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太牛了!”


    我們師徒二人再次換了身行頭,這次穿著比較怪異,他披頭散發,我被他畫得像個紙紮人一樣的小鬼,雙臉兩個大腮紅,大紅嘴唇子,下巴上還抹了點綠粉,典型的紅嘴綠下巴。


    這次我倆沒有進客棧,找了一家民房臨時租住,剛進屋我就忍不住誇讚師父,表達佩服不已的心情,三十塊上品靈石對方乖乖送上,還心甘情願,這要比偷盜高明得多。


    “那你看出來些什麽沒有?比如漏洞或者我有意做的舉動。”孔知問我道。


    “這……師父,徒兒剛剛入門,還很愚鈍,除了聽您的話,喘氣都不敢亂喘。”我如實回答。


    師父微微一笑,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嗯,你倒也算誠實,若是被你輕易看破了,那青丹子也會看破,還有那萬員外常年經商,自然也是精明人,有錢人要都是蠢蛋,窮人都是聰明人那就錯了,能成為有錢的人可都不笨。”


    “師父師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知道師父這裏麵一定有貓膩,隻是天衣無縫,無法察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民間看個風水,治個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所以,整個過程沒人察覺出什麽問題。


    我有心淚師父的經驗,現在也依然懂得尊師重道的重要性,雖然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但是如果你不尊重師父,不做一個有用的人,師父是不會把真本事教給你的,這也是為什麽很多匠人單傳弟子的原因,人人都會了絕招,那人人手藝高超,自己就不吃香了,自己的真正關門弟子也就不吃香了,其他弟子也不是說就一定隻是吃屁,也會學些皮毛,無論是工匠、藝術,真正得到真傳的弟子往往是少數,而那些沒有得到真傳的弟子往往也在世間混,說自己是某某大師的弟子,可實際水平呢,相差甚遠。


    所以,我這茶杯直接給孔知也遞了上去,說道:“雖然說師父成功了,但多少還是有些辛苦,徒兒給您倒上好茶,您慢慢講,等我學好了本事也好更好的配合師父。”


    孔知笑道:“你這小子,有點臭pi,不過還算乖巧機靈,那為師就不隱瞞什麽了,給你講講我是怎麽把這三十塊上品靈石騙到手的,也算是給你上的第一次實踐課。來,乖徒兒,咱們從頭往後捋一捋,你且聽好啦。”


    “我為什麽會知道那告示張貼的內容不是真實的呢?”


    孔知師父這樣一問我,我自然要動腦筋想,別說師父還真會教徒弟,這樣的啟發式交流的確是很容易讓人印象深刻,在實踐後思考太重要了。


    我一捉摸,說道:“那富貴人家有事定然是要麵子,總不能說自己唯一的獨苗苗不孕不育吧,雖然說肺癆對不孕不育也有影響,但是肺癆在當今修士滿地的世界還是可以治愈的,所以也不至於懸賞,這一懸賞自然就不可能是單純的肺癆。”我為自己的回答感到驕傲,我是十分滿意的。


    孔知師父微微一笑,說道:“你回答的很好,隻可惜的是這裏麵有個問題,既然很多人都知道這一點,為什麽我卻知道的如此詳細呢?”


    我搖搖頭,當時心裏就想:能知道的如此詳細,那除非真的是神仙吧。


    師父見我搖頭,說道:“等都說完了我再告訴你答案,我們來接著思考下一個問題,我為什麽要誇青丹子大門大派?”


    “這……師父,就是寒暄吧!”


    “不是的,寒暄也要有意義,無意義的話就不要說,隻要是出口的話必然要有價值,要在整個過程當中都有用,誇獎對方往往是讓對方心生優越感,優越感一上來就容易在行動中時刻保持自己的作風像個人物,他將心思一直放在自己如何做才不能辱沒大門大派弟子的形象而減少了關注我的行動真偽,這樣就增加了我的成功率,在行動中就算我有小的差錯,對方由於在抱持自我形象而容易忽略掉,加上簡單的或側麵的誇獎可以讓對方對你產生好的印象,就更容易麻痹大意。”


