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晨宮鳳儀殿


    宮女門正在為皇後卸妝,徐長令從門外入來,走到皇後身邊,將旁邊宮女梳洗的工作接過手來,將皇後的發髻鬆開,又用頭油均勻塗抹,以白銀篦子輕輕梳理開來,待散開頭發,烏黑濃密,順滑如絲。


    皇後笑道:“惜玉(徐長令名字),還是你的手細。”


    徐長令笑了笑:“小姐,跟了您都快四十年了,奴家再蠢笨也都練出來了。”


    徐長令見皇後浸泡在金盆裏的指甲差不多了,示意一幫陪侍的宮女都先出去,然後自己拿出護甲油輕輕用鬃毛小刷細細刷。


    皇後伸出手,閉上眼睛說道:“惜玉,說吧。”


    徐長令一邊刷著指甲,一邊說道:“小姐,那丫頭將那套東西退回了內務府理由是逾製。理由竟然跟那個賤人一摸一樣。”


    皇後冷笑道:“那是她母親的舊物,雖然那賤人一次都沒有穿過,這丫頭脾氣倒是不小,和她母親一樣臭,隻望著她以後老老實實相夫教子是不可能了,這不,一試就全試出來了。”


    徐長令也跟著笑道:“她大概沒想到此事是小姐安排的。”


    皇後:“陛下既然想要開內庫給她置辦嫁妝,那就讓孫大其給她好好選選,畢竟本宮這個嫡母也需要好好盡盡心。”


    徐長令:“是小姐,奴婢讓孫公公好好選選。”


    …


    徐州白馬驛的一個岔路口,官道分為三條,一條往南,去江北,一條往北去燕州、一條往西去涼州,大軍正在行進,而獨孤文欽和獨孤若彌好像在等候某人。


    獨孤若彌笑道:“父親,天下第一的浮屠鐵騎,真的有那麽厲害這次征討江北,其實有北魁軍就夠了。”


    獨孤文欽:“彌兒,你錯了,拿回江北之地或許不難,但是暫時拿回沒有意義,這次征伐江北一不在取江北之地,二不在打敗靖北軍,而在於殺一人,此人不除,江北難安,為父等的不僅僅是浮屠鐵騎。”


    往北燕州而來的官道上,突然出現了三騎人馬,他們皆身穿白狼毫天隕甲,頭戴鳳翎盔,麵孔為深目高鼻,與中原之人相貌大異,更向西域胡人,那雙眼睛更奇特,居然全部是淡藍色的瞳孔,每個人背上都背著一把巨大的鐵弓、箭壺中居然隻有三隻泛著黑色寒光的鐵箭,腰間配著冰湖寒鐵刀,腳下騎著是一種提醒巨大魁梧四蹄長毛的白馬。


    獨孤若彌驚呼到:“白狼盔甲、射日弓、天狼箭、寒鐵刀、極地荒原馬!父親,這是狼神祭壇的哲別神射手,他們怎麽來了”


    獨孤文欽笑道:“過來殺人!”


    獨孤若彌恍然大悟:“父親,可是那人不好殺啊!”


    三騎狼神哲別來到近前,三位騎士上前以漠北撫胸禮行禮:“漠北狼神哲別,悉萬丹、黎同、吐六於見過獨孤大帥,我等奉大漢及狼神大祭司之命,聽後調遣。”


    獨孤文欽:“三位哲別辛苦了,有你們在,老夫的勝算多了三成,且在本帥身邊稍後,待會見見我們大魏精銳浮屠鐵騎。”


    三人點頭:“願意一睹浮屠降世!是否如傳聞所言!”


    獨孤文欽:“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三人牽馬來到一側,目光隨著獨孤文欽,望向從西而來的官道。


    片刻之後,突然,地麵開始一陣有規律的晃動。


    “踢躂~~踢躂~~踢躂~”


    “來了!”


