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夏袁平的講述,楊潛差不多厘清了事情的緣由。


    夏袁平的妻子,或者說未婚妻,叫做李若蘭,從小和夏袁平一道,青梅竹馬的在這個小村子中長大。1997年,夏袁平參加高考,成功的考上了位於京城的水木大學,成了小村子裏走出的第一個大學生,還是名牌大學生。


    97年9月,夏袁平離開家鄉,坐火車北上,臨行前,李若蘭同夏袁平依依惜別。李若蘭與夏袁平同歲,但卻是臘月生人,高考要等來年,在夏袁平上火車前,李若蘭堅定地告訴夏袁平,讓他在水木等自己。


    然而第二年,夏袁平在京城等到了李若蘭,卻沒在水木等到她。


    98年的暑假,夏袁平沒有回家。從北京回家的火車票差不多要四塊錢,一來一去就是八塊。當他再見到李若蘭時,是在王府井的一家火鍋店,夏袁平來吃飯,李若蘭正好在這裏打工。


    走進店裏,夏袁平第一眼就看到正在擦桌子的李若蘭,臉色大變,大步衝上前,兩隻有力的大手用力的鉗住李若蘭的肩膀,“若蘭?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說要考水木麽?你這是在做什麽?”


    陡然被人抓住肩膀, 李若蘭有些驚慌失措,待看清抓住自己肩膀的竟然是夏袁平的時候,麵色登時變得慘白,一雙好看的眸子瘋狂躲閃,不敢去看夏袁平的眼睛,“袁子哥,我……我沒考上。”


    “沒考上?怎麽會?”得到答案的夏袁平不由得一愣,“我記得你的成績應該是頂好才是,高考前我才和徐老師通過書信,徐老師還在信裏誇你,說你的成績考水木也是十拿九穩,怎麽會沒考上?”


    “袁子哥……”李若蘭痛苦地搖了搖頭,兩行清淚瞬間掛了下來。


    夏袁平見李若蘭哭了起來,登時慌了神,手忙腳亂的抓過李若蘭手中的抹布,也不管髒不髒,伸手便給李若蘭擦拭眼淚。


    李若蘭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眼淚。紅著一雙眼睛,向夏袁平遞上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隨後自然地牽著夏袁平的手,到一旁的角落坐下。


    “若蘭,你說說,到底出了什麽事?你怎麽會沒考上水木的?”夏袁平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火急火燎的問道。


    “沒有,袁子哥,是我自己沒考上,家裏一切都好沒出什麽事。落榜這個事,我在家整整想了兩個月,思前想後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錯了。”想到這裏,李若蘭痛苦的搖搖頭,眼眶中有濕潤起來,一副要哭的樣子,夏袁平見狀,慌忙遞上自己手中的抹布。


    “噗嗤”


    李若蘭嗤笑一聲,紅著臉將夏袁平的手打開,“袁子哥,本以為你在水木大學讀了一年書能有點長進,沒想到還是這樣的不解風情,哪有拿抹布給女孩子擦臉的?”


    “嘿嘿。”被李若蘭數落一番,又看到李若蘭重新盛開了笑容,夏袁平喜上心頭,忍不住抬起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那,若蘭,你為什麽不複讀一年?以你的水平,即便是今年沒有考上,再讀一年明年也一定能考來水木的。”


    “袁子哥,我和你不同,我是女孩子,家裏還有兩個弟弟,一年考不上,家裏實在沒有多餘的錢糧供我讀書。再加上兩個弟弟一個在上高中,另一個今年也上了初中,家裏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我想著你之前信裏常和我說的,京城是怎麽怎麽的大和繁華,便想著大城市打工總能多賺點錢,能夠幫父母多分擔些壓力。”


    “這……”夏袁平想到李若蘭的家庭條件,複讀對於李若蘭而言,著實太不切實際了一些,沒能考上水木,或許隻能說是李若蘭命中和水木無緣吧……


    夏袁平歎息一聲,用略帶責怪的語氣同李若蘭說道,“若蘭,你不複讀也就罷了,但你既然來了京城,你怎麽不告訴我?若不是我今天來這裏偶然撞見,這件事你還算瞞著我多久?”


    “對不起,袁子哥。實在是我沒臉見你……”李若蘭緊緊握住夏袁平的手,一臉緊張的說道。


    “傻瓜……沒考上就沒考上,有什麽大不了的?你袁子哥我是在乎這些東西的人麽?”夏袁平責備的看了一眼李若蘭,一把將她攬住,摟到了懷裏。


    “袁子哥……”


    李若蘭抬頭看了一眼夏袁平堅毅的臉龐,臉上攀升起一股幸福的笑容。


    ……


    草木一枯一榮,兩年時間轉瞬即逝。學校裏的青草樹葉換了一茬再一茬,有學長學姐離開,也有學弟學妹進來。兩年的時間,夏袁平也從一個小學弟,熬成了老學長。物是人非,春秋易變,唯一不變的隻有那個女孩。雖然在外人的眼裏,夏袁平古板、不知變通、執拗還滿是書卷氣,但在李若蘭的眼裏,這個就是疼自己、愛自己,全世界最好的袁子哥。


    本來,事情都在望好的方向發展,再熬過一年,夏袁平就畢業了,他已經決定,準備回到老家做一名人民教師,然後再讓父母上李若蘭家提親。夏袁平家的條件在小村子裏並不算差,夏袁平自己又是村子裏第一個考上名牌大學的,容貌不算俊美,倒也耐看,李若蘭的父母想必不會拒絕。到時候成了親,有了孩子,自己好好賺錢多攢幾年,興許就能進城買個房子……


    按照夏袁平的說法,如果那一天沒有再學校裏遇到了另一個“李若蘭”,事情本該是朝著這個方向發展的才是……


    那是99年的4月,因為那天學校有個招聘會,想著自己還有一年就要畢業,雖然自己已經決定回老家做人名教師,但趕過來看看漲點經驗倒也不錯。聽說水木的招聘會上,來的都是大型企業,有那些名聲赫赫的私企,也有涉及石化、電氣各方麵的國企。


    夏袁平轉了一圈,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個老鄉。


    “陳夢?”


    夏袁平喊了一聲。眼前這個叫做陳夢的少女,是村長的親孫女,隻比李若蘭小了兩個月,但性格卻迥異。李若蘭打小乖巧伶俐,每逢考試必考第一,而陳夢則是刁蠻任性,不愛學習,莫說考試成績如何,就連考試她都沒去過。沒想到,陳夢竟然考上了水木,而李若蘭卻落了榜……夏袁平的心裏不禁感慨世事無常。


    “李若蘭,終於找到你了,才一會兒功夫,你怎麽就跑不見了?讓我一頓好找。”就在陳夢轉頭的瞬間,一個短發少女突然跑了過來,自然地拉住陳夢的手,隨後看了一眼夏袁平,又看向陳夢,“若蘭,你朋友啊?”


    “李若蘭?”


    夏袁平的臉色陰沉了下去。


    “袁子哥,你聽我解釋……”


    當陳夢回過頭來看清夏袁平的臉時,登時嚇得麵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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