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連霧山,談墨趁著眾人沒注意的時候把憫心也放了出來。


    故地重遊,兩人也算是感慨良多。


    給他們留好了符,談墨一個獨自回了陸家鎮。


    時隔多年,陸家的門楣似乎更高了,她沒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的潛入。


    遙遙聽見一個豐腴的中年婦人陰陽怪氣,“妹妹也不必如此難過啊!你看雖然鬆哥兒沒了,可你不是還有蘭姐兒麽?那孩子還孝順,每隔幾年都會給你寄東西回來,哪像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現在每天就府裏外麵的跑著,除了招待這些凡間的王侯將相,還有什麽本事……”


    談墨嘴角抽了抽,大高氏這樣的人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想到陸予鬆,她隨手捏了個訣,隱身進了祠堂。


    原來今日是陸予鬆的生辰,小高氏正在給他燒紙錢呢!


    不同於大高氏的豐腴,小高氏的容貌變化倒是不大,想來應該是陸予蘭經常給她寄回來一些凡人能吃的丹藥,即便不能扶住她入道修行,但固容養顏的功效想必還是有的。


    大高氏在妹妹看不見的地方怨毒地盯著她那張青春依舊的臉,恨得指甲都掐紅了,可誰讓她兒子沒那個資質呢!


    不過那又怎樣!


    大小姐嫁了,大少爺走了,這府上能頂事兒的便隻剩下他兒子一個,掌家的權利還不是落到她手裏!


    就算有兩個成了仙人的兒女又怎樣,還不是給他的柏哥兒做墊腳石的!


    “妹妹可莫要在這祠堂呆的太久了,畢竟這裏除了鬆哥兒,還有諸位列祖列宗呢,驚擾了他們的安息可就不好了!對了,府裏的這個月後宅的銀子都削減了兩成,你也知道,柏哥兒現如今見得都是些達官顯貴,要應酬,花銀子的地方多,咱們這些後宅的婦人反正也沒什麽開銷,能省就省些,想必妹妹不會不同意的!”


    小高氏安靜地坐在蒲團上,往炭盆是添冥紙。


    見無人回應,大高氏對著小高氏的背影啐了一口,搖曳這離開了。


    談墨齜牙。


    這可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當年她險些就辱沒了陸家的門庭,想不到現如今竟還能問問地做著當家主母?


    再看小高氏,似乎除了那還算年輕的身子,似乎被蹉跎的一點兒精神氣兒都沒了!


    談墨挑眉。


    她從祠堂裏出來,轉身朝藥園走。


    誰知道還沒進藥園,又聽見大高氏的聲音,談墨眯眼,周身漸冷。


    “金嬤嬤,我知道你有本事,這些年我也是好吃好喝地供著您,如今我也沒別的要求,隻是讓您幫我煉一味能恢複容貌的丹藥也不成?”


    “姨娘,生老病死乃是常事,您這又是何必?”


    “金嬤嬤,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怎麽不去我看看我那妹妹?她為什麽就可以青春永駐!還得了襄王另眼相待!當年若不是我出來主持大局,隻怕陸家的臉都要被她丟盡了!”


    “哎,那是她的兒孫福分!”


    大高氏語氣尖銳,“您什麽意思?她的兒孫福分?那就是說我造孽太多,活該這輩子享不到兒孫福?”


    金嬤嬤躺在椅子上,手裏搓著花生,眼睛朝門口的方向掃過,談墨抬起爪子跟她打招呼,結果隻喚回了一個白眼。


    談墨,“……”


    “行了!別在這兒煩我,你快走吧!”


    小高氏見她軟硬不吃,當即也冷了臉色,“金嬤嬤,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您現在身體每況愈下,根本沒有原來那麽厲害!我兒子怎麽說現在也是各個王府甚至皇宮的座上賓,身邊也請了幾個會仙法的高人,您還是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好!”


    金嬤嬤扔了顆花生進嘴裏,“行了行了!說這些有個屁用!有本事就來找我麻煩,沒本事少在我這礙眼,滾!”


    衣袖一揮,談墨眼前閃過一團彩色,然後就聽見藥園不遠處的馬廄裏傳來陣陣慘叫聲。


    談墨顯出身形,歪著頭嘖嘖有聲,不客氣地從金嬤嬤那抓了把花生,捏開,“您這脾氣怎麽還這麽暴啊!”


