?


    林清在他身邊不自覺地開始小心翼翼,在兩人吃完飯結賬的時候,在給他買禮物的時候,甚至在去回家的時候哄騙他這是打折機票,自己卻偷偷補上差價的時候。


    這樣的狀態令兩個人疲憊,但她依舊努力地維持著,即使她也不斷地懷疑著這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戀愛狀態。


    兩人真正的爆發是在林清大二的暑假,她詢問他是否願意一起去支教,他拒絕了並且勸告林清也別去。林清被他的理論“支教不就是為了你的獎學金嗎?”氣得發抖,和他大吵了一架。


    後來林清還是堅持去了。


    幾天後她冷靜下來,她給他發信息,他不回;打電話,他也不接。林清有些崩潰,不斷地翻看著聊天記錄流淚,想著兩人的甜蜜,她還是舍不得。


    “我們分手吧。”在他單方麵冷戰的第10天,林清終於說出口了。


    “好。”


    這樣的狀態在折磨兩個人,分開也許對於她和他來說,都是好的選擇。


    有一次孟珊問她,為何突然下了決心。林清指了指地板,“我和他現在的狀態就像我彎著腰拖地,我在地上拿著毛巾趴著擦地板,終於收拾好了頭發,卻又發現了死蒼蠅,餅幹屑,他卻直直地從我身邊走過去,他看不見地上的髒東西,慢慢地連趴在地上的我也看不見了。”


    “珊珊,隻有一個人努力的感情終歸是不平等的。”


    大三那年,林清申請了交換,她去了山東。


    那一年足夠她養好傷再回來。


    林清被巨大的關門聲驚醒。


    她剛剛太累,趴在桌上竟然睡著了。


    林清抬頭打量周圍,原來是李一桐。李一桐風風火火地衝進辦公室,把書摔辦公桌上,她死死抿著唇,在壓抑著怒氣。


    林清搖搖頭,估計倆人又沒談妥。她坐直身體,點亮電腦屏。


    “嗨,不是所有魚都生活在同一片海裏。”


    林清看著電腦的鎖屏文字,無奈地笑,真是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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