    遠處地平線上,逐漸出現了一隊身影,一片漆黑,看上去就像一隻巨大的黑龍,從地平線緩緩而來,而且萬馬落地,聲音居然並不淩亂,而是有節奏的聲音,整個地麵形成一種震懾心神般的悸動。


    隨著那條黑龍越來越近,漸漸的可以看清楚那條黑龍的本來麵目,所有的騎士都身披著純黑的玄鐵魚鱗戰甲,覆蓋全身,頭盔上都有兩隻尖刺角,臉上帶著麵具,隻留兩隻散發著殺氣的眼睛。


    所有的戰馬都身披同樣的玄鐵護甲,那馬極為粗壯高大,產自西遼,乃西遼征服大宛所獲,名為真羅馬;天下除此寶馬,根本不足以負重如此重的人馬雙甲。


    一行五馬,彼此間可以用鐵鏈相連,衝擊時如巨獸碾過,所有的騎士皆手持二丈二的千鋒金鋼朔,朔鋒閃著一種特別的白藍色寒光。


    為首有三騎,與其餘騎士統一形製武器盔甲不同,他們三人盔甲分別為白色、紅色、藍色,手中持的武器為刀、槍、斧子,為首那人白衣、白盔、白甲、白馬、但是拿著一把黝黑不反任何光的黑刀,麵具尤為奇特,是一個惡鬼麵具,看上去張牙舞爪,攝人心魄,待整個浮屠鐵騎,來到麵前,那一往無前,有我無他;絕殺之氣,撲麵而來,除了獨孤文欽,其餘人的戰馬都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獨孤文欽扭頭對漠北三位狼神哲別淺笑道:“三位哲別,這大魏浮屠鐵騎比漠北王帳金騎如何”


    三位哲別有些苦笑的說道:“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然而臉色卻極為難看。


    “哈哈哈哈!”獨孤文欽大笑幾聲。


    “有此絕殺之陣,殺一人而已,他該榮幸才是。”


    待整個浮屠鐵騎近前,三位首騎兵策馬上前,為首白袍的男子摘下臉上惡鬼麵具,隻見一張絕世容顏顯露出來,麵色潤白,膚若凝脂,鳳目生威、細唇微翹,帶三分鬼魅,透三分肅殺之氣。另外兩人也揭開麵具,一個膚色微紅,長眉大眼,四方臉型,看上去正氣凜然,一個黝黑皮膚,粗眉怒目,厚鼻寬嘴,滿臉紅髯,頗有殺氣。


    三人策馬來到獨孤文欽身邊,皆翻身下馬,走上前跪拜行禮:“浮屠鐵騎統領拓跋宏、副統領楊元宗、副統領羅克敵見過大帥!”


    獨孤文欽上前將三人攙扶起來,然後拱手對拓跋宏行禮:“見過晉王千歲!”


    拓跋宏連忙上前扶住:“舅舅,見外了,我們甥舅不必如此。”


    獨孤文欽笑笑,也沒有再堅持,眾人一一引薦完畢。


    大家翻身上馬,獨孤文欽馬鞭一指南方:“出發吧,唱戲的到齊了,去會會那位軍神。”


    五日後,大軍進入了江北地界,過武寧、修寧、德安、都昌、湖口、彭澤六縣皆為空城,無一人駐守,無一名百姓,縣內房屋盡數焚毀、且無顆粒之米,不僅僅是縣城,沿途經過的三十多屯兵堡及沿途全部麥田盡數焚毀。而且直入江北地界三百餘裏,除了零散遊騎,不見任何靖北軍大隊人馬。


    獨孤文欽與拓跋宏騎馬並行,拓跋宏笑著問道:“舅父,我記得,您曾三次領兵討伐江東,難道每次都如這般景象嗎堅壁清野”


    獨孤文欽笑道:“殿下,那些過往的軍報你應該看過吧。”


