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肺癆鬼便是郭老四之前介紹的那位鳳樓山小判官張子豪,此人和百裏霧對視過,一臉殺氣。


    “百師傅是吧?我認得你。”


    此人別看年輕,卻很有城府,之前認出來也沒聲張,倒要看看近日聲名鵲起的百師傅能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認得有怎樣?”


    小判官張子豪哈哈狂笑,笑畢:“怎樣?這裏是臭蟲的世界,當然要用臭蟲的辦法處理是非。”


    “此人殺了人,我要帶他打官司,百某趕上了就得管上一管。”


    “打官司,你以為這是尋常百姓嗎?修仙界的人從不進衙門,要麽自己死要麽別人死。”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妖仙國的法不是兒戲。”


    “那你想怎麽管?”


    “當然是押他投案去!”


    小判官張子豪舔了舔嘴唇,雙眼露出一絲凶光,雙拳骨節掰得哢哢直響:“我若不讓你去呢?”


    “那我就殺出去。”


    “你殺出去也會殺人的,你現在眼睛裏能看到的人都是亡命徒。還有,你可以問問那被殺者的同夥,他們願不願意打官司?”


    “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殺人就是違法犯罪,要償命!”


    “修士的命不用衙門管。唉,我說那七個兄弟,你們願意嗎?”


    那七人中一較年長的回道:“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你別進來,我們自然是不願意。雖然說兄弟被殺,很是痛心,但是進了衙門,我們也活不了。”


    “怎麽樣,百師傅?你想涉足修仙界,沒那麽容易吧?你可知道這八個人是誰的人嗎?他們是三狼山的仙匪,哈哈……”


    百裏霧聞聽一愣,仙匪是衙門主要的通緝對象,死了就死了,上哪說理去?不過,眼下自己並非講理的人,而是要做一個不講理的。想到此,冷冷地說道:“在下做事,隨心所欲,我管他是誰的人,我就要帶走凶手!”


    話說到這份上,再明白不過了,這百師傅就是來挑事的。


    郭老四在一旁說道:“咦,怎麽是百師傅,我還以為是名過客呢。”


    小判官坐到一張板凳上,繼續說道:“我張某識你是英雄,也知道你初涉這修仙界,隻要你放了我的兄弟,咱們就一篇翻過。咱們修仙的人,都是在生死中徘徊,沒人浪費時間陪你打什麽官司,你若不滿意,咱們大不了私了。法律是社會的,但是法則是人性的,咱們修仙人玩的就是法則,法律管不著。我不管你師出何門何派,你該問問你師父。咱們修士也有修士的法則,絕對不會向平民百姓開刀,能動手的除了不要命的就是修士。凡人有衙門管,而修士則是兩回事,死了就就等著來生,沒人陪你玩什麽官司,衙門也懶得管你的個人恩怨,個人的恩怨個人解決,門派的恩怨門派之間解決,衙門也是爵門,爵門的人也是混口飯吃,得罪修士他們也不願意。就算你把凶手帶走了,那邊的七個人也不會跟你走的,你應該清楚。”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能不打就不打,這才是真的修仙界。新人也不能小瞧了,百裏霧近日有了名聲,必有斤兩,新人往往能把老大幹掉,這就是一個很存在的規律。


    “可是,在下堅決不信修士就可以無法無天。”


    “我說菜鳥,你想想,若是在大街上,大庭廣眾之下,我們最多把你打個半死,或者你把我們打個半死,大家拍拍巴掌就拉倒了,一百雙眼睛盯著。可是在這兒你覺得一樣嗎?除了郭老四,全都是我的人,那幾個人也不會替你出頭,你純屬多管閑事,若不小心栽在這,也沒人管你,沒人替你報官,沒人替你出頭,沒人替你報仇,更沒有人找得到你的屍體。不過……”


    小判官張子豪作為薑權手下的小頭目果然有點頭腦,接下來的處理更是讓人佩服,他話鋒一轉:“不過……看在你初來乍到,又是初犯,加上也算英雄,給你個麵子,隻要你放下手中刀,你就可以離開,我也給郭老四這個老賭棍一個麵子。而那七位也可以帶著他們的同伴屍首離開,我也不為難他們。就當你現在的舉動我服了輸,你可咋樣?”


