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讓你久等了。”


    拍著她後腦勺,他真心感到歉意。


    月小樓搖搖頭,鬆開他,胡亂了抹了抹臉上的淚,然後道。


    “是我不好,說了要等你,卻忍不住想先去找答案,


    小羽毛,你瘦了,收拾海怪很辛苦吧?


    你走這幾天發生了好多事,


    千魘來二次劫囚,劫囚不成,還給我惹來鎮守無極峽穀一個月的任務,


    玉帝說要等你從南海回來接手我才能算完成任務,我可是……


    不對,一個月,玉帝老伯說一個月,想來南海的任務比預料的要重的,


    這前前後後加起來才幾天?


    小羽毛,你是完成任務才回來的嗎?


    確定沒問題嗎?


    會不會為了趕時間做了危險的事?


    是那天我密語傳音讓你擔心了嗎?還是……”


    “等等,小樓兒。”


    鳳羽打斷她,邊給她擦著臉上殘存的淚邊道。


    “你這麽多問題是要我先回答那個?”


    月小樓苦了個臉。


    “我也不知道呀?畢竟太多想要知道的了,我……”


    鳳羽伸出食指,指腹按住她又要喋喋不休的嘴,笑道。


    “既然你有這麽多想知道的,所有的事關於我,那我就簡單快捷的回答你所有問題,


    聽著,我很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能帶著你去南海。”


    月小樓一怔,感覺自己那顆前不久痛苦到恨不得生生剜出的心,此刻慢慢恢複正常了?然後……


    就給他捂的更軟了,軟到她快撐不住。


    鳳羽捧住她的臉,認真又道。


    “所以,明白嗎?我是想你想瘦的,不是累瘦的,


    至於父皇為何為告訴你一個月?


    嗬嗬!想來是他對我這個兒子不夠了解,以為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和那纏人的海獸糾纏?


    可我回來了,


    樓兒,我回來了就不會再讓你活在煎熬中,


    我的小仙尊,從這一刻開始,將你那些煩惱都忘掉,


    忘不掉,拋給我,我能替你解決。”


    月小樓這下真撐不住了,臉上的濕痕剛幹,又密布上一層,鑽入他懷裏如何也不肯再起來,憋憋屈屈道。


    “小羽毛,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我也一直在等你回來,


    他們都說你不好,都說你壞話,我誰都不信,


    我知道,就算你對我說謊,也一定是不想讓我難過,


    若是其他時候,我一定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樂於裝傻,然後看你為我忙前忙後,可這次,


    這次,我不想裝傻,起碼我得知道真正的情況。”


    鳳羽摸上她頭,再次輕輕的拍了拍,從她醒來後,一直溫柔的讓人無法抗拒。


    “我明白,樓兒從來都是最懂事的。”


    心底也清楚,這次如何也無法避免向她坦白一切的,再等下去,就不知還會生出多少意外了。


    低頭,他先問她。


    “你看了第八層的所有禁術記錄?”


    月小樓遲疑的點點頭,有點怕他怪她擅作主張。


    鳳羽沒怪她,隻又問。


    “你也見了最底下無極宮裏的那東西?”


    月小樓這次更心虛了,可在他跟前,說謊從來都是不能夠的,糾結到最後,還是乖乖點頭。


    有點憋屈的偷偷抬眼看他,生怕他將火氣壓到一起再找她算賬。


    可抬頭便撞入他溫如湖泊的眼神裏,淺藍的瞳孔如同這琉璃幻境般清明,讓人根本無法聯想到這個人可能會生氣。


    可她知道,這是個會生氣的人,而且生起氣來很可怕,所以也更喘喘不安。


    “小,小羽毛,你是真不氣,還是在醞釀?”


    男人是真生氣,本來在醞釀,畢竟她體質特殊,這裏的汙濁戾氣,一不小心都能成為她的致命符,何況這底下還有個最讓人頭疼的東西?最不能和她直接接觸的。


    再比如剛才,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封住那些禁術,單單靠她那個仙友和一隻神寵,也未必能安然脫身。


    所以她這一趟,很可能就有去無回了……


    她出事了,他怎麽辦?可給她這麽一問,所有的氣都化作一團四散的煙,風一吹,消散了。


    唇邊弧度揚起,眼中的溫柔同時化為瀲灩的笑意,捏捏她小心翼翼的表情臉,透著絲無奈道。


    “現在不氣了。”


    麵對這樣的她,根本無法氣下去吧?


    “那,你現在想告訴我一切了嗎?”


