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小雨瀝瀝。


    木流星悄悄起身,沒有叫醒一旁的柳如眉,他穿上衣物,走出臥房輕聲喚小翠拿過一把油紙傘,便走出了院子。


    待木流星走後,柳如眉才是睜眼,一滴清淚順著臉頰悄然滴落。


    木流星回到自己的天霸殿,叫下人送來一些水果和點心,打包好後,提著向後山而去。


    今日不僅是他的生辰,也是他母親林小芸的忌辰,每年生辰他都會先行上山祭拜母親。


    因為下雨的緣故,出了王府後,小路有些泥濘,但絲毫阻攔不了已是五品的木流星,隻見這個小胖子身輕如燕,不一會兒就到了母親墳前。


    木流星抬頭望了望四周,不遠處多出了兩座新墳,頓時有些好奇地走近,一看才是了然。


    一座墓碑上刻著——聖醫宗謫不凡之墓,一座刻著——鬼刀門厝九州之墓。


    木流星知道肯定是木峰立的,又想起那晚被種魂的神奇經曆,歎了一口氣,說道:“謫羽,厝淵,此乃你們師父的墳墓,為兄替你們祭拜吧!”


    說完,在兩座新墳前擺了一些水果點心,跪下磕了三個頭才是起身朝自己母親的墳前走去。


    木流星在母親墳頭擺滿了水果點心,跪下磕了九個響頭,讓旁邊兩座新墳顯得有些寒磣。


    磕完頭起身撐著油紙傘,坐在了母親墳前,自言自語地講述起這一年的經曆。


    ……


    此時,西南王府——木府之中。


    今日是西南世子的生辰,是府中的大日子,下人們正在張燈結彩,忙得不亦樂乎,但奇怪的是整個木府仿佛被劈成了兩半,一半掛滿了白綾,一半又掛滿了紅綾,下人們卻習以為常,因為這是木流星自己要求的,既要慶賀自己的生辰,也要悼念母親的忌辰。


    因為下著小雨,府外街道上沒有什麽行人。


    此時空曠的街道卻突然傳來了劈啪劈啪的腳步聲,而且聽聲音之大之雜,能夠知道來的人並不少。


    府內一小管事以為是王爺回府了,連忙出門去迎。


    本該管家劉能出門迎接,但是本在昨日早該回府的木峰遲遲未歸,劉能有些奇怪,帶了幾個下人便出城去尋,到現在還未回來。


    小管事才迎出去,卻愣住了。


    隻見一道手持雷傘,身著一品朝服,身影削弱的的男子,逐漸出現,臉龐格外陰柔,臉上泛著令人心寒的殺意,身後還跟著上百位帶刀侍衛。


    此人正是軍機大臣曹青!


    小管事以為是來慶賀世子生辰的,立馬笑臉相迎,說道:“這位官爺,此時府中正在忙碌,可能招待不周,不如下午時分再來不遲!”


    曹青冷哼了一聲,臉色肅穆地說道:“奉聖上口諭,西南王兼西南軍主帥木峰,溝結外寇,叛國求榮,今被查實,朕心甚痛,擢軍機大臣曹青將其滿門抄斬,欽此!”


    隨後曹青向前一揮手,一百名帶刀侍衛衝進了木府。


    小管事嚇得癱倒在地上,還沒想明白呢,就被一刀砍斷了脖子,鮮血噴湧而出,順著台階,緩緩流向街道。


    府內,血光滔天,一個個無辜的仆人,被一道道的寒光無情收割著,有的被刺入心口,有的被砍開了腦門,有的鮮血留了一地,有的腦漿灑了一身,有的被連刺了十幾刀,有的被砍得身首異處……


    小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仆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他們滿目不解與冤枉,雨中的王府,嚎叫的冤魂。


    持續了近一個時辰,府內再無聲音,原本的白綾早已被鮮血染成了紅綾,鮮血在滴答滴答地滴落。


    ……


    木流星這才是在母親墳前說完話,打著油紙傘從府中後門走了進來。


    他剛一進門隻覺得有些蹊蹺,往常生辰時候,此時下人們應該正在忙碌,聲音嘈雜才對,而此時聲音靜謐的詭異。


    此時木流星正好站在一席紅綾之下,滴答滴答的血水從油紙傘上滴落,木流星抬頭一看,油紙傘早已變成了血傘。


    木流星頓時瘋了一般地衝了進去,所過之處,屍橫遍地。


    跑到廚房,裏麵屍體遍地,木府門前小管事死相淒慘,頭隻連著一層皮粘在脖子上。


    又跑到百花院裏,小翠、小紅等人全都倒在血泊之中,獨獨未見柳如眉,木流星驚慌失措,剛要跑出院子,一聲咳嗽叫住了他。


    急忙回頭去尋找聲音來源,卻是倒地的小翠,口中還吐著血沫。


    木流星連忙上前抱起小翠,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二娘呢?”


    小翠斷斷續續地說道:“世子……快……快跑!”


    說完,頭朝旁邊一歪,徹底斷了氣。


    ……


    此時,曹青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堂屋的主位上,旁邊癱倒著一女子,正是柳如眉。


    曹青起身用手抬起了柳如眉的下巴,眼中淫光大作,說道:“此次能進行得如此順利,還多仰仗了你的消息迅速,我看你還有幾分姿色,木府已然查封,自此以後,你就跟我回去做小妾吧!”


