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影什麽也聽不見,他在飛,自從學會輕功以來,速度就讓他著迷,飛翔就成了他的夢想。不是坐飛機那樣的飛,而是鳥一般的飛翔,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山崖猛烈的颶風、低溫和高速讓他慢慢的失去了意識,他滿足的放棄了自己,盡情的享受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飛翔。甚至還在飛翔間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中自己化身塵埃,飄飄灑灑的被一道光攜裹著、飛揚著,蜿蜒曲折的盤旋飛舞,向著不知名的,卻又無比吸引他的未知之地飄去。他本應該什麽都看不見,但卻又莫名其妙的“看見”許多夢幻離奇、難以理解、卻又真實無比的景象。


    他曾隨著浩浩湯湯的金色河流同行,擦身分道時,卻發現那所謂的水流卻是一個個金色氣泡裹著的,雙目緊閉的生物,有獨腳三頭的怪龍,有六臂猙獰的妖怪,有雙翅遮天的饕鬄!


    也曾經直接橫穿一個恒星的中心,在地熱岩漿中不停的被焚燒又不斷的凝聚新生;


    他曾經在空曠無限的虛空中細細品味浩瀚的繁星,無盡的璀璨,無窮的寂寞與不知時長的虛無;


    也曾經一頭紮進一個黑洞,在黑洞中無光無聲的前行。一個小時?還是一百年?在衝出黑洞的那一瞬間,被無數的幻想灌入“大腦”:


    一棵幼苗破土而出的喜悅,被砍斷燒柴時的哀鳴;


    一個少女新婚之夜的羞澀,半輩操勞的艱辛;


    一個沙漠蜥蜴戰士苦練戰技時的堅持,戰死敵手時的不甘;


    一個類似章魚形的生物霸強一個星球時的狂傲,衝破天地桎梏時的迷惑;


    無數的感悟、無數的哀嚎、無數的嘈雜,全無邏輯條理的突然充斥在柳影的頭腦裏。


    渾渾噩噩卻又炳若觀火,恍若夢境卻又倍感真實。


    良久良久,仿佛又是一個百年,直到硬挺到一切都煙消雲散,眼睛恢複焦距,眼前才飛快的閃現出一個不斷放大的頂棚,“嘭~”一聲巨響,柳影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重重的摔倒在堅硬的地上時,轟然而來的巨大疲憊和踏實才讓他心滿意足的“死”了過去。


    …………………………………………………………………………………………………………


    “原來一個人跳崖死亡竟然要這麽久?”


    這是柳影意識恢複後的第一個念頭,


    “不知道把別人的屋頂壓壞了成什麽樣子了?”


    “咦,我怎麽還能想?”


    這是他的第二和第三個念頭。


    緩緩睜開眼睛,隻用了三秒鍾,柳影就懷疑自己沒死成。沒死?還是已經死了?為什麽?我勒個去!有誰知道啊?管他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已經夠多了,能思考就當沒死吧,要不開個party慶賀一下?


    亂哄哄的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著些有的沒的,但隻花了一秒鍾,就條件反射的運用偵察兵的特長觀察了四周一遍。


    一個空曠狹窄的空間,四周空無一物,六麵全是綠色的四方形類帳篷式布麵,卻完全不透光,也聽不到外麵的聲音,簡直就是一個5平米不到的蒙古包。


    起身檢查,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和其他物品還保留著跳崖前完全相同的狀態,保安製服上腹部、右肩、胸膛、後背和左大腿中槍時的破洞仍在,連染上的血液痕跡都還保留著暗紅的顏色,以自己十幾年的當兵經驗來看,不超過一天時間!


    然而,奇怪的是,自己身上沒!有!一!絲!傷!痕!


    外表皮膚完整無缺,如同碳素網般充滿彈性和韌性;


    經絡、肌肉、骨骼無不充斥著爆炸性的力量和花崗岩般的強度,手臂揮動間竟然發出“錚”“錚”的寶劍出鞘之聲;


    精神層麵神完氣足,運轉內氣一周天自視,充沛熱烈的洪流如火焰般的隨念而動,充滿了丹田經脈,轟轟然,沛沛然;骨髓和血液裏酥酥麻麻,滾燙如沸;


    不僅自己一直苦練的第一階段“煉力”、“煉皮”、“煉筋”、“煉肌”、“煉骨”有大成之兆,還莫名其妙的,在沒有配方藥草內服外浴的情況下,居然第二階段的“煉髓”和“煉髒”也大有收獲!