    我當即腦袋靈光一閃,師父這也太牛了,連寒暄都是有價值的,這可絕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青丹子可不是簡單的青年修士,他喜歡下棋,且十分冷靜,所以要麻痹他就要以高深的狀態來壓製掉他,除誇獎他讓他麻痹大意外,你要直到,人的見識也很重要。我提到了他們門派的一個青年才俊筆墨丹,筆墨丹是青城山丹字輩的翹楚,功法卓絕,頗為有名,這樣也顯得我見多識廣,而在談到筆墨丹的時候我以一種居高臨下的長者姿態談論,輕描淡寫,並無誇張和驚豔,就是知道有這麽個人,不過也就那樣罷了的感覺,那就會給他的師弟青丹子造成心理壓力,搞定了青丹子,那萬員外就少了一個大的倚仗。”


    聽到這裏我目瞪口呆,師父這細節處理的簡直了,我還以為是單純的會說、口才好,實際上,考慮的如此周詳,連如何壓製住一個人都要雙管齊下。


    “不過,為師在整個過程當中出現過一個大的漏洞,不知道你察覺沒有,隻是他們當時很生氣沒有發現。這才是我要抓緊離開的原因,一旦被他們分析出一二來,那就麻煩了。”孔知不再捋胡子,而是抓起身旁的一個小羊皮鼓輕輕敲了一下,表示對自己的疏漏不滿。


    我撓撓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全過程哪裏有漏洞。


    孔知給了我一盞茶工夫時間我還是沒找到,末了,還是他說了那個漏洞:“令郎的病確實非一般人能治的,這病除了風水影響外,還中了毒,這毒源就在這附近。此病天下間能知其一二的人寥寥無幾,除了我師父估計就是我了。”


    “九斤,你想過沒有,天下間既然隻有我和我師父知道,那這牛尾巴有沒有可能就是我和我師父其中之一埋的呢?”


    我恍然大悟,拍了下腦袋,大叫驚險。


    “一來萬員外救子心切,二來青丹子把我當世外高人看待,為了讓他們更加信服我,相信我說的一切,即便有漏洞也麻痹大意,為了讓他們更加相信我,我做了很多鋪墊,其中哪一個鋪墊你印象最深?”孔知又問了個問題,這個問題又難住了我,畢竟我才十一歲而已。


    這次師父又給我時間,我盤腿打坐,運轉靈意訣,隨著汩汩靈氣進入身體,我神清氣爽,翻著之前的所有畫麵。


    我猛地想起自己有一段對師父是崇拜得五體投地,那就是在石頭甬路那段,師父讓我們一起拜天地的時候,我睜開雙眼將想法說出來後,師父誇讚道:“不錯,有點天分。讓別人跟著自己做動作,就是一次簡單的指揮,是一個心理暗示,接下來,他們就相對容易對我言聽計從,這種默默的影響是騙人的關鍵所在,讓對方逐步相信自己,更加相信自己到完全聽從自己的過程。簡單的說就是取得信任,你便成功了八九十了。”


    我當即給孔知師父跪拜磕頭,然後說道:“師父,我有一事至今不明。我的啟蒙恩師以偷盜為主,卻又修煉佛法,對神佛很是敬畏,難道偷盜影響別人不會造成心性大跌,修為下降嗎?”


    剛剛問完我臉又紅了,話說心淚是我的啟蒙恩師,我卻沒有救他的任何欲望,雖然說自己法力低微,可是心總該有的吧,或許是小六子的事心淚的冷漠讓我也寒了心,若換做自己他也一樣會棄自己而去的。想到這,我臉又冷了下來,不再為其所困擾。


    “偷和騙,對咱們散修來說都是一個目的,取得修煉資源,沒有上好的靈石,又怎麽能在鬥法中增加續航時間,又怎麽能夠購買有用的丹藥和法器?對咱們修仙者來說都是獲取。你啟蒙師父雖然被抓獲,但我能感受到他有一絲佛性,這就是他不會修為大跌的原因,他一心向佛,且隻偷富貴,不動窮困,他在起著一種平衡作用,他一定是認為天下間的物資是個總和,誰拿的多了誰拿的少了,他不過是在中間調劑罷了。所以,他並非作惡,而是選擇性的偷盜。”


    “那師父,咱們騙人豈不是作惡嗎?”


    孔知拍了拍我的腦門,說道:“誰說咱們是作惡了。”他一個“咱們”把我也囊括其中了,好吧,我確實是個從犯,知情不報是從犯,打配合是從犯,共同獲得資源分配贓物是從犯,我摸了摸師父剛剛送我的儲物袋,裏麵靜靜的躺著他送我的上品靈石。


    “那咱們是做善事?”


