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剛起來,談墨忽然注意到它話裏的語病,“騙我?”


    血滴也就是個球,沒手沒腳沒表情,但是聲音變得委屈唧唧的,“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你這個人怎麽不講道理!”


    談墨控著短刀擰了一圈,裏麵的哇哇的哭聲傳來,“你欺負人!”


    “你哪點兒像人!還有,你說把他們帶回去泡上百日,可那些葉子都已經被剛剛的骸骨上的火燒沒了,我到哪去找他們!”


    “你這個人好生愚鈍!萬物形態從來都隻會轉換,不會消失,寄身的葉子雖然毀了,但是並不代表他們不能以其他形態存在啊!”


    談墨方才是趴在朱雀骸骨的脊背上,沒來得及觀察後續發生了什麽,因此並不能斷定它說的真假,但是也不可能就此上當!


    “你說把你取下來,我們就能出去,有什麽保證?”


    那小東西似乎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還會被人嫌棄,哪怕她已經通過自己的考驗,說的大都是真的!


    “你!愛信不信!”


    談墨想了想,討價還價,“也不是不信,那你至少得把那些生魂和我的同門弄上來,確保我們能出去吧?”


    也試試你除了信口雌黃還能幹點啥!


    這陣法談墨雖然高深,談墨一時之間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麽,但是她本能地判斷出這東西要麽是舊識陣眼,要麽就是鎮壓陣法的東西。


    她不敢貿然行事,隻能和這東西鬥智鬥勇!


    血滴氣的直接將自己變換成一個大字人型,兩條腿兒前後擺弄,氣急敗壞地嚷嚷,“那你把我先放開,我啟動陣法把他們帶上來!你有木頭不?那些生魂可以寄存在木頭裏。”


    談墨將信將疑地抽出短刀,反正它要是不老實就再釘它一次。


    那血滴宛若能聽見她心中所想,雙手交叉做了個十分傲慢的姿勢。


    但是談墨犯愁了。


    她乾坤袋裏如今沒有木頭呀!


    很久以前她乾坤袋是有東西的,但是這麽多回搬出來當柴火劈,早就耗沒了!


    天要絕我?


    談墨撓撓頭,手背忽然碰到了頭上的木釵,眼睛一亮。


    她怎麽把這個東西給忘了!


    那血滴的動作太快,遊走的方位因為隔著光球角度的原因也看不真切,鎖芯放棄了偷師的想法。


    很快,就有嘰嘰喳喳的聲音傳入了耳朵,神識裏也能看見一群人影在動。


    “我就說小師妹肯定不會致我們於不顧的嘛!”


    “談墨這是找到出去的辦法了?我們這是要被控著飛哪全?”


    “好像是陣法給我送上來的,想不到那看似簡陋的懸崖上竟然刻著這麽大一個針,當初設計這裏的人簡直就是個鬼才!”


    “鬼才?你不覺得這詞兒送給談墨更合適?”


    方時瞥眼看,冷哼一聲。


    因為陣法被啟動,懸崖中間拿透明的圓柱似乎凝實了幾分,但卻是比之前看上去亮了許多。


    一行人距離那都東西本來就不遠,所以光影的照耀下,所有人的表情動作都能被彼此看的清清楚楚,甚至還能從地方的眼珠裏看見自己的模樣!


    言鈞笙手裏拿著一支筆戰戰兢兢地往下看。


    縱然這陣法的光比之先前亮了許多,但是等距離稍遠一些就能發覺,這裏的光亮依舊在消失,黑暗又將它們重新吞沒。


    “這麽高,你說我們刷下去活下來的把握有幾成?”


    何水波雙手抱胸,努力克製住自己嚇得想要就地蹲下的動作——他不敢!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動作,“一成都沒有你們就別做跳崖的打算了,我聽說人要是摔死姿勢可難看了,腦花都能摔出來,而且四肢就好像……嗷!師兄你打我幹嘛!”


    曹江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何水波就乖乖閉上了嘴巴。


    朱瀅則警惕地看著四周,她送覺得這周圍還有什麽在他們身邊,雖然看不見,但是感覺陰森森的。


    阿大等人像是都沒感覺大,隻是十分警惕防備著。


    其他幾人更不用說,有膽子小,恐高的早就嚇哭了,其他人忙著安慰,忙著分析現在的情形,一時間空蕩蕩的懸崖之上都是嘈雜的聲音。


    談墨在嗓子眼兒蹦躂的心總算是落回去一半。


    至少這血滴沒說謊,它確實有本事把人都給她弄上來,那麽它或許有能力把她們送出去呢?


