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管,你會你來啊!”小冷軒看著窗外突然出聲的女孩,回答像是被揪住小辮一般變扭。


    “我隻是不會彈琴而已,耳朵又沒有問題。”女孩反駁的聲音有些委屈,“剛剛你明明彈錯了。”


    “……”


    原來這一段記憶,原本是這樣的。原主被琴聲吸引,偷偷跑進了這所貴族學校,結識了在這裏學習的冷軒。


    冷軒“單方麵”的把她當多和自己一樣,在音樂方麵為數不多的天才。真正的從零開始,作為她在音樂方麵的領路人。


    “什麽?!你不會看譜子!”小冷軒一臉震驚。


    “譜子?”看著五條杠上大大小小長相不一的蝌蚪,原主疑惑道,“你就是通過這個知道要彈什麽的嗎?”


    她湊上前拿起譜架上的那幾張紙,“好神奇啊!”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小孩,格外的興奮,“可以教我嗎?”


    第一次看到她這麽主動的交流,小男孩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看到女孩漸漸垂下的眼眸才趕緊道,“切,這還不簡單。”


    “過來,”男孩到鋼琴前坐下,“本大爺手把手的教你,夠榮幸吧?”


    就這樣,小冷軒教會了她音樂入門的最基礎的知識,每一天的這堂課的時間,像是約定好的一樣,她都會偷偷跑到這裏來。作為這兩個孩子的相識的秘密基地,這間音樂教室像是永遠不會被時光侵蝕的模樣。


    對於冷軒來說,他最喜歡的,也是那個地方,那個時候。那是他每一天都在期待著的,當黃昏的陽光透過窗簾斜照到窗戶旁的黑色鋼琴上,他就會挑選自己最喜歡的或者新學習的曲子彈奏。他不需要遵從老師或者父親的意願,受到他們的指示,隻要享受彈奏的快樂就好。


    然後一曲終了,他就可以看到他的朋友已經站在窗外。像是剛剛聞聲而來,更像是已經在那裏傾聽許久的樣子。


    但是那一次沒有。


    他又選擇了最喜歡的那首加勒比海盜,習慣性的往窗外望去的時候,卻沒有看到那個人。


    “咦,沒來嗎?”他一把拉開玻璃窗,探出頭張望了一下,“原來你也會遲到啊哈哈哈哈……”


    “那我可得想想一會該怎麽懲罰你!”男孩重新做回鋼琴前,其實他大概是知道小女孩的身份的,沒有穿過校服、手腕上沒有過通訊器、每次出現雖然穿的比較整潔,但是布料都十分的粗糙簡陋。應該不是本校的學生。


    父親對他有著近乎嚴苛的控製欲,定是不會允許他與這樣的孩子交流的。但這也沒什麽關係,他才不會像條哈巴狗一樣老實聽話。


    換了一隻曲子彈,男孩一邊等待著,一邊認真的完成每一首曲子。窗邊漸漸落幕的夕陽是他唯一的觀眾,可直到這個觀眾都離開了,今天的他都沒有等到女孩。


    “失約了。”聽不出失望還是憤怒,男孩為鋼琴蓋上防塵布,離開了音樂教室。其實他們並沒有認認真真的約定過時間和地點,一個自然而然的等待,一個按時到來。兩人之間擁有的無言默契一下子被打破之時,他才第一次感覺到無力。


    他沒問過她是誰,不知道她住哪。


    “老實點,說你到底幹了什麽!”經過學校保安室的時候,冷軒聽到裏麵的人正在發火,透過虛掩的門,他看到本該出現的女孩低頭站在裏麵,一動不動。


    “把偷的東西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另一個保安一棍子打到了女孩肩上。


    “喂!”冷軒“砰”的一聲把門打開,“你們有完沒完啊!”


    “她是我朋友,來找我的。”他指了指女孩,“有意見?”


    “冷少……”一個保安還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麽冷家大少爺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另一個保安已經開始解釋了。


    “冷少,這個孩子是個流浪兒,”他鬆開剛剛揪著女孩衣領的手,“我們都見過她好多次了,你別看她現在很乖的樣子,平時賊精啦!”


    “是的是的。”回過神來的保安插嘴,“這種孩子野慣了,教不好的。她進來一準是來偷東西的。我們看到她好幾次了卻一次都沒抓找,你說這學校……”


    “這校園裏都是些像你一樣大人物的孩子,要是有什麽東西磕了碰了摔了,這不就是我們都失職嗎?”保安們討好的說,“前段時間就有同學說丟了東西,定是這小畜生幹的。”


    “東西丟了不知道查監控嗎?”冷軒質疑,“還是說你告訴我學校放的這麽多攝像頭都是擺設?”