    金嬤嬤斜眼看她,“你怎麽滾回來了?資質太差被逐出師門,無處可去了?”


    談墨,“……您不能睜眼說瞎話吧!”


    “三十年時間還沒金丹,老婆子說什麽瞎話了?你就是個小廢物!”


    談墨,“……”


    能不能將道理了!


    三十年她可是從入道修煉隻融合後期!又不是從融合中期到融合後期,至於讓她老人家這麽嫌棄麽?


    金嬤嬤閉著眼睛都知道這癟犢子玩意兒心裏想什麽呢,一指頭戳她腦門上,“心裏說老婆子壞話?融合後期了不起?當年可是有人不到二十歲就金丹了,就你這樣的,提個鞋都不配!”


    談墨,“……真的?”


    金嬤嬤哼了一聲!


    “誰啊?”


    “自己不會去查?我看你在合虛帶了這麽久也沒學到多少正經本事!”


    一說這個,談墨是真的委屈!


    “嬤嬤,真不是我沒學正經本是,實在是合虛除了那座藏書閣,是真沒人教我!而且我好像和那地方八字不合!三十年裏有二十年都是在悲慈寺的浮屠塔裏養傷。”


    “養傷?”金嬤嬤終於肯正眼看她了,伸手將她的手腕拽過來把脈,然後眉頭蹙得死緊,“你這什麽玩意兒?”


    “嗯?”


    “你不是修道麽?怎麽身體裏這麽多佛力和功德?你是懸壺濟世還是拯救蒼生了?佛門的東西現在爛大街了?”


    談墨,“……”


    為什麽嬤嬤就這麽看不起她!


    談墨氣哼哼地把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通通交代了一遍,“這些是我的機遇!機遇!什麽叫佛門的東西爛大街了?就不能是我很厲害麽?”


    金嬤嬤送她一聲嗬嗬。“去,給我把藥園的靈植都澆上水,然後把該捉的蟲,該除的草都收拾幹淨!”


    談墨,“……”拿她當送上門的奴隸使喚啊!


    雖然滿肚子的牢騷,但談墨還是老老實實地去了,在澆水的時候甚至想起了合虛的那座植藥峰,也不知道那小孩現在怎麽樣了!


    哎,兜兜轉轉一大圈,打道回府又種田?


    談墨覺得自己可太難了!


    但嘴角卻始終掛著笑。


    到了用飯的時候,談墨左等右等始終不見人過來,金嬤嬤反倒是一顆堅果彈她腦門上,“看什麽呢?老婆子剛把陸家當家女人給惹了,還指望有人來送飯?”


    談墨的笑落了下來,眉眼淡淡,抬頭是,卻又笑得眼睛彎彎,“誰等他們來送飯了,我是想等外麵的人都沒了,然後咱們再吃好吃的!”


    金嬤嬤斜眼瞥她。


    談墨討好地往前湊湊,乾坤袋裏開始往外掏。


    什麽靈魚靈羊靈牛肉,還有靈花靈果靈葉菜,豐盛的讓金嬤嬤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瞪了談墨一眼,“出門不把身上帶滿救命保命的東西,反而裝這些個東西,我看你也就這樣了!”


    談墨撇撇嘴,“咱能不能吃飽了,有力氣了在罵?”


    金嬤嬤哼了一聲,倒也沒再說什麽,倆人圍著長長的桌子,吃的不亦樂乎。


    但就她們倆,怎麽也不可能吃完那麽多東西,談墨從衣袖裏抓出一隻新的乾坤袋,將剩下的靈石裝好,放到了金嬤嬤的幹過旁邊。


    躺椅上飯後小憩的金嬤嬤手指顫了下,眼角微濕。


    談墨湊到她跟前,彎著腰做了個鬼臉,在金嬤嬤鞋底子拍上來之前,一躍而走,“別打別打!我走還不成麽?等我辦完事兒再來看您啊!”


    “滾!癟犢子玩意兒!”


    罵完,又小聲嘀咕,“下回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吃的都留下了,也不怕在外麵嘴饞!”


    談墨離開藥園,卻沒有立即回連霧山,而是繞到去了鎮子東頭的那間佛寺。


    她方才可是打聽到,陸予柏今日可是在陪著國師在參拜佛像呢!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來陸家鎮,但談墨還是打算去看看究竟。


    曾經她也來過這裏,不過當時跟她一起的還有小和尚,還有那位早已經身消玉隕的大和尚明心。


    故地重遊,談墨本來還有些近鄉情怯,可是走進之後才發現這裏早已經不是從前的樣子。


    什麽時候這小廟變得這樣宏偉了?