    談墨胡思亂想的間歇,畢俠他們升到了和她齊平的位置。


    但是這不讓人省心的東西居然在他們中間夾雜了什麽,明明方才還能聽見他們的動靜,這會兒私下一靜,竟是連他們近在咫尺專門喚她的聲音都不聽不見了!


    “嘿嘿,你真的不考慮要我麽?”


    談墨,“……”


    “你的同門都在等你呢!這陣法能維持的時間並不長,你說若是我忽然堅持不住了,他們會怎麽樣?”


    談墨,“……我可是第一次見到比我還無恥的東西了!”


    “過獎過獎!”


    談墨,“……”滾呐!她一點兒都不死在誇人好不好!“那些生魂呢?”


    “哦,你說那些啊,你再仔細看看?實在不行就閉上眼睛感知一下!”


    談墨攥著手中的木釵,小心地往四周瞄,可是並沒喲看見她相看到的東西,於是她聽從了第二條建議,直接閉上了眼睛。


    剛開始是如同深淵一樣無盡的黑暗,然後就仿佛有人用刀劃開了她的眼皮,看到了一道道圍著阿大他們飄飛的虛影。


    看不清具體的形態,分不出這些人都是誰,隻是影影綽綽間竟是將原本稀稀拉拉站著的幾位同門指尖塞的滿滿當當。


    這麽是囚禁了多少生魂?但凡是換個地兒,這東西都得被認定成邪教!


    談墨牙齒泛酸,“這些都是真的生靈幽會吧?……你又是哪裏收集來的?”


    那人型血線似乎是冒犯了,“我哪有這麽無聊弄這些!那株鎖魂藤是伴著骸骨一起種下的,我想那位應該是死前就想了千百萬中可能,更了解人的劣根性,所以弄了這麽個東西,技能保護她輕易不被人挖墳掘墓,又能給後世留點活路。”


    “這裏上次一次來人是什麽時候?”


    小東西這回思索了一下才道,“好像是快十年了?大概吧,我也不知道!隻是外麵的那些骸骨差不多在那時候活動的最頻繁,所以隻能估計個大概的數。”


    談墨,“要你何用!”


    沒用的東西被氣的渾身發抖,暗自跟自己計較,“再跟她說話的自己就是傻子!”


    “十年前,你知道他們是從哪裏進來的麽?”談墨則心中對這裏的判斷又多了幾分,甚至有些許的畏懼,“原來真的不止有從合虛過來的人來過這了!從哪裏來的啊!”


    看它啞巴了,談墨著急,一時間忘了計較,伸手在光球上拍了一下,行事在觸碰什麽不聽話的毛鷗一番。


    重新變回血滴形狀的小東西,“!”不該這樣的……“是從地下上來的!”


    談墨瞳仁緊縮,死死地盯著它,“下麵還要空間?”


    那小東西遊蕩了幾下,“我不知道啊!他們和你們也一樣是憑空出現的,不過你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而來大這裏的好多人是從地麵底下憑空傳我來的,我能感覺到他們進來時引起的能量變動。”


    談墨心裏又好氣又恐懼,整個人都顫栗起來!


    別的未免的人麽?是不是說的飛升之後的仙人麽?但是那些謫仙般的人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又或者是和天衍界一樣的地方,為了某種目的,才進來的呢?


    “他們進來做什麽?”


    小東西陰惻惻地桀笑,“這是你驕傲地新表達方式麽?那你還怎得聽特別的!”


    談墨凝眉。


    “他們要的不正是你眼前不願意要的我麽?”


    這話說的委婉,但是談墨還是從中聽出了濃濃一的不滿,似乎是在罵她眼瞎。


    “很多人進來,有的直接變成了外麵累累白骨中的一隻,幸運點兒的能招待骸骨,但也僅此位置,能讓朱雀骸骨認主的,隻有你!”


    談墨抓住重點,“認主?可是骸骨都飛進了你這光球裏,難不成……你也認主了?”


    “我沒有!我不是!你別胡說!”