    那獨眼狼的幾個嘍囉聞聽,匆忙說道:“我們這就走,不給爺您添亂。”說著七人包起同伴的屍體,匆匆離開,無人阻攔。


    百裏霧內心是五味雜陳呀,這小判官不光是審訊厲害呀,處理事情更是滴水不漏,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自己的拳頭硬,恐怕這兩天他也聽說了,果真是能屈能伸的人,胡二爺的外甥不比胡二爺差。隻是,老子是來砸場的,管你那個,大不了胡攪蠻纏。


    這一思索的空當,那小判官走到了近前,上去拉自己的兄弟,作為頭目有義務保護手下,不然也難以服眾,能放人一馬,低頭認錯,反而是有老大的風骨,眾兄弟暗暗敬佩。


    然而,百裏霧突然喝道:“住手,小心我抹了他的脖子。”


    “你不想活?”小判官瞳孔一縮,雙臂一繃。


    “沒錯,我活夠了。”


    “你真的活夠了?”


    “在下打生下來那天就是活夠之人,隻可惜命太硬沒死,你們要能送我見閻王,我便去喝茶。就怕你們沒那個本事。”


    “你到底想怎樣?”小判官還是不死心,再生氣還是壓了壓火,這高大的漢子比自己高兩個多腦袋,弄不好弄不過他。


    “這廝身為修仙界修士,卻不顧修仙界法則,和對麵那個人,他們倆連聲招呼都不打便出手殺人,在下看不慣,就要管這當子事,用修仙法則來懲罰他們,要他們拿命來。”


    “呀哈,看來你是真的活的心煩意亂了,哈,竟然還要維護修仙界法則,哈哈……你以為你是閻王嗎?想要誰的命就要誰的命?這命你拿不走。”


    “小判官,本閻王就要他的命,你還能攔住不成?”


    “你真想殺了他?”


    “對!判他永不超生。”


    “你小小年紀就活的不耐煩了,老子平生僅見。”


    “路見不平之人,便是活夠之人,本閻王到了陰曹地府依然是閻王,就沒有做不出來的事。”百裏霧說完,短刀舉過頭頂,似乎要通過擊殺暈迷中的人震懾眾痞。


    “你若敢打倒他一根汗毛,我讓你跪著扶起來!”那小判官聲嘶力竭,一聲高喝,跨近一步。


    百裏霧傲然環顧,高聲說道:“修仙界的朋友們聽著了,殺人償命,在下活閻王,維護修仙界法則,就判兩個殺人犯死刑!他二人飛刀暗中傷人,本人就還他們一人刀,活著算命大,既往不咎,死了,罪有應得。”


    就在這時,百裏霧挾著的打手緩緩蘇醒,見自己的刀壓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些無法淡定,猶還是被一個比自己高兩頭的人夾著脖子,跟抓小雞崽一樣。


    小判官猛地衝碎步上前,進三步,聲嘶力竭的尖音劃破小屋:“那我就成全……”


    小判官的“你”字還沒有說出口,突然腰間一道涼意劃過,而他的身後傳來一聲“啊——”的一聲慘叫。那對麵正在發愣的另外一名凶手倒在了地上,抱著大腿嗷嗷叫,一把匕首插在了他的大腿根上,血流如注。


    百裏霧這一招叫:“聲東擊東!”,為什麽不是聲東擊西呢,找的就是這個機會,隻要小判官一動,這一飛刀好像攻擊小判官,實際借著小判官的身形擋住他身後人的視線,從他腰間將這一刀飛出,將那凶手擊殺,由於腰間有偏度,並且略低,這才紮到了那人的大腿根,險些紮到命根子上。


    而這一刀卻不是他手中的刀,手中刀又壓到了挾著的凶手脖子,剛剛飛出去的短刀乃是他手中凶手腰間的匕首。


    小判官被剛才的一瞬間驚出了冷汗,若那一刀沒偏紮的便是自己,十有八九勝負已定。就算已經躲過了這危機一擊,他仍然猛扭腰身向身一旁轉過,在別人眼中看的隻是毫厘之差,也好似他躲過了才殺了後麵的人,總之難以判斷是刀先從他腰間過去的,還是他先躲過了斃命一擊。