    看香火還挺鼎盛?


    她斂了一身的靈氣,像個普通人一樣混在人群中。


    “今天國師大人來參拜,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結束!”


    “這不是好事兒嘛!你看自從陸家除了三個仙人,咱們整個陸家鎮都變得炙手可熱了,聽說以前陸家就經常來這裏祭拜,這才吸引了皇宮裏的人!”


    “今年那位陸家主應該也陪著國師來了吧?陸家啊,可真是一人升天——”


    “沒文化可別亂說,當心被人聽見了要你腦袋!”


    “就是,陸家現在那位家主脾氣可不怎麽好,上回隔壁兒老劉家的兒子就因為議論了一句他們府上的那位小高夫人和大高氏的事情,竟然被他帶著人當街打了三十大板,人都差點兒沒了!”


    “下手這麽狠啊?不過兩位夫人的事情不能談麽?”


    “什麽不能談?還不就是……嫉妒,哎?小姑娘你誰啊?”


    談墨笑笑,“我也是慕名而來上香的,聽你們聊得熱鬧,就順嘴問兩句。”


    “外來的不知道,別瞎問,當心有命來,沒命回去!”


    “這麽嚴重,陸家的勢力很大啊!”


    “可不是?他們家不僅有仙人在仙山上住著,還很得宮裏的看中,三天兩頭賞賜呢!”


    “還有個什麽……陰……什麽門的,那裏麵也有好些個仙人,都經常拜訪陸家的。”


    談墨眸色銳利,聲音發沉,“你說什麽?誰拜訪陸家?”


    周圍的人被她嚇得一個哆嗦,不自覺地理她遠了些。


    談墨立即羞羞可愛地笑了下,“我就是太激動了,陸家好厲害,忍不住多指導一點兒嘛!”


    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看著她,掩嘴嗤笑,“我看姑娘打聽這麽多其實就是為了隻到關於陸家主的事情吧?這年頭啊,上趕著往陸家湊的姑娘可多了去了,你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談墨有些清瘦的身材,眼中是一閃而逝的嫉妒,“準沒戲!”


    談墨才不在乎這個,不過為了套話也沒反駁。


    等從人群出來的時候,談墨看著大殿的方向,周身都是陰沉淩厲的氣息。


    小和尚忽然出現在她身邊,“姐姐,你的臉色很差。”


    “是麽?你怎麽來了?他們那邊怎麽樣?”


    “那隻鬼的執念就是連霧山的一隻果子,她一隻想吃又吃不到,最怕爬在樹上摔死了!但是執念一隻就留在那兒了!後來有群獵人在那休息,還把她的果子給摘下來吃了,她就直接將那些獵戶都殺了,然後從連霧山一隻流竄了出去。”


    “真可憐。”


    “是啊,那隻小鬼也不容易。”


    “不是,小和尚,我說的是他,真可憐!”


    “嗯?”小和尚是你這他的手看過去,就見陸予柏站在一個年輕的國師身邊,如今的他已經是不惑之齡的人,舉手投足都是沉穩的客套,一看就是久居上位,又長袖善舞之人。


    “這不是陸家的四少爺麽?咦?”


    談墨側首,“怎麽了?”


    “他身邊的國師好奇怪啊!”


    談墨嗤笑,“當然奇怪!死不是覺得他身上有很駁雜的靈力?”


    “嗯,而且那個人身上還有魔氣呢!”


    “魔氣?”談墨這倒是沒發現,她眯眼看了半晌,還是沒什麽發現,側頭問小和尚,“你確定?”


    “當然啦!姐姐沒發現是因為那魔氣太淡了,而且你身體裏還有黑邪,兩者氣息類似,所以沒有我敏感!那人身上的魔氣不像是自己的,倒是想通過某種方式吸納道自己身體裏的,影響不大!但是這個人看上去讓人好不舒服啊,姐姐,我們走?”


    談墨齜牙,鄭重地拍了下小和尚的肩膀,“走?我修煉這麽長時間,難不成再見陰青門還要躲躲藏藏地逃?”


    “陰青門?”


    小和尚訥訥地重複了一遍,好像隱約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但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實在是不知道姐姐為什麽看起來非常生氣的樣子!


    “這一次,姐姐啊,要讓陰青門徹底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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