    “當然是善事,記得剛才我問你的第一個問題嗎?”


    “記得呀!”


    “那你現在想想,除了判斷和經驗外,如果想知道對方的真實想法和目的,什麽情況下能做到萬無一失,百分百知道?”


    這時我稍加思索,好像靈光乍現了,說道:“是……是提前就知道了。”


    “對嘛!孺子可教也!哈哈……”


    “可是提前知道和做善事有什麽關係呢?”我還是很迷茫。


    “還有個問題,萬員外反複提到曾經的風水大師……你結合一下所知道的一切,想想為什麽?”


    “啊,那個風水大師就是師父您,因為您擅長變化術,偽裝成了風水師,所以你提前知道了一切。”


    “哈哈哈,不錯不錯,小子你及格了。”


    孔知師父又敲了下小鼓,接著說道:“其實是這樣的,三年前我路過小宮城,看到萬員外家迎娶新娘子,並給新娘子蓋閣樓,招聘風水大師,我一看賺錢機會來了便直接應聘了,你師父我通曉風水不需要和任何人學,那牛一山自然也不存在,我是無師自通,讀了大量相關書籍自學而來的。”


    孔知師父這樣說我是信的,他聰明絕頂,過目不忘。


    “我去設計房宅並非為了賺幾個工錢,那非常的少,當然了我也不是為了今天騙這三十塊上品靈石。我是在看到他們家迎娶的新娘子下轎的時候身體有恙,她手腕上有一個環線,乃是斬首環病,此病千年內已經沒什麽人得過,十分少見,所以都不知道。此病,要有兩性生活,卻又三年內不能懷孕,否則必死無疑,我這麽善良自然不能見死不救了。今天看到她手腕上的環線沒了,我這才‘救’了那萬大寶。”


    師父說到這噎了口茶,這一點竟然和心淚一樣,還帶中場休息的,喝了茶潤了潤喉,他接著說道:“那牛尾就是當年我偷著埋的,但是牛尾並不是瘟疫的根源,那都是封建迷信忽悠他們的,這樣就不會在我給藥吃的時候露馬腳。建樓閣的時候我抓住一次機會給那萬大寶愛吃的菜裏點了一滴草藥,此草藥叫金魚草,諧音禁欲草,吃上一滴三年不孕,無論男女,正好可以阻擋那小娘子懷孕,不過中了金魚草的人卻要形如枯槁,整日咳嗽,十分難挨。這草藥是藥不死人的,今天我給他的藥丸就是個糖豆兒,這草藥的毒性三年整自然消失,而今天就是整三年的最後一天。”


    我聽師父說完,恍然大悟,打心眼裏佩服,師父不僅布局嚴密,而且時間拿捏的還非常精準,在救人的同時還能賺幾十塊上品靈石,這“騙”果真成了善舉。


    我當即跪地磕頭,說道:“能成為易數門孔知的徒弟,真乃我花迎春三生有幸,請受徒兒一拜。”這一次我拜的真誠,不再對師父有絲毫的不敬和懷疑,此人絕對是高人。


    孔知也接受了這一拜,然後說道:“好了,易數門也沒有那麽多繁文縟節,隨意些就好,咱們下一堂實踐課就要先調查再布局了,而且要盡快拿到好處,我要讓你體會一下知己知彼的重要性。”


    我懷著激動的心情問道:“那接下來做什麽?”


    孔知敲了下小鼓,說道:“去棺材鋪!”


    ……


    這小宮城還真是熱鬧,棺材鋪竟然有一條街,看來周圍十裏八村,所轄區死人了棺材都要在這買,這裏不光有棺材,還有紙紮子,就是小紙人、紮牛、紮馬、花圈之類的了,這裏沒有仙人,都沒有什麽靈氣波動和感應,倒是有幾個夥計和老板半陰半陽的讓人感覺有點寒的慌。


    這些吃死人飯的人混的是個行當,但卻不是什麽好好當,詐屍、還陽、沒死透複活的,結陰婚的,借屍還魂的,遊陰的……啥情況都有,但對他們來說也是見怪不怪了,用一個棺材鋪老板的話說:“該井死河死不了,不該死的,和閻王打個照麵就又回來了。”


