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藍殿,“千金”門閉,右側最後一扇門緩緩開啟。水韻流、林楓等人向此門望去,卻見此門並無名字。寂冉聖僧遂向眾人釋道:“此門與別的門不同。世間若有曲理、不善之事,且是人刻意為之,並對眾生靈有莫大危害,方才開啟。如今世間,不善之事頻頻而生,曲理而人為的事件也是頻頻發生,人們習以為常。怎知,那邪教利用朝廷的實權,把喪事當喜事來辦。那看似多難的天災人禍,實則處,不知有多少邪派之人參與其中,是人為的結果。今次,爾等就進去瞧瞧。若能開化世人,讓眾生知曉那邪府的殘暴,當是一件大功德之事。”


    寂冉聖僧說罷,邀林楓、水韻流、靜言、覺沉四人進門,又對四人囑道:“此門修已,亦修人心。恕老衲,不能與爾等同行。此門中雖由人為而生惡已成人間狀,但爾等在此門中所行之善惡事,會為這已成現狀的事件結出最後的因果。善惡皆汝定,信與不信,還看眾生心。”


    林楓聞聽寂冉聖僧最後一句話,覺得大有深意。正預細品一番,眼前景致卻忽的一變。原是在不知不覺中,與水韻流、靜言、覺沉三人,進了此門。門內所處之地,已非箬佛寺。放眼望去,是在一座山上。這山亦不知是什麽山,是何地所有?林楓、水韻流等人,邊尋找下山路,邊看有無人家,好打聽打聽現下之地。


    一路沿著山下走,半山腰處,眾人喜見一戶人家。這戶人家是一戶標準的農家院,有兩座青瓦紅磚的屋子。一座稍大點供人居住,一座略小些用於廚。屋前有棵桂花樹,屋後種了些瓜果。


    林楓等人行至院前,探頭向內張望。水韻流又對內喝道:“請問有人在家嗎?”喝聲剛落,便聞一男聲從稍大的屋中傳來,“誰啊?”緊接著,屋門被推開,一身著粗布衣衫的男子來到院前,疑惑的看著林楓等人,問道:“你們是誰?”


    水韻流施了禮,向來人而道:“這位大哥,我們是旅人,見山景色秀美一時迷了路。敢問大哥,這是何之山,又是何之地?”


    那男子見水韻流容貌秀美,非比尋常,穿著華麗,雖顯狼狽,到底不像平常人家。又見林楓雖是粗布麻衣,一身正氣,不由頓生好感。見靜言和覺沉一童一僧,料想不是什麽壞人,遂打開門扉放眾人進來。


    男子引著眾人行至屋內,一婦人疑惑的看著林楓等人。男子對林楓、水韻流、靜言、覺沉四人介紹道:“這是賤內。”又對婦人道:“遠方來客,山裏寒冷,去溫壺酒來,讓他們去去寒。”婦人欲言又止。男子瞪了婦人一眼,婦人遂快步離開。


    “來,坐。”男子邀林楓等人入座,道:“這山無名,不過是座鄉下野山。這裏尚屬古蜀之地,山路難行,地處偏僻,已很久無人來了。今日見到諸位,亦是場緣分。”


    男子十分好客,溫文有禮,與林楓一行人聊得十分投機。約莫盞茶功夫,男子見婦人去溫酒卻遲遲不來,向林楓等人歉意一番,尋那婦人而去。林楓、水韻流、靜言、覺沉四人不知那夫妻倆生了何事端,透過開著的屋門望去,那男子手裏似拿了什麽東西,匆匆向山下行去。過了會,屋內進來一老婦人,翻箱倒櫃,似在尋什麽東西。


    靜言道:“婆婆,你在找什麽,我幫你找。”婦人頭也不抬,手也不停,回道:“不管你事。”靜言還欲再問,那老婦人不甚厭煩的瞥了靜言一眼,偶然瞧見覺沉,臉色驟變,倉皇離去。水韻流眼神瞬間犀利,對眾人道:“那不是什麽好貨色,我們跟去瞧瞧。”