    她探著頭,更是小心翼翼。


    鳳羽點頭,這次,是真沒打算再回避她,可再提起這個,臉上卻忍不住凝重幾分,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些往日不曾的愧意;


    “你既然看過那些八荒之亂參與者的真正記錄,就該知道天庭戰勝這場百年大亂,其實沒那麽正義,


    天庭浮華安逸之下,埋葬著多少白骨冤案,層層扒開,可能數都數不清。”


    月小樓點頭,也給他感染的沉重幾分,認真道;


    “這個我有心理準備的,一將功成萬骨枯,一朝建立浮屠山,人間權力更替尚且如此,何況天庭六界?”


    鳳羽點頭,又道。


    “既然你將第八層全部記錄都接收了,那你說說,八荒之亂的根源在何?”


    月小樓蹙眉,也沒想為什麽他回答還沒明白,便又想考她了?隻有問必答道;


    “天庭與這些所有的記載都說荒神是八荒之亂根源,其實若說根源,還是荒神當年的存在感太強了,所謂原生之罪


    天界當時顯然很怕這位囂張的大佬,然後便有了天子這個引子,將一切矛盾引發,


    這荒神也是真厲害,不然不會而起那麽多神跟隨,便是死後他的部下和朋友也不肯罷休,這才有八荒亂了百年的人間慘況。”


    鳳羽拍怕月小樓的腦袋,這此是真的欣慰了,卻也更無奈的感歎。


    “小樓兒,果然不能讓你知的太多呀?看看,你又知道了多少?”


    “小羽毛,其實,你還是不想說嗎?”


    看著他貌似無波的神色,月小樓心情有點複雜的問他。


    鳳羽捧著她腦袋,歎了一聲,腦袋抵在她腦袋上。


    “不是不想說,是不知該如何說起。”


    縱然苦惱,麵對她,此刻還是開口了。


    “從我有記憶之初,我就知道,我的出生,注定隻是替身,隻是天庭需要一個子嗣安下當時不穩的六界,所以我出生了,


    就像前天後隕落多年,天界需要一個天後,所以他娶了我母親。


    沒有什麽喜歡不喜歡,能替他穩住後方,威懾六界是最好,若不能……


    嗬……”


    他沒有說,那蒼涼的笑卻讓月小樓明白,一個本該天之驕子的孩子,在窺透自己和自己的母親對於自己父親作用時,那種萬念俱灰的心情。


    怕是小小的心靈都要破碎了吧?怕是三觀都要崩裂重組了吧?


    “所以我和我的母親,從始至終,隻有彼此,那個丈夫,父親的存在,更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君主,服從,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可終究不甘呀!


    母親嫁給他,在旁人眼裏是高攀,是衝著與天並肩的天後寶座,隻有我這個依偎在她懷裏的孩子知道,這個女人其實愛的多卑微,


    將那個可一手平八荒百年亂的偉岸身影藏在心底,陪伴她度過整個少女最多夢的時期,不敢讓任何人發現,


    以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突然有一天,天界來道了求婚的旨意,


    平亂八荒的英雄要迎她入天庭,予天後之位,許白頭之約,


    任是哪個懷春的女子,不去飛蛾撲火?”


    這位天後撲了,顯然,結局毫無意外葬身在這火海裏?


    鳳羽道;“那個人這樣相敬如賓的態度,千年萬年下來,終究日積月累的耗盡了一個女子的溫柔,讓這個溫柔可憐的女子,變成一個活的壓抑的妻子,


    加上因為與天界古神接觸的越來越多,心底越多疑問,身邊的人也總說她這個天後因何存在……


    她崩潰了,去問他了,


    然後,


    我再也沒能等到她回來。”


    月小樓忍不住顫了下,是她想的那樣嗎?她所想的,是他所知的那樣嗎?


    小羽毛沒說他的母親因何未歸,好像這對他也不太意外一樣,過了這麽萬萬年,他甚至都能做到處之坦然……


    月小樓心底狠狠疼了起來,為他疼的。


    怎麽可能真正處之坦然?


    需要才存在,若真如他表現的這般,又怎會有現在的她?


    “小羽毛……”


    他是在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下來造出的她?


    叛逆的報複?還是……


    他捏捏她的耳朵,將她飛了的心緒捏回,笑的淡淡又道;


    “我的母親一直以為我還是個孩子,可她不知,在她身邊聽到那些東西,


    看著她的煩惱,甚至對那個人的愛戀,漸漸轉變成恐懼和憤怒,


    我隱約明白,天庭很多沒有記錄在冊的東西,恐怕才是如今魔族堅持的根源,


    就像你現在想窺透一切你好奇的一切一樣,那時的我,也想知道天庭的史冊記錄所隱瞞之下,究竟有多少不為人知。”


    然後,他去了無極深淵?見了荒神殘魂?


    “想要窺探一切,最好的方式當然是問當時參與的人,


    可天庭的古神,不是與他同謀,便是不屑再提舊事,有那麽一兩個,也不願讓我一個小輩牽扯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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