    走到一個較大的棺材鋪,師父停下了腳步,因為棺材鋪裏有人在說話,師父和在裁縫鋪時一樣,假裝在賣呆,實際呢,是在偷聽,當然了這次我也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原來是一家死了老太爺子,管家出來選上好的棺材。


    孔知聽到緣由後,信步走了進去,我當然緊隨其後,不帶掉隊的,趁我還小,多學點本領比啥都重要,這察言觀色,料敵先機,以騙行善的本事絕不是哪個大門大派和好功法書籍中就能得來的。


    進了棺材鋪,孔知師父直接問老板:“你這有上好的棺材沒,我家的老神仙去世了,我要給它超度厚葬。”


    一名六十歲上下的管家打扮老者正在和棺材鋪老板說話,突然被孔知的話打斷略有不爽,說道:“我是來先挑棺材的,你這倒好,難道你家老神仙比我家家主的老爹歲數還大不成?”


    在這個世界有個規矩,死者年齡越長在買棺材時越優先挑選,原因就是歲數越大的人越是受到了天地神仙的祝福,要優先照顧。


    “你家主的老爹享年多大歲數?”孔知不以為然地問道。


    管家驕傲地說道:“享年九十三歲。”


    “那你家老祖宗還真不小,可惜呀,我家老神仙呀,我家老神仙活了足足三百六十歲!要不然怎麽叫老神仙呢。”孔知突然說了一句讓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話。


    “你……你家老神仙難道是修仙者?”那老者驚訝地問道。


    “當然不,我是出馬跳大神的,我家老神仙就是供奉的老仙。”孔知解釋道,“隻是它去世前給我托夢了,說是想去一個世外之境修煉,不過需要我幫著念經超度,我的身體是它通靈的媒介,通過它的靈魂附到我身上來吸收經文,經文化作符文通道,這才能引導它到想去的妖界。這是我的二神,負責唱神調的。”他邊說邊指了指我。


    這次孔知介紹了我,不像去萬家時完全把我晾在一邊,仿佛不重要,那都是為了裝點他,而這次,他好像有意提到了我,他之所以說我我是二神,會唱神調,這都是提前溝通好的,我在二人轉滾地包的時候聽王千丘親自唱過《神調大全》,而我也有模有樣的登台唱過幾回,自然會幾段。


    “哦,原來你是跳大神的呀,那我家老太爺剛剛去世,能否也幫著跳個大神超度一下呢?也去那個什麽什麽的世界去修煉去。”


    “唉,這可不行,這個我說了不算,這個得看我家老仙是否同意同行才可以,還有得有你家說了算的人作主,看你的樣子也就是個管家管事的,怎麽能做主,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孔知煞有介事地回絕道。


    那管家麵龐硬朗,咬肌發達,緊鎖眉頭,一看就是個厲害的主,雖然年紀不小,但卻有些爭強好勝,提高了音調嚷嚷道:“誰說我做不得主,我今天便做了這個主不可。”


    “還不知道你家主子是哪一家呢?”


    “我家主子是誰,說出來怕嚇到你。”


    “但說無妨!”孔知無所謂地說道,那臭屁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想上趣踹一腳。


    “我家主子就是小宮城緝妖府的副府主曹大人曹世友是也!”那管家說出曹大人的名字時一臉傲慢神色。


    我聞聽心裏是一驚,可臉上的笑容卻一直僵著,不是我聽從師父的話,而是笑的僵住了,太太……太嚇人了,心淚那麽厲害在緝妖使麵前都成了階下囚,一個緝妖府的副府主,那得是啥神聖呀。


    孔知說道:“哦,你家主子固然厲害,但是要想超度亡靈還是要靠我們跳大神的不是,你能做了你主子的主,我可不信。”


    “我……我是曹世友的親舅舅!”那管家臉突然泛起了紅暈,結巴了一下說出了特殊關係。


    孔知撇了撇嘴,說道:“行吧,既然是這樣的關係,那我相信你,但是要想超度一個人的亡魂,首先得要知道一些細節,否則超度就不靈了。請問……曹大人的舅舅尊姓大名呀!”


    “在下免尊姓何,單字一個能!”


    我差點笑出來,好在把臉轉過去翻了翻案台上的紙大錢掩蓋過去了,無所不知偶遇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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