    意念一動,手指輕彈,“呲呲”聲響,幾縷氣勁穿透地墊射進地麵不知深淺,苦練十幾載的內氣已可由脈透皮,外發傷敵。


    第一階段大成,第二階段小成,按王倫的說法,自己居然已經可以開始第三階段“不壞”的修煉了!


    這可是一個大大的驚喜與奇跡!要知道,據王倫一次酒醉後的自語中,他已經是在他師門裏百年一見的天才了,但都35歲了都還卡在第一階段的的大成境。雖然有藥材難尋,藥力不濟的原因,但這個功法的難度也可想而知了。


    深吸一口氣,柳影按捺住還活著且功法大進的雙喜之情,保持著警惕掀開那扇唯一的門戶。看是毫不遮掩的一掀,實際上臂弩裏的啞繩已灌注滿內勁,如毒蛇盤陣般躍躍欲試;“夜色”已從臂甲裏無聲無息的滑落手中,前腳尖輕點,右腳掌抓地,可於一瞬間攻、防、閃、滑、應對十數種情況。


    門緩緩掀開,柳影身形微不可見的晃動了幾下,迅速歸於平衡。外麵很平靜,沒有任何情況發生。


    在明晃晃的烈日下,無數高大的森林群山中,一個約幾百平方米的峽穀凹地上,簡陋的樹立著一些帳篷,四周散亂的擱置著一些工具和簡易掩體,中間有一個曾經燒盡的火堆,被細致的掩埋起來,周圍的樹上也有明顯的住宿痕跡。


    跨出帳篷,遠遠近近的聲響傳入耳中,近處的蟲鳴鳥啼、稍遠的水流樹搖、遠處野獸的壓抑嚎嘶,一切的一切,無不顯示著自己待的地方,是一個隱蔽在叢林之中的行商落腳點?或者土匪窩?還是遊擊隊的臨時營地?居住的人員大約在20人左右,停留時間不少於一周。


    仰頭讓正散發熱量的烈日熱辣辣的直射眼睛,直到眼睛流出眼淚,毛孔緩緩擴張擠出粒粒毛汗,柳影才滿足的歎了口氣,確定自己真的莫名其妙的活著,真好。


    “出來吧,大腳丫子都看見啦……”


    柳影懶洋洋的低下頭說道。話音落下,營地裏沉默了3秒鍾,左後方和右前方的大樹後麵幾乎同時響起腳步聲,一個沉穩而厚重,一個輕盈而快捷。


    柳影眯著眼歪歪頭掃了一眼左後方踏出帳篷的男人,又麵無表情的轉向從樹後挪步出來的,一個全副武裝的高挑女孩,微微一笑,臉上風輕雲淡,心裏卻嘀咕道:“這個帳篷還真他媽有鬼,隔得這麽近,不打開居然完全感覺不到裏麵有人。”


    左後方的男人比柳影還高半頭,下身一條不知什麽材質剪裁的連靴皮褲,感覺強度與韌性兼具,從後腰至下巴全包裹在貼身的金屬盔甲之中,包括雙手指掌都裹得嚴嚴實實。


    黑色的鎧甲初看普普通通光澤不顯,但柳影的精神力何其強大,眯眼一掃便是一驚,此鎧甲和皮褲表麵均層層疊疊,竟是由無數鱗片煆疊而成,暗影流彩,感覺十分強大而神秘。


    男人露出盔甲外的臉色白皙中泛出淡淡淺藍,一頭金色板寸短發,刀削般的臉龐配上深陷的眼廓、藍色的眼珠,微揚的唇角,顯得優雅而堅毅。


    “烏拉微蘇圖美,呀忒也溜?”從樹後轉出來的高挑女孩長得十分美麗,即使隻是一身簡陋的迷彩裝也無法掩飾其驚人的容顏,長期運動的身材動感而富有彈性,微棕卻細膩的肌膚、黝黑齊腰的長辮、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清亮脆嫩的聲音,處處都透著青春動人的氣息。一瞬間其腦後透過樹影照射而下的陽光都仿佛失去了色彩。


    兩個男人隻感覺眼前一陣的眩暈,柳影搖搖頭勉強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女孩右手握著一把t型物,金屬質感的條形長柄一頭對著自己,一頭穿過腋下連著胸背穿著的戰術背心上,t型物的中部下端伸出一根圓形短棍緊緊地握在女孩手中。不出意外,這就是一種“槍”吧。


    於是,兩個男人不管是出於對槍的尊敬,還是出於對漂亮女孩的雄性因子作用,在默默的對視了一眼後,都斷然的、果然的——舉起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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