    眾痞一見大哥吃虧,敞胸的、紋身的、穿大褲衩子的準備一起上,小判官抬手喝道:“都退下,我要親自抓住他,給他開瓢兒,看看腦袋裏是不是生了傻蟲……”


    嘴上說的狠,但是對剛剛的閃電一擊心有餘悸,撲上前左手神龍探爪準備抓他手上的短刀,想引開這刀好救下他挾著的兄弟,也能避免這一刀飛向自己。


    百裏霧冷冷一笑,扔了挾著的人,向左繞,不再廢話,爭取搶先出手,左右手均化掌,交替前攻,像是雙蛇盤劍,化成了兩股洪流,狂野粗暴,直取對手麵門。


    然而百裏霧腳下沒有閑著,竟然掌發腳到,淩空連踢三腳,腳尖如劍尖,腿直如玉柱。


    小判官也是修士,早就在丹田形成了靈氣團,也是耐揍的主,一雙如女人般的小手左右化圈,將麵門擋了溜嚴,可是他卻阻擋不了百裏霧的力量,在連續猛攻之下,節節敗退。右手挨了一拳,關節爆疼,左胯挨了一腳下肢快失去了知覺。接下來手忙腳亂,靈氣紊亂,氣息不穩,百裏霧拳腳掌混用,打的人防不勝防,此人腦袋轉的極快,臨時發揮,應對對手任何反應都可拳腳掌發揮到極致,虛實互用,中招的都是實招,小判官當即大驚失色,胯間傳來入骨的疼痛,仿佛骨盆被炸裂了。瘋狂後退。眾人閃開一跳線,最終被逼至牆角。


    百裏霧乘勝追擊,再來一記“狂龍撕海”,左手掌右手拳瞬間全化成雙爪,畫出了一個車輪般的勁風,瘋狂撓向小判官麵門,以百裏霧的身高,攻擊人麵門最為順暢,身高臂長,占盡優勢,雙爪在空中劃出“刺刺”的破空聲。


    小判官怒不可遏,強忍劇痛,右臂出“螳螂擋車”攔住百裏霧的左爪,左掌下拍“木匠釘樁”壓住百裏霧右臂。


    百裏霧收爪瞬間,左腳向前一進“馬進三宮”,右手化拳,招打“金剛撞山”,目標是對方的額頭。


    額頭很硬,一般修士對戰很少有打額頭的,除非對自己的拳力充滿足夠的信心。小判官實戰經驗不缺,以攻破攻,右手抓向百裏霧肩膀,怎奈百裏霧拳快如閃電一般,在他被抓住肩頭的瞬間,拳頭已經打實了小判官的腦門子,小判官被重擊,勁力盡失。


    “啊——”他腦瓜子嗡地一下,整個人向後飛射,“砰”一聲,整個後背撞到牆上,房子都為之一顫,這一拳打出了幾百斤的力,若小判官不是修士,這一拳足可以**迸裂,當場嗚呼。


    小判官晃了晃腦袋,猛地站起,耳朵地嗡地一聲,險些栽倒,穩穩神,見百裏霧已到近前,並且五道拳影已至,任何招式都來不及施展,小判官雙手變成王八拳,一頓亂打亂撓,手臂被招呼了五拳,生疼無比,全因自己所練內功心法不如百裏霧的靈氣訣。


    百裏霧又打出七拳,七拳並三拳的速度,那小判官再也抵擋不住,最後一拳百裏霧直取小腹丹田為止,乃是靈氣團所在。小判官被打實了這一拳,整個人身子向前弓,順著勁卸力,爭取減少傷害,因為已經無法反擊了。他的後腰脊柱仿佛都彈了出來,整個人被百裏霧用一隻拳頭高高頂起,然後將小判官摔於地上。小判官渾身顫抖著,再無反抗之力。


    百裏霧沒有繼續攻擊,反是向後一跳,跳到剛才被他挾持的殺人者身旁,那殺人者在他身後見機會來了,從懷裏又掏出一把刀,百裏霧翻手將他別在腰間的短刀拋出,這一刀正紮到那殺人者舉起的手腕上,若此人沒有舉起手臂,這一刀便直接取其咽喉了。“當啷”一聲,那人的匕首落地,驚恐萬分。看著眼前的雄偉大個子,一臉暴汗,險之又險揀了一條命。