    眾人出了門,瞧見那老婦人拐進廚屋,遂跟了去。未進廚屋,透過窗戶,遠遠便見這家的婦人懸吊在房梁之上,那老婦人在下方看著,嘴裏還不停的念念有詞,“快死,快死……”


    “大膽妖孽,竟敢害人性命。”水韻流一聲大喝,與林楓、靜言、覺沉三人衝進廚屋。老婦人叱道:“休要壞我好事。”說罷,向覺沉撲去。“啊!”一聲慘叫隨之而來。原是覺沉身上的袈裟突然閃出一道金光,那婦人被金光擊中,頓時煙消雲散。


    水韻流、林楓、覺沉三人,攜手將婦人救下。婦人悠悠醒來,看著眾人道:“我這是怎麽了?那老婆婆呢?”水韻流回道:“那是縊鬼。喜歡纏在欲自殺之人身旁,誘惑有自殺之心的人走向死亡。”說罷,怪異的看了婦人一眼,問道:“大姐,生了何事,竟讓汝有輕生之念?”婦人歎了口氣,回道:“這山上人煙稀少,山中就我和夫君二人,山下三裏之地,倒有一村。我和夫君自食其力,勉強溫飽,日子雖然艱辛,倒也苦中作樂。今日遇見諸位,夫君高興,讓我溫酒招待諸位。可惜,家裏無酒,亦無餘錢可以購買。我久不見,妄想夫君與諸位聊得高興忘了溫酒這事。孰料,夫君拔了我的簪子,下山去村裏換酒去了。那簪子是我唯一陪嫁之物,母親所留。我氣不過,越想越傷心,便見那老婆婆來了,說要帶我去一個沒有煩惱的地方。誰知那竟是縊鬼,若非你們來,我怕是已經做了她的替身了。”林楓四人聞婦人這般言,不由一陣唏噓。覺沉道:“你和大哥都是心善之人,閻王也不會惘收了你去。那縊鬼害人不成,反倒丟了自己的命,形神俱滅。”


    林楓、水韻流、靜言、覺沉四人向婦人告辭,婦人再三挽留,但見眾人去意已決,亦不好強留。


    告別婦人,林楓等人下了山,路遇一河,忽聽到陣陣嗚咽之聲從河裏傳來。水韻流喝道:“哪類邪物這般沒有眼力,在此生事?”話音方落,河麵上蕩起圈圈漣漪,一隻水鬼從河中鑽出。這水鬼長得青麵獠牙,渾身還不停的滴著水。


    “上仙息怒,上仙息怒。”水鬼道:“我從未害過人,已在這裏三百年了,這裏實在是太苦了。夏天,河水被暴曬,我就算躲在最深處,依然被太陽炙烤的渾身難受;冬天,河水結冰,我被凍在河裏動彈不得,好冷好冷。我想請諸位上仙幫我到地府問問,我還要在這裏呆多久,黑白無常才會來接我去地府報道。”


    林楓、覺沉、靜言三人,望向水韻流。水韻流道:“我雖然法術卓絕,但也隻是在這人間一方之地。我尚未成仙,還未有上天入地,打破空間壁壘,出入地府的本事。”水鬼一陣失望。水韻流見此,忙道:“我雖然不具備去地府的本事,但我可以喚地府的人來此,你可以當麵問他們。”水鬼歡喜的點了點頭,感恩道:“多謝上仙,多謝上仙。”


    水韻流施法,空間忽的多出一扇透明的門來。從門內走出一位身穿紅袍,雙目如電,滿臉絡腮胡的中年壯漢。他右手持判官筆,左手持生死簿。


    林楓、水韻流、靜言、覺沉四人,見到此人,紛紛施禮道:“見過陸判。”陸判道:“爾等招吾來所謂何事?”水韻流回道:“這水鬼要向您請教一些事情。”陸判看向水鬼,水鬼叩頭而道:“我已死三百餘年,從未害過人,夏天卻被太陽暴曬,冬天又被冰雪冷凍。懇問判官大人,地府何時來接我?”陸判怒道:“汝還敢問?汝怎麽死的,心裏沒數麽?汝既然不珍惜生命,不想當人,那也就不必當人了。”


