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上的人類並不知道,遙遠的星河,被密密麻麻的蟲族巨獸遮上一層陰影。


    那是一隻龐大無比的艦隊,正朝著自己的方向駛來。


    角鯨蟲艦可以感知到遙遠的行星係統,然後利用該星係自身的重力來產生一個巨大“空間壓縮航行通道”。


    這種方法卻不能在靠近強重力場的地方使用,因為角鯨蟲艦用以導航的微弱重力痕跡會被強重力所淹沒。


    所以蟲巢艦隊處於行星係統邊緣的時候,仍然受到亞光速的限製。


    到達最終目的地之前,蟲巢艦隊必須依靠傳統的推進方式。它們抵達目的地的時間也許長達幾年。


    ……


    藍星上的人們得以享受短暫的和平,正常的生老病死。


    高佑紅和毛小方還在打遊戲。


    他們打遊戲的時候都有著濃鬱的個人風格。


    高佑紅粗暴又狡猾。


    粗暴時,一人追著五人跑,被人收割後,仰天長嘯,還有誰!狡猾時,麵對殘血的敵人卻躊躇不前,疑神疑鬼對麵有埋伏。


    毛小方狡猾又粗暴。


    狡猾時,蹲在野區五分鍾,精準預判,用大招搶掉對方的野怪。粗暴時,越塔殺人,強行饒塔三周半,連對手的毛都碰不著。


    二人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菜而不自知。


    兩個粗暴的菜雞,在一起打遊戲的後果,就是常常爭吵。


    而他們性格中狡猾的一麵,讓爭吵始終處於可控的範圍之內,不會演變成動手。


    二人的爭吵往往以一方叫另外一方為大哥的條件而達成協議,結束爭端。


    有時,高佑紅稱呼毛小方為毛哥。


    有時,毛小方稱呼高佑紅為高哥。


    而他們二人卻都認為,年齡更小的韓越應該叫自己大哥。在韓越麵前,他們自稱高哥與毛哥。


    高佑紅和毛小方結束了遊戲。


    與人機鏖戰三小時,一局沒贏。


    天色已經黑了,毛小方靠在窗邊,點燃一支煙。這個姿勢,很好地掩蓋了他狡猾又粗暴的氣質,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常人。


    他看了看仍在發呆的韓越,“喂,小……高哥,老韓這是怎麽了?”


    高佑紅的眼神迷離,陷入思考,沒有一絲粗暴而狡猾的樣子,就像是一個憨厚的老實人。


    他大膽猜測,“可能真的是失戀了?”


    小心求證,“老韓今天一天都沒出去,還在宿舍裏噴火變魔術,精神也看起來不正常的樣子。”


    “昨天還看到他和那個……那個陸藝凡在一起,今天就不正常了。”


    毛小方吐了一個煙圈,有些得意,“我就說吧,下午舍管阿姨在的時候,我就說他失戀了,果然就是這樣!”


    高佑紅爭辯,“是我先猜出來的!”


    “是我!”


    “小毛,叫高哥!”高佑紅用大哥的身份壓人。


    兩人約定,在一天之內,毛小方都要認高佑紅做大哥,而且要聽從安排。


    毛小方不再爭辯,他狠狠地按下煙頭,眼神中閃著粗暴的光芒。


    男人說話要算話,說了認他當大哥,就……要把他當成真的大哥……


    過了好一會兒,毛小方才幽幽地問道:“高哥,失戀是什麽感覺?”


    高佑紅歎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


    此刻的他越來越像一個老實人,“也許就像是,打了一下午遊戲,一局都贏不了的感覺吧。”


    “打的還是電腦人機。”毛小方補充。


    說到這裏,兩人都沉默了。


    韓越也一直沒有說話,宿舍中彌漫著一種悲涼的氣氛。


    高佑紅的眉頭皺在一起,“那確實挺難受的,我們幫幫他。”


    “好的。”


    韓越還在發呆,眼睛中氤氳著霧氣,看起來有些委屈。


    但和失戀什麽的,沒有半毛錢關係,他隻是有些想念自己的艦隊和獸人大軍。


    他的耳邊似乎還回蕩著獸人的嘶吼,“waaagh!”那是能夠讓整個星係都顫抖的聲音。


    “俺……我的艦隊呢?那麽大一個艦隊呢?”


    從稱霸星海的統帥,變成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這種巨大的落差,讓韓越有些惆悵。


    惆悵,這似乎是一種人類的情緒,他已經有好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韓越的腦海中同時有著人類和獸人的思想,時常發生衝突。


    用一個通俗的比方,就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邊是173公分,體型纖瘦,皮膚白皙,赤手空拳的英俊大學生韓越。


    一邊是三米多高,肌肉隆起,綠了吧唧,擁有合金顱骨、雙聯離子槍、巨無霸鐵甲和技師機械臂的獸人大軍閥鐵皮韓。


    韓越小人總是被鐵皮韓揍得很慘。


    但韓越小人有著堅韌的性格,每次被揍倒之後,都能迅速站起來。


    而這也保全了韓越的人性。


    他仍然能夠感覺到高佑紅和毛小方對自己關心,還存在著同學與舍友的情感。


    如果換做鐵皮韓的性格,早就將這兩個呱燥的活寶痛揍一頓,然後將他們的頭塞進對方的**裏了。


    ……


    叮鈴。


    這是手機信息的聲音。


    韓越回憶起一些事情,眼神的暴虐消散。奄奄一息的韓越小人站起身來,在與鐵皮韓的鬥爭中占據了上風。


    他笨拙地用手指在觸屏上滑來滑去,動作生疏。


    他能夠熟練駕駛星際戰艦、戰爭基械,操控技師手臂和動力爪。卻被一個手機搞得手忙腳亂。


    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這麽精致的東西了。綠皮從來不會製造這種花裏胡哨的東西,他們衡量東西好壞的標準,隻有火力與口徑。


    花了幾分鍾時間,韓越才把信息打開。


    是一個沒有存進通信錄的號碼。


    “聽說你今天有些……不太開心?如果是昨天的事情,給你造成了困擾,那麽……對不起,我不會再打擾了。”


    韓越看得一頭霧水,他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出於人類一麵的禮貌,他想要回複一句,“沒關係。”


    隻是還沒有等他摸索出發送的方法。


    那個陌生陌生號碼,就又發了一條信息。


    詞句淩亂,標點也有錯誤,語氣中似乎充滿了委屈。


    “為什麽。明明是你拒絕了我,為什麽我才是被拒絕的那個人,我還要受到不好的評論?你在想什麽啊!能,告訴我你的想法嗎?”


    韓越一頭霧水。


    完全不知道這信息是什麽意思,隻是冥冥之中覺得這是異性發來的。


    綠皮獸人是不分性別的,韓越已經上百年沒有和異性打過交道了。


    他覺得麻煩,不再理會。


    就把這個花裏胡哨的小玩意(手機)扔到一旁。


    抱著那個由吹風機、打火機、紙盒、木杆、透明膠帶製作而成的烈焰噴射器,沉沉睡去。


    嗯,抱著武器入眠,這是獸人的習慣。


    平靜的校園之中,暗流湧動。


    有些人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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