    拓跋宏點點頭


    獨孤文欽:“以往我們進入望北城,各烽火台必然有兵士駐守,隔三十裏而示警,城寨守軍,也會沿途襲擾,各縣城不怕孤立無援,反而可以分散我們的精力,以靖北軍的能力,我們非五倍以上的兵馬,圍城就是虛耗兵力,而靖北軍不過分散一半的兵力,不過八萬人,剩下留有六萬虎豹騎遊走突襲,我們顧此失彼啊,所以總是無功而返。”


    獨孤文欽繼續說道:“不過這次不同,我們手中超過三十萬北魁軍,光騎兵就有接近十萬、加上一萬浮屠鐵騎兵,錢瑋手中不過八萬人,聽說五萬虎豹騎留下的不足兩萬,如何分散而守呢,他的虎豹騎隻要敢救援任何一點,就是死路,以錢瑋用兵,不會範這樣的錯誤。”


    拓跋宏插嘴道:“大帥,錢瑋想在望北城拒敵末將看不會。”


    獨孤文欽有些驚訝拓跋宏如此想,遂問道:“殿下有什麽看法”


    拓跋宏說道:“若困守望北城,那就是一個血肉磨盤,錢瑋手裏沒那麽多本錢,我們隻要磨,磨也磨死了,他不會如此的。”


    孤獨文欽點點頭,不過又輕歎一聲:“殿下,另外一點你可想到了”


    拓跋宏笑道:“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左宗明若拿下蜀地,從漢中突襲東都,目前國內空虛,如何抵抗,我看蜀國支撐不了那麽久,多不過半年,少不過三個月,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我們同樣耗不起,這次征江北,定的是未來天下二十年的攻守之勢,我北地民貧,若不借次良機,拔除江北威脅,未來局勢堪憂,恐再無力南下了。


    獨孤文欽輕輕點頭,此時快馬來報:“報,大帥,前方探明,靖北軍已經盡出望北城,左靠望北城,背靠定河紮下營寨,另外大梁水軍戰艦盡出與江麵,與靖北軍營寨呼應。”


    兩人對視一眼,獨孤文欽笑道:“不愧是錢瑋啊,尋常之人誰會下這步棋,棄死地而存活地,看似容易,實則需要莫大的勇氣。”


    獨孤文欽繼續說道:“不愧是南朝軍神,膽量氣魄天下無雙啊!江北砥柱不在望北城,而在於吳國公,此次江北之戰,占一城不如殺一人!今日本公以三十萬北魁軍修一條路,就看殿下做不了做得了那把殺人的刀了。”


    拓跋宏點頭:“若能殺此人,作為武者,宏三生有幸!”


    獨孤文欽對左右傳令:“前軍加速前進,在博望坡結營,落日之前全軍入營,修整七日,期間任何人不得挑釁,不得應戰,如有違令者,斬。”


    北魁軍眾將大聲應下:“尊大帥軍令!”


    獨孤文欽又對拓跋宏說道:“殿下,一萬浮屠鐵騎,盡去其甲,全部換輕甲,裹馬蹄,口含枚,帶齊十日口糧,不得喧鬧,不得生火,入夜後潛入靖北軍西邊,虹光湖湖畔密林之中,等候本人帥軍令。”


    拓跋宏、李存孝、羅克敵三人跪下道:“尊大帥軍令!”


    獨孤文欽又對三位狼神哲別說道:“三位哲別跟本帥同行。”


    “是!”


    安排妥當,三十萬大軍快速前進,一萬浮屠鐵騎分離出來,改換麵貌往西走小路而去。


    遠處樹林之中,有一隊靖北軍遊騎隱藏,待看到這一幕,入林中牽馬快速離去。


    “給我追!”戰馬奔跑之聲驚動了魏軍探馬,連忙追上去。


    獨孤文欽大喊一聲:“不必追!”


    魏軍遊騎回轉,獨孤文欽說道:“吳國公探馬不隻一路,殺之無意,讓他們去,這次望北城外、定河之畔,一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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