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歎息和輕輕的**像是來自森羅地獄。百裏霧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剛才的風刮的明明是罡風,眨眼之間仿佛是地獄陰風,難道自己死了來到了閻王殿?這裏的寒氣更加陰冷,略有不同,百裏霧雖然膽大過人,但如此陰森恐怖的氣氛也是首遭。這種聲音實在是太突然,像是從腦海裏幻化出來的,如附骨之蛆。


    百裏霧站住,凝神靜氣,仔細聆聽,希望能聽到這聲音的來源,以百裏霧現在的修為,在如此幽暗的環境下,目力最多也就兩丈多。前麵扇子麵範圍掃視後一無所獲。


    百裏霧膽氣上揚,安慰自己:“怕什麽,自己可是一名修士,若真是森羅地獄也要闖上一闖。”


    百裏霧突然感覺身後一股寒氣向自己襲來,速度之快,不容躲閃。


    “啊!”百裏霧驚吼一聲,一來壯膽,二來運轉靈氣到手掌,回身反手一拍。“啪!噗!”兩聲,一物落到地麵。斜後方的大樹一陣搖晃,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截冰溜子。


    百裏霧長舒了一口氣,啥時候自己變得如此膽小了?


    “啊!啊!啊……”山穀裏突然回蕩著自己剛才的一喝,這聲音竟然徘徊許久才消散,此地甚為怪異呀。


    突然三四丈外的草叢中傳來“沙沙”聲,百裏霧感覺不對勁,撒腿便跑,顯然已來不及了,兩道黑影從樹林深處撲出。有藝之人,在危難時刻,豈能束手待斃,百裏霧拳腳疾到,“噗!”一聲,右腿掃中一黑影的後腰,黑影怪叫一聲,跌出三丈遠,撞到一棵大樹上,沒了動靜。


    百裏霧定睛一看,另外一隻毛茸茸的東西竟然是一隻老豹子,而剛剛踢飛的也是。在夜色中它眼睛如星般閃亮。


    另一頭百裏霧一拳沒打到,卻是閃身躲開,而那豹子的同伴已死,竟然毫無畏懼,悍不畏死的衝上前來。百裏霧一挫腰,矮了身子,拳掌並用,橫掃那豹子的下盤,“哢哢哢”四聲脆響後,那豹子的四條腿盡被打斷,翻滾向一旁,嗷嗷直叫。這類野獸猛獸都是腿部最弱。


    百裏霧飛身上前,一腳踢中那畜牲的胸口,那豹子當即斷了生機,口中鮮血汩汩而出。又走了五六丈後,前麵依然有粗重的喘息和**,又像是歎息,一種很是複雜的混合的聲音。音量比之前大了些,看來八成是不遠了。


    百裏霧盡量將後背貼在樹杆上行走,這樣萬一有什麽再突襲,也好作出防禦甚至反擊,人的後腦方向就是盲點。


    走到不遠處一棵古樹下,那裏躺著一個人,雖然夜色下看著隻是一道黑影,但明顯能看出輪廓是人,那人竟然是垂死的。匆忙將那黑影扶起,看麵容蒼老,像是個前輩,問道:“老爺子,你怎麽了?”


    那人一身破棉襖,露了棉花,頭發蓬亂,是一名老叫花子。他腰係麻草繩,肩上搭著一個米褡褳,一根打狗木棍丟到丈外遠,奄奄一息,身上一股酸臭味直死鼻入腦。


    “你……不用管我……我的死活!”


    百裏霧摸了摸老叫花子的額頭,說道:“老爺子,你感染了風寒,我必須幫你。”


    “不……不用……”那老叫花子吃力地坐起,靠在樹前繼續哼哼。


    “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我去幫你找些驅寒的吃食。”


    百裏霧在之前的山丘喊了一聲回音無限,想必環境特殊,自然也會有人家。這老叫花子讓百裏霧想起了路小六,生了同情心,背起老人便走,奔聲音回音的方向去找,那裏若有些高大建築也會影響回音形成的。


    就在此時,有兩道暗影在叢林中如鬼影般飛行,兩雙眼睛冰冷明亮,正觀察百裏霧的舉動。這倆怪人身形高大,行動卻如飛蟲落草,毫無聲息,而百裏霧更聽不到這樣的人在身後。


    兩人用彼此僅能聽到的微弱聲音聊道:“這是個初出茅廬的熊孩子,那三拳兩腳打的倒是利索。”


    “三哥,你怎麽知道他初出茅廬?”右邊的怪人問道。


    “穆家寨的武門鏢局,聲名遠播,在西北大漠一帶,連同升仙山山脈,他們武門穆家人、武陽都聲名赫赫,他們養的一條阿貓阿狗也比普通人高級,專橫跋扈在所難免。而這小子卻敢在老虎的舌頭上撒尿,打了那穆家的人,還順便搶人家的黃金白銀,這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除了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有誰有這等膽子?怪不得主人看上了他,或許這次找的這名枉死鬼還真能有點用處。”


    “三哥,穆家武陽怎麽姓武?”


