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了下來,不知不覺間已經折騰了一天的時間。


    不過事出從急,本身時間剩下的就已經不到十天了,所以無論是刑千秋還是段明都沒有想要休息的意思。


    於是刑千秋去安排對於近期船隻的排查,段明則在劉誌的帶領下直接來到了停屍房。


    這間停屍房本來是一間偏僻處的廂房,屬於一個獨立的小別院。


    這處別院荒廢許久,雜草叢生,瓦片脫落,牆壁也是斑駁的不成樣子。


    當明鏡司將這裏定為了駐地之後,這件小別院就成了專門停放屍首的地方。


    不僅是蘇蒙的屍體,就連另外兩名才子的屍體此刻也放在了這裏。


    一進屋,段明的眉頭就是一皺。


    這個時代缺乏有效的屍體保管措施,盡管房間中已經擺放了不少的冰塊,但是仍舊難免屍身的腐爛。


    所以房間中的味道著實難聞。


    不過這些也早在段明的考慮範圍內,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塊手帕戴在了臉上,當成一個簡單的口罩來用。


    盡管無法完全抵擋惡臭,但是總歸還是有一些效果的。


    至於跟在段明身邊的劉誌和其餘的明鏡司官差,他們倒是對這個味道司空見慣了,臉上沒有太大的變化。


    知道劉誌到來,明鏡司的仵作急忙趕了過來,笑著對劉誌說道:“劉同知,你怎麽來了”


    “陪段先生來看看。”劉誌對著仵作點了點頭,然後向段明介紹道:“這是孫仵作,本領高強,有著能讓死人開口說話的本事。”


    孫仵作看了一眼段明,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久仰大名。”段明對著孫仵作點了點頭。


    段明之前幫助官府破案的時候聽說過,仵作通常有一個習慣,那就是不怎麽愛與人握手,所以倒也沒有冒昧。


    “不知道段先生來此,有何見教”孫仵作疑惑的問向段明。


    “就是看看。請問一下蘇蒙的屍體是哪一個”段明問道。


    “這裏。”孫仵作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帶著段明來到了一處屍體旁:“我白天的時候勘驗過,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而且也沒有中毒的反應。”


    “哦。”段明從懷中取出手套帶上,然後揭開蓋著屍體的白布,仔細看了看屍體。


    英俊的麵容未見腫脹與發紺,伸手撥開蘇蒙的眼皮,眼角下也未見血跡。


    接著段明掰開蘇蒙的嘴,發現他的嘴角微微發紫,舌頭卷成了一團。


    眉頭微微驟起,蘇蒙的屍體狀態打消了段明之前的猜測。


    最初的時候,段明還以為蘇蒙是由於幹冰升華,導致空氣中二氧化碳濃度過高,進而窒息而死。


    不過蘇蒙的屍體狀態卻與窒息而死的人截然不同。


    那麽,蘇蒙到底是如何死的呢


    段明細細的檢查起蘇蒙的身體,就正如孫仵作說的那樣,蘇蒙的身體未見任何傷痕。


    段明拿起蘇蒙的雙手,細細查看蘇蒙雙手的指甲縫,指甲縫裏也沒有任何傷痕,不過指腹和關節處可見老繭。


    “蘇蒙會武功”段明疑惑的說道。


    “‘麟州四大才子’個個都是文武雙全,據說這蘇蒙的武功最好,甚至與比我們許多明鏡司的人武功都要高明不少。”劉誌說道。


    “這樣啊。”段明點了點頭,將蘇蒙的屍體翻了一個身,後背處已經可以看見成片的屍斑。


    孫仵作看著段明的表現,默默的點了點頭,態度也緩和了不少,看樣子這個段明的確有些本事。


    “恩”突然,段明驚疑了一聲,輕輕撫摸蘇蒙的後頸處。


    “怎麽了”孫仵作上前問道。


    “這裏好像有東西。”段明拿來油燈,仔細的觀察起來。


    孫仵作在段明的身邊,也仔細觀察起來。


    很快,二人在蘇蒙的後頸處發現了一根小小的木刺,木刺呈黑色,幾乎與頭發一般無二。


    段明叫孫仵作找來了工具,小心翼翼的將這根木刺拔了出來,隨後二人細細的觀察起來。


    “這個該不會是他從船上掉下去的時候,不小心紮上的吧。”劉誌疑惑的說道。


    “怎麽可能!”孫仵作白了劉誌一眼,然後沉聲道:“這根木刺一定有問題。”


    “是這樣的,通常人跌倒的話不是向前就是向後。”段明向劉誌解釋道:“可是如果是向後跌,那麽大概率是跌到船艙裏,而不會跌下水。”


    “因此,蘇蒙死的時候應該是向前‘撲’到水裏的,而這個姿勢,後頸是絕對不可能磕到船上的。”


    “那有沒有可能是之前不小心磕到了船上”劉誌想了想,再次問道。


    “你脖頸上紮了一根木刺,你能忍著不拔出來”孫仵作有些不耐煩的對著劉誌擺了擺手:“好了,劉老哥,你快忙你的去吧,這裏有我倆。”


    段明看著孫仵作,心中不由得啞然失笑,果然是有水平的仵作,剛剛看起來謹小慎微的,可一工作起來就六親不認了。


    “劉老哥,你先去將這個發現通知一下刑指揮吧,我們倆還需要再檢查一下。”段明對著劉誌說道。


    “好。”劉誌也不生氣,他們這些明鏡司的人沒少見孫仵作這變臉的本事,早就習慣了。


    等到劉誌離開後,孫仵作又讓外麵的明鏡司人拿來幾盞油燈,和段明細細的探查起來。


    一個多時辰之後,刑千秋和劉誌快步走了過來,看著坐在地上探討的段明和孫仵作,問道:“情況怎麽樣”


    “確定了。”段明站起身,對著刑千秋說道:“刺入蘇蒙後頸的那根木刺塗有神經毒素,蘇蒙正是因此而死。”


    “蘇蒙身上未見明顯傷痕,說明死前並沒有搏鬥過。可是蘇蒙武功很高,如果遭遇襲擊,不可能毫無反抗之力的被秒殺。”


    “所以,殺了蘇蒙的人,一定是那個時候站在蘇蒙身後的人,是一個蘇蒙在潛意識中相信的人。”


    “因此,那個撐船的船夫最為可疑。”


    “船夫”刑千秋眉頭一皺,他之前倒的確未懷疑過這個人。


    “劉誌。”刑千秋也不遲疑,直接說道:“立即帶人去將船夫捉來!”


    然而刑千秋話音剛落,便見一名明鏡司官差快步走了過來,對著刑千秋說道:“指揮使,船舶司出事了!”


    “什麽事”刑千秋眉頭一挑。


    “早上咱們審問的那名船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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