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榮芽的瞳仁顫了顫,她身邊的兩名弟子也像是想起了什麽驚恐的記憶,不自覺地將身體擠在了一處。


    老樹的樹杈阡陌交錯,還是不是有不知什麽的鳥兒叫兩聲,再加上地麵窸窸窣窣的動靜……


    行叭!談墨承認,這看著確實是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那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裏,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聊吧!”


    常朵搓搓手提醒,“要把你們的什麽法器法寶靈石藏好啊!”


    榮芽點頭,這幾個人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乾坤袋。


    談墨看了眼阿大,特地交代,“我們倆可是肥羊,阿大,你可得看好乾坤袋啊!頭可斷,血可流,但是乾坤袋一定不能丟!”


    阿大,“……知道了!”


    幾個人沿著被人踩出來的小路一直前行,途中出了兩句曝屍荒野的枯骨外,並沒有看到什麽特殊的東西,也沒看見什麽往來的人,倒是有不少鼠類在他們腳邊竄性,看樣子是肆無忌憚慣了。


    而且這路奇怪,先前他們走的時候,兩旁都是些藍黑色的雜草,隻是他們越往裏麵走,路邊雜草的顏色越淺淡,後來竟然變成了一種刺目的紅紫色,葉片舒展,邊緣帶著整齊的鋸齒,無形中就露出一種溫柔的猙獰,一如這黑市給人的感受。


    這裏的一草一木其實看似荒涼又雜亂,可是談墨回頭看過去的時候,他們走過的路,連同那些枝纏交錯的樹椏以及背後的天空,拚湊在一起,就像陸家鎮大小姐房中掛著的那些濃墨重彩的抽象畫作一般。


    詭譎又漂亮。


    走了約莫三個來時辰,他們一行人終於到了一個不算城門的城門口。


    “咦?怎麽還有凡人進來了?”


    “嘿嘿,小娘子長得如此水靈,進來這裏莫不是想找個恩人庇護?看看我啊!”


    門口坐著的幾個衣衫襤褸的人看見他們一行過來,肆無忌憚地開口調笑。


    阿大怒了兩步將楊夫人擋在身後,對著那幾個出言不遜的人就要揮拳。


    幾人笑得更加歡快,“想打我!來來來,你打!給你打!今天你要不動手,你就是我孫子!”


    其中一人張牙舞爪地伸著腦袋就朝阿大胸口頂,一副任他開瓢的無賴樣。


    談墨唇角挑了一下,招招手,示意楊夫人到她這邊過來,然後對阿大道,“既然有人送上門找揍,阿大你也不用客氣啦!”


    圍上來的人依舊在笑,還有人若有似無地望了眼破門樓子裏側。


    但是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阿大手指收攏,小臂肌肉突起,手上是悍然地霸道純力。


    抵在他胸口的無賴像個牛一樣低著頭,根本沒看清他怎麽出手,就被人一拳掏在胸肺處,後背上另一隻手肘砸上去,哢吧脆響。


    那無賴軟趴趴地滑下去,阿大嫌棄地動了動腳尖,將人直接踢走。


    咕嚕嚕滾到其他幾個癩子腳跟前,他們先是被嚇的蹦了一下,而後居然興奮地開始互相抱在一起大笑,有人竟然還委屈巴巴地抹了下眼淚?


    這邊一行人看得是一頭霧水,那邊廂冷靜下來的幾個無賴已經甩鞋脫衣地衝到那破城門樓子跟前,“官爺!官爺!我們抓到在城門口動手的了!他出手將人打傷了,都吐血了!”


    阿大臉色有點難看,轉頭看談墨,談墨確實輕輕地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擔心。


    沒過一會兒,有個全身黑衣黑披風紅護腕的人走了出來,上半張臉上還帶著一個薄金屬麵具。


    談墨撇嘴,果然是黑心的地方。


    就連所謂的官爺都這麽藏頭露尾,這地兒能幹淨才有鬼!


    那帶著麵具的官爺路過談墨時,腳步停頓了一下,隨即過去檢查被踢打得麵目全非的無賴,粗粗看了兩眼,便涼薄轉身,冷聲道,“他身上並沒有法術攻擊的痕跡或者是靈力的波動,這不在懲戒範圍內。”


    “啊?這不可能啊!城門口的告示上可是說了,白梅源禁製使用靈力,咱們黑市也禁製使用法術,她都把人快打死了,怎麽就不再懲戒範圍內了?”