    水鬼訥訥不敢言,林楓等人甚為疑惑。陸判釋道:“這人世間孤魂野鬼甚多,非我地府不收,而是這些人身前自作的孽,自行選擇的結果。人的壽命終有定數,百載光陰,總會有人在非命數終結前而發生意外。若是義節而死,死亡時不會有任何痛苦,直接便可進入輪回道,轉世投胎;若是非自願,因他人原因導致死亡,即使是被逼死的,也會按照命終而論。死時不會有太多痛苦,根據身前的罪惡到相應的地獄受劫。劫滿,再入輪回;若是那些在人間不如意,輕生的,會一次次重複死亡場景。人的生命難能可貴,還這般不知珍惜。那就做鬼,做畜生好了,不必當人;若是不信神佛,抑或被魔蠱惑而生意外的人,縱使神願救贖,也無能為力。你都不信我的存在,我又如何救的了你。”說罷,欲轉身離去。


    水鬼嚎啕大哭,河水暴漲。林楓看他實在可憐,求陸判道:“上師,能不能幫幫他?”陸判瞧了眼河水,歎氣道:“末法時期,世人越來越為所欲為,氣候巨變,還到是環境敗壞所致。今年夏天,這天氣隻怕更為炎熱,河水也會枯竭,你這水鬼定是過不了這夏天就會煙消雲散,若是找個替身,倒是可以到地府投胎。”話畢,打開透明門,回地府而去。


    林楓、水韻流、靜言、覺沉,皆是驚詫不已。林楓問水鬼道:“你要去找替身麽?那是害人命啊?”水鬼想了想道:“這裏實在太冷,又太熱了,而且這個夏天我不找替身就會煙消雲散,我還不想死。可是,可是……”水鬼哭道:“當水鬼實在太難了,我自己受過的苦,還要別人來受,我心難安啊!正如陸判所言,前生是我不珍惜生命才造成今日局麵,我若為一己之私在害人命,那我和畜生沒什麽兩樣了。罷了,罷了,反正到了這個夏天我就不會再痛苦了,也挺好的。”說罷,向河裏沉去,卻被一道金光擋住。疑惑間,見陸判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陸判道:“汝已真心改過,災劫已滿,可以去地府投胎了。”水鬼不解,陸判遂釋道:“吾剛才是在考驗汝。若汝真的動了殺心,傷了人,那才會真正的煙消雲散,不複存在。”說罷,頓了頓,向林楓等人道:“世間孤魂野鬼甚多,非我地府不收。人心生一念,天地盡皆知;眾生心生一念,天地也盡皆知。我地府對眾生皆開,願入我地府受劫還業者,皆可入地府。人道地府苦,害怕地府,令願與魔為伍,也要逃避地府,怎知地府的可怕不過是對有罪的人而言。地府是人間果報的終站,眾生在人間所做的惡會在地獄償還,那些被掩蓋的罪惡,亦會在孽鏡的照耀下被一件件曝光。我們要的,不過是眾生的真心悔改,真心向善。地獄受劫,也不過是讓眾生銘記曾犯下的惡事,莫要再犯。我們也不願懲戒任何一個眾生,我們盼望地獄能空,可是眾生怎知吾等之心。孤魂野鬼,魑魅魍魎,即使是魔,若善心起,真心悔改,願入我地府者,我地府照收。人世間,鬼尋替身說,自古而起,非我地府傳出。不過是魔為了蠱惑眾生,擴大人間怨氣,將眾生徹底魔化的渾說。若鬼真的尋了替身而傷人性命,那連最後的一點救贖也無了,不是與魔徹底為伍,就是形神俱滅。望眾生知,地府是眾生最後的悔改之地,亦是最後的救贖之地。地府門開,收一切懺悔之人;地獄劫終,不收善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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