    柳如眉滿臉怒意地看著曹青,眼睛早已哭得紅腫,大聲質問道:“你們還有人性嗎,這些下人是無辜的,為什麽要殺他們,為什麽?你們就不怕死後下地獄嗎?”


    曹青無所謂的搖了搖頭,說道:“要怪就怪他們跟錯了主子,我問你,木峰之子木流星現在何處?”


    柳如眉別過頭道:“我不知道。”


    曹青陰翳一笑說道:“莫非你想讓你柳家和現在這西南王府一樣血流成河?”


    柳如眉頓時有些難以抉擇。


    正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小爺在此,夠狠啊,屠盡我府內下人!放開我二娘,有本事衝我來!今日小爺必然爾等狗賊挫骨揚灰!”


    木流星緩緩走入堂屋,滿臉的慍怒,眼睛都要噴出火光。


    曹青看著走進來的小胖子嗤笑一聲,對著身邊的人揮了揮手說道:“殺了!”


    頓時十幾個人提刀衝向木流星,木流星雖然對戰經驗不足,但五品的實力還是擺在這裏的,隻見他一拳接一拳地砸出,骨裂的聲音不斷傳出,十幾個侍衛不一會全都應聲倒地,不再動彈。


    曹青見侍衛竟拿他不下,說道:“不愧是練武奇才,僅僅五歲竟已是五品高手,可惜可惜,生錯了人家!”


    說著便親自動手,殺向木流星。


    柳如眉連忙喊道:“星兒,快跑!你打不過他的,快跑啊!”


    木流星卻不聽,反手一拳打向了曹青,曹青輕輕一握便卸掉了木流星的勁力,輕飄飄得一掌便把木流星震退了三四米遠。


    木流星微微驚訝道:“八品!”


    但是他不服氣,又舉拳衝向了曹青,又被曹青一掌震退了三四米遠,如此幾次後,木流星才知道這曹青在戲耍自己,看著曹青不屑的神色,頓時氣到癲狂,大喊一聲,昏了過去。


    此時厝淵感受到了大哥空前的憤怒,一股氣機牽引著他掌控了木流星的身體,頓時怒氣衝冠地說道:“我來也!”


    厝淵睜開眼,深吸了一口,說道:“老子終於出來了,狗賊,納命來!”


    身上修為瞬間暴漲至七品上。


    厝淵從身上摸出了七星刀,持在雙手中,身形詭異地刺向曹青,曹青有些震驚,哪有人生生從五品瞬間升到七品的,頓時打定主意,此子不可留,取出一把銀鉞也是衝向了厝淵。


    七星刀在厝淵手中連舞,刀影詭譎莫測,曹青擋起來竟有些吃力,有些招架不住,就這麽打了半晌,厝淵一直在攻,曹青一直在擋一時之間有些僵持不下。


    大約戰了近千招,曹青突然笑了起來,說道:“我已摸清你運刀軌跡,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說著換守為攻,這下厝淵卻有些擋不住了,當即向前大力一刺,被曹青擋住,厝淵則是借力向後急退,拉開了距離,氣喘籲籲。


    厝淵鬼魅一笑,說道:“我雖殺不了你,但是你的手下,就說不一定咯!”


    說完就衝向了那些個帶刀侍衛,之前殺仆人殺得意氣風發的侍衛們,此時卻像待宰的羔羊一般,完全沒有反應的機會,就被厝淵的一刀斃命,有的被抹脖,有的被刺入心口,厝淵出刀快,收刀也快,不一會兒就倒下了二十幾人。


    曹青登時大怒,連忙舉起銀鉞去追,可厝淵身法太快了,曹青一直跟在後麵追,卻一直追不到。


    終於,曹青還是追到了厝淵,但他帶來的侍衛也全部命喪黃泉,曹青氣得眼珠滾圓,舉起銀鉞刺向厝淵,厝淵堪堪擋住,曹青動作極快又是一鉞,厝淵早已氣喘籲籲,慢了半招,肩膀身中一鉞,堪堪退後,感覺體內一股氣機牽引。


    厝淵不甘地喊道:“大哥,不行了,真氣使用過度,我要被拉回去了!”


    剛說完,便應聲倒地了。


    曹青見機會來了,連忙上前,一鉞刺向木流星心口,眼看馬上就要刺到,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嬌弱的身影突然擋在了曹青之前,曹青吃驚,但要收手已是來不及,噗嗤一身,銀鉞沒入了柳如眉胸口。


    曹青滿臉可惜之色,但也隻是可惜,刷地一下拔出銀鉞,柳如眉應聲倒地。


    木流星睜開眼,看著倒在身前的柳如眉,淚流不止,將柳如眉抱在懷裏,說道:“你怎麽這麽傻?他要殺我,讓他殺便是!”


    柳如眉倒出一口鮮血,微微笑道:“星郎,我並不後悔!”


    隨後又是微弱地問道:“星郎,若有……有來生,你娶……娶我可好?”


    木流星雙目留下一行血淚,說道:“好,好!”


    柳如眉心滿意足地閉上眼,腦中回溯了她飄搖的一生……


    百花院中,木蘭花、蝴蝶蘭、月季、花蝴蝶、紫羅蘭還有那一株眉星花等等等等,紛紛枯萎,整個院中隻剩下泛白與斑駁,所有東西都變得索然無味,仿佛柳如眉就是花中仙子,她走了,所有的花兒也便跟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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