    官爺連個眼風都懶得給他們,“自己去看。”


    談墨齜牙一笑,替那官爺解答了他們的疑惑,“白梅源不讓使用法力,不然鬥毆,但是沒說不讓自保。再說我朋友隻是一個體修,根本不會法力,所以這條對他沒用,你們可服?”


    趴在地上原本就奄奄一息的無賴噗地一聲吐了口血,徹底昏死了過去。


    其他人畏懼阿大更畏懼這黑市的差役,是以也不敢阻攔,隻能狠狠地盯著他們。


    談墨趁機問榮芽,“你知道他們為什麽一定要煽動人大家麽?”


    榮芽點頭,“雖然我們也是第一次進來,但是確實打聽了一些這裏麵的消息!據說黑市有個很奇怪的規定,就是你做了什麽,你隻要能抓到下一個,你的懲罰便是可以免除了的,隻要在黑市和白梅源,這約束力始終生效。”


    談墨摩挲這自己的下巴沉思,然後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常朵方才被她嚇得差點從她身上掉下去,就著談墨的耳垂狠狠地問,“你明白什麽了!”


    談墨給她扯下來捏在手裏,然後看向其他人。


    “我和方時啊!按照剛才說的規矩,隻要我和方時再抓到兩個在白梅源或者在黑市使用法術的人,那麽我們的懲罰不久可以免了?”


    她簡直是太聰明,這麽快就想到了彌補的辦法!


    “可是這兩個地方幾乎都沒有人像你們這麽傻缺,會使用靈力吧?尤其是你,你之前可是當著白梅源巡城士兵的麵兒在開這黑市的洞口,你覺得他們能這麽輕易就饒了你?”常朵恨鐵不成鋼地拽了拽談墨一縷發絲,念叨,“哎太難了!”


    談墨眼珠子轉了幾圈,餘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芥子和手腕的天神珠笑道,“問題不大,他們自己打不起來,我們幫幫他們不就好了?”


    包括招弟在內的鬼都感覺到一股冷風吹過,裏麵帶著深深的惡意刮進了黑市的深處。


    眼下進來這黑市實在是情非得已,招弟不是不講道理的鬼,事實上她隻要不激動,還挺通情達理的,當下也沒有抱怨催促。


    進城門時,談墨感覺到一股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側頭仰望,便看見先前那官爺在岌岌可危的城門哨塔上孑然而立,披風隨風飄揚,然他整個人看上去像隻振翅欲飛的大黑蝴蝶。


    談墨隻是忘了一眼,就繼續朝裏麵走。


    對比例外,才發現這所謂的黑市,其實指的僅僅就隻是這裏麵的部分。


    街邊零零散散地有些人席地而坐,麵前擺著些瓶瓶罐罐和一些法器,但是一看就不是正經路數的玩意兒。


    甚至談墨還看到了賣蠱的人。


    天衍界的蠱蟲早在很多年前就被打壓,甚至一些製蠱的大家族遭到過血洗,但真相到底是怎麽回事,誰也不清楚。


    行到最深處,幾人順著接到轉個彎,便看見一座黑色的建築,麵積很大,是一種讓人看議案就覺得望而生畏的肅穆。


    隻是這種肅穆裏,因著上麵紛雜又形狀奇怪的各種標識又顯得有些散漫。


    “這可真是——暴殄天物!”楊夫人喃喃。


    她在凡人界也是坐擁登天樓那種奢華建築的人,但就外形想必,她覺得登天樓也未必有這座建築來的氣派,可是偏偏經營這裏的人似乎沒什麽審美。


    談墨倒是沒看出什麽名堂,隻是覺得這地兒倒是規矩大得很。


    比如他們在轉彎之後,整條街道上就再也看不到擺攤的人,往來的人多數行色匆匆,有些甚至藏的臉兩隻眼睛都看不見。


    門口的位置,更是站了一排和先前那官爺一樣打扮的人,手來拿著法器,對進出的人進行嚴格的審核。


    立在最前麵的那座檢測台倒是和合虛那台查驗懸崖之物的東西有點像。


    他們將自己的法器拿在手中,一次站上去,除了楊夫人上去時周圍投來幾道探尋的目光外,並沒有出現什麽異樣。


    “一起的?”