    “咳,這你怎麽還不知道,他的全名叫穆武陽,習慣了叫武陽。而他的槍法屬於獨門絕技,所以也叫武家絕技,加上他的母親姓武,所以也就那樣了。”


    “三哥,那武陽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找幾個高手過去就拆了他的招牌,裝模作樣的,武門鏢局,簡直就是穆家的恥辱。明明應該叫穆門鏢局的。”


    “人家有自己的家務事,咱們管不著,這叫什麽定然有其原因,不便示人。”


    “老四,你難道真不知道穆武陽那老匹夫的後台是誰嗎?”


    “不知道。”


    “半僧半道。”


    “你是說那個,凶殘無比的半僧半道毒蟾子?那個五老山道觀的毒蟾子?”


    “正是,他是穆武陽兒子的師父。”


    “搜魂鎖穆雲的師父?”


    “沒錯,當然了,咱們的主人並非怕了那半僧半道,這其中另有原因。”


    “三哥知道?”


    “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咱們知道的少活的才能久。”


    “我的哥,你這樣一說我就有點懵了,不過哥這樣說就一定有道理。當弟弟的沒說的。”


    “糊塗無人怪,這事很大,牽扯到了盟主黑魔皇,估計沒多久就會真相大白。”


    “三哥,我不想跟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怪人……”


    “老四,你想死咋的?若活的不耐煩就自裁好了,可別連累你哥我……嗯哼……”


    突然兩人一起悶哼一聲,幾乎同時倒地,嗯哼聲沒有壓製住,剛才喊老四喝止他說話也是聲音略大。而兩人身後此時站著一位衣袂飄飄的黃袍文生,看樣子像是個大姑娘,睫毛很長,嘴唇殷紅,走路扭捏,手臂擺動之間自然形成了蓮花指,身材中等偏矮,婀娜多姿,他陰冷地說:“不想跟本姑娘的人和知道本公子太多的人,本姑娘也不想留你們性命,想死,容易的很。”


    他說話說自己是本姑娘又說自己是公子,很是奇怪。他說完,“唰”一道人影消逝在叢林中,而地上兩具屍體也再無聲息,從此告別這個世界了。


    百裏霧靈氣訣乏力通天,五感敏銳,剛剛身後發出的一些響動,讓他驀地停止腳步。


    突然,個感覺到自己的右肩穴上搭了一隻軟綿綿的手。


    百裏霧一處處在警覺當中,猛地扭肩,扔了那老叫花子,原來是他攻擊自己。老叫花子雙眼放出精光,不再像是垂死之人。


    “我好心救你,你這是為何?”百裏霧躲開這一擊,直接問道。


    那老叫花子身手敏捷,將百裏霧一纏腿,直接拌倒在地,百裏霧一抓他,兩個人齊倒。接著他感覺自己的左腿向受了重擊一樣難以站起,**無力。


    老叫花子跳起來,口中發出嘯聲,一腳猛踢百裏霧的另一條腿,企圖將百裏霧製住。


    百裏霧向旁一滾,用了個小時候打架的躲避招式,飛躍而起。


    可惜左腿有點不太靈便了,動作慢了許多,這老叫花子竟然深藏不露。


    遲疑間,突然臉上挨了一拳,接著就是一頓連續的拳擊,腦袋連挨五記重擊,最後一拳,從下方而來,他整個身體都被打飛離地麵,接著右耳朵又挨了一劈掌,這一掌將百裏霧擊出丈外,腦袋眩暈,耳中嗡鳴。就在百裏霧昏厥過去的瞬間,他聽到那老叫花子得意的一笑,看樣子是輕鬆得手,手到擒來。


    百裏霧其實很倒黴,若是有更好的防備不至於如此,因為有幹擾聲,分神在遠處,而不在身後的病人身上。突然襲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老叫花子將百裏霧身上的金銀搜了個遍,看到了百裏霧的儲物袋中還有備用暗器,還有鬼門十三針的金針,是針灸療傷所用。他剛要將所有東西放入自己的米褡褳裏,突然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怒吼:“把東西都還給他,你這**病什麽時候能改改?按計劃行事,把他捆了。”


    老叫花子嘻嘻一笑,恭敬地答:“是,主人,按尊主吩咐便是。”


    一個山丘上,是一片較寬廣的平地,古木叢林裏,這裏顯得很是突兀,平地上隻長有少量的樹木,蒼鬆樺柏,老槐樹沒有幾株。北麵,有一座土圍子,跟小城門樓一樣,兩側延展是圍牆,跟老太太掉的牙一樣,盡是些豁口,不知有多少個歲月沒有人修葺過。整個圍牆裏則有幾座房屋,完整的沒有了,皆破敗不堪,四處漏風,參差錯落,斷瓦殘窗。偏南麵一點,有五座倒塌的高大雄偉的建築,石柱橫臥,參差錯落,當年定然是十分繁盛。而最前麵的一棟則垮塌了近半,門窗盡毀,不過裏麵卻依然可以避風擋雨。看樣子,這裏以前是一座雄偉的廟宇,因為倒塌的大殿前後也有倒塌的佛像,一半在雪中沉眠,一半在臉在看著世人的疾苦。


    化凍的季節,這裏空蕩蕩的,連隻老鼠都沒有,除了呼嘯凜冽的寒風,在刺透殘牆斷壁時發出鬼哭般的聲音外,再無生機,陰森森的,令人悚然。這裏就是魔域鬼城?八成是。


    老叫花子扛著百裏霧,跳進黑暗的破廟前麵的大殿裏,像是扛著一具屍體鑽進了幽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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