    百裏霧喝道:“誰還來?奉陪到底。”


    小判官站立不穩,被人攙扶坐下,靠在桌前,嘴角流血,顫著聲音說道:“活閻王,你……早晚會被人……人,幹掉的。你太不懂……修仙界法……法則……了。倒黴!遇到……你這麽個……愣頭青。”


    幾名敞懷大漢將百裏霧圍在弧形裏,刀槍棍棒,一樣不缺,各個氣憤填膺,像是一群小鬼,圍著百裏霧。但卻無人趕上,都被剛剛百裏霧的快攻和力量的霸道鎮住了,隻敢凶巴巴,不敢巴巴凶。


    百裏霧後麵是牆,雙腳爪地,雙臂並攏向前,右手為奪來的短刀外反刃長,左手為拳刺探出三寸,直刺奪命,做出了隨時準備撲上去的戰鬥姿態。姿勢擺好,厲聲質問:“你們都自稱是修仙者,難道修仙者的法則就是一哄而上嗎?我活閻王本不想殺人,但你們如果一起上,我今天便要大開殺戒,血洗銷魂巷。若不信,便試試!”


    “呸!弄死他!”靠在裏圈的七八個人,在一人啐後一起衝上。


    “哼!”百裏霧猛地向右一閃,再向右衝,化成了一個小圈,比來者多走出幾步,右臂探出,身子一矮,從第一人棍下鑽過,流星閃電般,飄然掠過,當勉強看清他的身形時,第二名痞子還沒看清,便見百裏霧已消逝,就在剛剛他屁股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


    “啊——”此時眾人才聽到第一人的痛叫,肋下血噴如泉,人向前衝勢未完,腳下一輕,直接栽倒。


    “媽呀!”同一瞬間,第二名痞子捂著屁股滾向一邊,疼得呲牙咧嘴,鼻子筋到一起,緊閉雙眼,大呼小叫。


    接著第三人,手中拿著一把重器,卻是一把鋼鞭,見百裏霧貼進,彎腕反抽,一聲大吼:“倒掛天河!”,卻隻打到了百裏霧的影子,順著百裏霧的肩膀劃下,隻刮破了一絲衣物下來。


    百裏霧先閃再進,左手拳刺順著那鋼鞭直衝,那壯碩的敞懷痞子鋼鞭“當啷”落地,糊口被劃開了個大口子。


    百裏霧速度比之前收拾小判官速度更快了三分,火花般的兵刃撞擊,又倒了下兩人。


    一個呼吸的功夫倒下五人,雖然沒有致死,卻也無反抗之力了。


    震驚、無法相信、恐怖,這還是人嗎?這絕對不是,同樣是修士,痞子修士也達不到這種水平,連小判官都被撂倒了,我們……我們又怎麽可能打的過。


    本以為仗著人多一擁而上的眾人當即夢了。


    當百裏霧的短刀落到一名痞子的肩膀之時,那痞子突然跪到地上,大喊:“閻王饒命,饒小鬼一命。”


    百裏霧手上動作極快,但也收放自如,收了這一刀,向後躍回牆麵。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響動,好像進來一群人,腳步聲細碎。


    珠簾鑽進一人,此人尖嘴猴腮,麵相猥瑣,三角眼,八字眉,白麵堂,個子不高,白須較少,五十左右,卻又說老不老,說年輕也不年輕,長的奇形怪狀,一身長褂,不像修士,倒像凡人賬房。他用略帶尖細的聲音高聲喊道:


    “百師傅,刀下留人!”


    百裏霧本來也沒想殺人,隻是來立棍兒來了,有人製止最好不過,看來也把大人物引出來了。


    百裏霧收了拳刺,別了小刀,自然認出來,這位便是千年狐妖胡二爺,和江水鬼薑權的代言人。百裏霧指著他的外甥說道:“閣下必是千年妖狐胡二爺,幸會幸會!”


    說完又指著坐在長凳上,喘著粗氣的小判官說:“打了你的外甥,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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