    榮芽擺手,“不,我們是兩隊人!”


    看守的人掃了他們一眼,將榮芽和單良、單淳三人化成一組,給了他們一個純黑閃著金色字號的牌子遞給他們,輪到談墨他們的時候,又拿了另一支遞給阿大。


    談墨,“……”我看起來不想隊長麽?


    不過也無所謂。


    幾人拿著牌子朝裏走,剛埋進大門,就聽見裏麵震天的聲音。


    “還給我!還給我!”一個臉上蓋著張狐狸麵具的小姑娘趴在地上,手裏牢牢抱住一個大漢的腿,聲音尖銳。


    “新來的吧!不知道黑市的規矩!這東西既然是我拿到了,那就是我的!別不識好歹,否則老子就就算讓你給我生孩子,在這兒都沒人管!”


    小姑娘依舊不撒手,看見與她身形相似的談墨,她求救似的望了一眼。


    談墨麵無表情地轉身,轉向旁邊的甬道。


    這裏的攤位比之外麵零零散散的地攤不知高出幾個檔次,就連賣的東西都天差地別。


    談墨原本隻是閑閑地走馬觀花,可當她路過一個昏暗的拐角時,腳步忽然頓住。


    擺攤的小孩正拿著一把小石子在玩,桌麵上也零零散散擺了許多種類的石頭。


    談墨將他擺在最中央的那塊白色鍾乳石模樣的東西拿起來查看,然後又從貼身的衣服裏抽出一張皮紙仔細看了兩眼,問那小孩,“這塊石頭怎麽賣?”


    小孩正玩的高興,隨口道,“一萬靈石,中品!”


    榮芽就站在旁邊,聽了報價,那張冷若冰霜的臉有點裂開了。


    一萬中品靈石?這不是賣東西,這是打劫吧!


    “嘖,你開這個價格,怕是沒人買吧?”


    “那是他們不識貨!”小孩有點生氣。


    談墨眼睛彎成月牙,“所以你這石頭擺了好些時候了吧?你看,這麽半天就我一個人問,也還準備把我下走?”


    小孩手裏的小石子掉了一顆在地上,談墨彎腰幫他去撿,可是看到桌案底下的時候,她渾身一僵。


    抿了抿唇,談墨才慢慢站起來,臉上的笑容依舊,“咱們好好談談,你賣不掉在這一直等也不是辦法不是?你要是給點合適的價格,我就買走如何?”


    “不賣不賣!窮鬼跟我講什麽價錢!”小孩在她將腰彎下去的時候,手裏的動作就停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談墨,見她麵色無異地又跟他討價還價,這才重新玩起手上的石頭,不耐地驅趕他們。


    談墨,“我誠心想要,你再考慮考慮?”她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


    那小孩原本正打算揮手怕掉她的胳膊,看那眼神,似乎還想給她點什麽叫教訓,可手還沒抬起來,眼神就劇烈的震顫起來,手裏的小石頭也全部灑到了地上。


    楊夫人正準備彎腰幫忙去撿,談墨嗬住她,“站著別動!”


    小孩臉色又變了變,“你放開我,我就把石頭賣給你!”


    談墨笑得無害,“不不不,你的幫手太多了,我覺得這樣比較安全,你覺得呢?”


    小孩忽然張嘴,露出滿口細密的尖牙,衝談墨嘶吼了一聲,“我就算現在答應你了又有什麽用!等你拿到它我一眼能找你!”


    談墨輕輕搖頭,“那就是我的事情了!你隻需要把這石頭賣給我就好了!”


    “你知道它是做什麽的麽?就敢要這石頭!”


    “啊……還真知道!這石頭啊,他能藏住像你一樣的東西呢!”


    小孩眼眶圓睜,瞳仁驟縮,最後變成都大一點,鑲嵌在他滿是眼白的大眼睛裏,將楊夫人和那位叫單良的弟子嚇得後退了兩步。


    “我也不欺負你,我們好好談談嘛!一萬中品靈石可太多了,不如,一百如何?”


    小孩氣的哇地一聲大叫,“你太欺負石頭了!”


    旁邊的人聽得雲裏霧裏,談墨湊近小孩,在他耳邊道,“一百,答應下來,我另外再給你四千九,但是你若是再敢嚷嚷,我今天就讓你碎在這裏,還有你桌子下麵那群族人,我保證,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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