    談墨忽然嘿嘿地笑了,然後靈力控著木釵飛出去,那些原本麻木的虛影先是收到了什麽吸引,一縷縷地飛進了發釵。


    等所有的生魂都找到了寄身之所,談墨跟小東西商量,“先送我過去一趟,等我回來就抱你出去!”


    小東西將信將疑,不過這裏都在它掌控之中,她的要求也無傷大雅,便遂了她心願。


    於是談墨就和他們一樣,被一種奇怪地力量托在腳下,送到了阿大他們身邊。


    剛出來的那一刻,她覺得外麵的聲音真悅耳,竟然人有幾分想念了!


    “嘿,大家好呀!想我了麽?”


    朱瀅敏感,欲言又止了半天還是抿住了唇角。


    畢俠可就沒那麽客氣了,直接問,“小孩兒,和你一起掉落到懸崖地上的尹棲和常朵呢?”


    談墨摸了摸自己頭頂的破木釵,“他們倆沒事,不過就是將來要受一點兒罪罷了!哎呀,假道士你先別問這些了!我過來是想跟大家做筆生意的!”


    眾人一聽“生意”倆字,頓時頭大如鬥,這倆字像是觸碰了什麽開關,讓場麵一度安靜到談墨懷疑那小東西又使什麽壞了!


    “談師們,大家都是同門,就別這樣了吧!”


    “我身上除了自己的傳訊符,別的都拿來跟你換吃靈食了……”


    “我也是。”


    “我也是!”


    談墨,“……”難道是我太過分了?“咳,那既然這樣就用這些傳訊符換一個出去的機會怎麽樣?”


    所有人都轉頭看她,陸予蘭最先忍不住,“你找到出去的辦法了?”說話間接下腰間的傳訊符,“給你,都給你,我們快出這鬼地方!”


    她是在骨骸堆裏被折磨地最慘的一位,對這裏實在是心有餘悸,恨不得馬上就離開。


    如說別的時候,大家也許還會顧忌些師兄師姐的顏麵,死守著最後一層底褲,爭取將自己的傳訊符在死後能當做他們身份的一種,但現在有了交換的價值,所有人不假思索地把傳訊符丟給了她!


    畢俠捏捏鼻子,“我就不用了吧?”


    言鈞笙點頭,“是啊,大家都這麽熟了,就不用這樣了吧?而且你居然還繳了你家小小姐的,要不還給她?”


    朱瀅也握著自己的傳訊符眼巴巴地望著她。


    談墨這個黑心爛肺的仰頭看了阿大一眼,齜牙,直接把陸予蘭和一眾人的傳訊符直接給了阿大,然後看向這幾個套近乎的,“那給阿大吧!”


    畢俠幾人,“……”算你狠!


    阿大看著掌心的傳訊符覺得自己頃刻暴富了!雖然沒什麽好熱血的,但是就莫名覺得高興,小心翼翼地把這些東西放進了自己的乾坤袋。


    談墨做完這比買賣就朝著光球大喊了一身,重新被拉了回去。


    握了滿手的符籙和靈丹,然後直接眼睛一閉,抱起了那光球。


    光球的光黯了,四周的陣法開始源源不斷的湧出各種顏色的光圈,談墨看的聚精會神,眼花繚亂。


    還沒等她記住,頭頂黑雲翻滾的假天空像是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有光亮從上麵灑下來。


    不是光球那種刺眼奪目的亮,而是春風和煦的亮,隨著撕裂的口子越來越大,那光芒也漸漸照進了這常年枯朽的黑暗深淵。


    然後不等所有人再有啥想法,他們就好像是一群不速之客,直接被人趕了出去,還順帶在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這是?我們回到秘境了!”


    “這是秘境最中央的位置?”


    “談墨呢?你們誰看見談——”


    還沒等他們咋呼完,身形忽然又是一晃,徹底消失在了秘境之中。


    談墨躲在暗中舒了一口氣。


    她可真怕剛穿出來的瞬間她和阿大。


    他們倆可是現在可是整個秘境裏最肥的羊!


    不過她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方才一出來,要不是她被阿大一把拽住躲到了這邊樹叢後麵,隻怕已經被畢俠捏在手裏了!


    談墨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轉頭對阿大說,“假道士可真是太不夠意思了!怎麽能偷襲自己人呢!走,咱們到中間采東西去!”


    阿大盯著她屁股下麵坐著的東西,頓了下,還是建議,“要不你先把蛋孵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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