    “這……這監控也是有死角的呀。”


    “她我帶走了。”繞開擋在前麵的兩個保安,冷軒拉住原主的手,“真有什麽要賠償的,找我就行。”說完連拖帶拽的把女主帶出了保安室。


    冬天的夜色降臨的早,沒有了太陽象征性的照射,夜間的溫度下降的更加快。


    “喂,你不冷啊?”把自己暖和的棉襖披在旁邊的人身上,卻被女孩一躲。


    “別,髒。”不去看男孩的目光,女孩看著自己因為和保安拉扯而變的淩亂的衣服。


    “你怎麽……”想吐槽女孩怎麽總是這麽軟,完全不知道反駁那兩個無禮的保安,最後卻換了一個說法,“我給你搞一個通行證吧。”


    “謝謝,你。”女孩很高興的擦了擦臉上的灰,還沒等男孩鬆一口氣,她說,“我要走了。”今天是來道別的。


    男孩笑到一半卡住了,他想問為什麽,是要搬家了嗎?最後說出的還是“去哪?”


    “不知道。”


    怎麽會有人連自己搬家搬到哪都不知道?!男孩有點生氣,“你能不能學著主動一點啊?”


    “如果你自己不反抗,你就隻能成為被大人擺弄的玩偶。”


    “這個道理我早就明白了。”道路的燈光一盞一盞的被經過,兩個人都影子縮小又伸長。


    女孩停下,伸手扯了扯男孩的衣角。“謝謝,你。”她表現的很安詳,和每次來到窗前聽男孩演奏時一樣。兩個人就這麽停在一盞路燈下,身邊來來往往的人時不時的看向他們,眼神裏有調侃有好奇。


    “真是的。”把自己的衣服從女孩手裏拿回來,小冷軒拍了拍女孩的頭,“怎麽說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氣氛不要搞那麽尷尬。”


    然後像個小大人一樣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有啥想吃的想玩的,我——請——客——!”


    結果就是,兩個人發現除了音樂之外,沒一個聊的來的地方。


    “真是不能理解,”冷軒歎了口氣,“明明年齡差不多大,總感覺你和我不是活在一個世界裏的人呢。”


    “嗯。”女孩子拿起小販攤位上的一個黑色眼罩,那是一個樣式很簡單的海盜眼罩,男孩子們很喜歡買這個扮演“海盜船長”的遊戲。


    “你喜歡這個嗎?”從女孩手裏拿過眼罩,冷軒繞到她身後幫她把眼罩戴上。“噗,哈哈哈哈——”他看著麵前不明所以的人,身上穿著灰藍色的短袖加長褲,明明是女孩子卻沒能留長發,衣服還有點髒像個假小子,戴著眼罩還真有幾分少年海盜的風範。


    “你很喜歡海盜,因為那首曲子嗎?”他問。


    “嗯,很自由。”一隻眼睛被遮住,讓她另一隻眼睛的光芒更加奪目。


    “那就戴著走吧?”冷軒帶著她離開,“別回頭看了,已經付錢了。”


    夜色越是深沉,城市的燈光反而越明亮,總有那些無法入眠的人在這裏徹夜狂歡。


    “你,不回家嗎?”原主開口問,因為一隻眼睛被遮住了,男孩說這樣容易看不清路,就幹脆牽著她走。


    “那個地方,沒人在意我的死活。”冷軒回答,“他們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


    他們到了一間樂坊門口,那個地方原主曾經徘徊過很多次。僅僅是從玻璃落地窗那就可以常常看到有人在挑選樂器,她喜歡在外麵看那些樂器的模樣,聽它們發出的聲音。


    “喂,我說,好歹我也教了你這麽久了,是不是得叫我一聲老師啊?”冷軒牽著原主走進了那家樂坊,很輕易地,踏過了原主曾經想都不敢想的那個門檻,讓她看到裏麵的那個世界。


    “哇。”她小小的驚歎了一聲,又捂住自己的嘴怕別人發現。剛剛製作出來的樂器散發著材料的清香,無論是木質的古箏、胡琴,還是被剖光得能折射著頭頂燈光的陶笛,她都不敢想象他們被彈奏時的精彩炫目。


    “喂,別光顧著看了,剛剛說啥你聽到沒?”男孩有點不滿的重複剛剛的問題。


    “嗯,老師。”很輕很輕的聲音,聽到男孩耳朵裏卻讓他有些臉紅。


    “咳,這還差不多,”男孩把她往前一推,“今兒你也算出師了,為師要送你一件出師禮,喜歡什麽樂器自己挑吧。”


    “喜歡的樂器……”女孩思索了一會,“鋼琴。”


    “唔。”被冷軒敲了一個暴栗,原主有些委屈地捂著頭。


    “鋼琴這東西你能隨身帶嗎?你烏龜啊,靠抗?”


    聽到不能選鋼琴,女孩的眼神有些黯淡,冷軒看不過又揉了一把她的頭發,看著小腦袋已經亂糟糟的才滿意。“還是我來吧。”他走到吉他區,一把一把的開始挑選。


    “我,沒錢。”才反應過來似的,女孩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還是離開比較好。


    “都說了是出師禮,”男孩皺眉,隨後又展開,像是想到了什麽鬼點子一樣笑起來,“對了,你可以把這筆賬先賒著。”


    在吉他上試了一個音,覺得十分滿意才把它遞給女孩,“等你以後出專輯了,來我公司吧。”


    “我們約好了哦,小海盜。”


    “你要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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