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弓之鳥的岡羅斯在柳影拚命之前,就已經拔腿逃跑了,說跑不太準確,因為他是直接施展“化血大法”,匆匆化身萬千蝠影飛走的。唯一還算有義氣的,是沒把廣垣丟下。


    所以,當萬千血蝙蝠將廣垣掛在半空,心驚膽戰的遠遠看著那片刀光血霧時,一眼就看見了身上插滿亮晶晶的半月利刃,雙腿拖在地上狼狽逃竄的柳影。


    “追!”廣垣言簡意賅的恨聲道。


    岡羅斯猶豫了一下,還是壓下恐懼飛身追了上去。身上插滿利刃的柳影在黑夜中異常醒目,僅靠一隻右手揮動著手中的劍杖勉強跳行,左手和雙腿仿佛已被切斷了經絡,軟噠噠的吊在身上。


    “暫不要靠近。”廣垣匆匆招呼一聲,從身上摸出一隻哨子,一邊猛吹,一邊用微腦下達了連串指令。


    尖利的哨音在黑夜中傳出老遠,富含著某種韻律和節奏,整個皇城仿佛都醒了過來,各種燈火通明,無數人影憧憧,從四麵八方朝半空中的廣垣位置聚攏。惱羞成怒的廣垣派出了全部力量大張旗鼓追擊,擺明了靠人命堆也要堆死柳影。


    岡羅斯不遠不近的在柳影頭上吊著,吃過大虧的他並不敢過於靠近,在這種勝券在握的情況下,他甚至還想離得更遠一點。隻是可惜受到某種規則的約束,即使他擁有可以自由飛翔的翅膀,但仍然無法飛到某條界限以上的高空,那是神的區域。


    遠遠看到四麵的包圍圈已在迅速合圍,岡羅斯替柳影歎了一口氣,暗道一聲“可惜”,雖然不可思議的破除了“困神鍾”和“蝶戀花”,卻還是功虧一簣。自己當年的無奈選擇如今看來是多麽明智。


    地上柳影的突然加速打斷了岡羅斯的感慨,隻見他右手劍杖每次觸地,都帶動身體突前一大段距離,而在騰空的這段時間,右手不斷的從身上拔出金屬利刃——“幻蝶”,沒注意的這麽一小會時間,其身上的上百片幻蝶就已經拔出了大半。


    一口氣把禁衛軍、城防軍、刑部捕頭、衛部密諜全部派了出來,廣垣在指揮隊伍追擊合圍的間隙下望觀察,突然驚叫起來:“他身體的恢複力很強,速度已經越來越快了!他這是要逃去皇宮嗎?快阻止他,岡羅斯!”


    岡羅斯不情不願的發出疑問:“宮城有‘天幕’在,他跑到那裏去幹嘛,等他自己找死就是了。”


    “他有秘法可以突破‘天幕’,不能讓他靠近皇宮!快!”廣垣的聲音越發焦急。


    “什麽!怎麽可能!”岡羅斯簡直以為自己的耳朵被炸壞了,今夜把自己半輩子的認知都完全顛覆了,所有以為的不可能,一項項的被摔落地上,粉碎成渣。


    精神恍惚中,岡羅斯的身體反射性的向柳影追去,從空中剛一靠近,忽然看見奔逃中的柳影回頭一笑。平常的一笑在岡羅斯眼中好似惡魔的血腥大口,月夜輝映下,其腿上插著的無數利刃都照射出猙獰的獠牙。


    又見揮手,廣垣的一聲慘叫傳來,將沉浸在噩夢中的岡羅斯驚醒。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恐懼,岡羅斯慌亂的拖起廣垣急掠而去,再也沒有回頭的勇氣。今夜的噩夢中一定會再次充滿那蝗蟲般的利刃,和那惡魔的一揮手。


    當穆斯韋、白禁、廠萇等人急衝衝的趕到議事大廳時,隻看到一向優雅沉穩的龍蘭早已等在了大門口。鐵青的臉色,無風自動的金色頭發,不停來回走動的焦急形態,無不說明了有大事發生。


    穆斯韋和白禁交換了下眼色,龍蘭就已經不講章法的直接開了口:“各位族長,突然請大家來,是有一事相請。我計劃大軍立即向皇城開拔,保持壓製之勢,然後輕騎前往傳信,與‘叛神軍’——宣戰!”


    廠萇一向唯恐天下不亂,立即高聲叫好:“我早就待不住了,好啊!直接打他娘的,囉嗦好久了!”


    白禁一向是龍蘭的左膀右臂,此時卻站了出來反對道:“神使大人!後天即為‘誓盟大會’,我們已經為此準備良久,眼看大事可期,怎麽現在突然又……”,白禁忍了一下還是沒忍住,“這不亂來嗎?”


    龍蘭瓦藍的眼睛裏滿是堅定:“各位,我們能安安靜靜的在這裏匯集、商討、排兵布陣,那是我的戰友用性命給我們拚來的!現在他身受重傷、危在旦夕,我不可能還在這裏穩穩當當的布局了!就算隻有我一個人,我也必須去支援我的戰友!”


    “戰友?拚命?什麽意思?”


    麵麵相覷的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門口傳來著急的匯報聲:“啟稟神使大人,城裏傍晚來了一支商隊,有我們的人在裏麵,帶來了重要情報,還有兩個人著急的說要馬上見您,找了您大半夜了。”


    柳影放下揮針的左手,不再偽裝,飛快的向宮牆方向衝去。“衛部”的總部離皇宮本就不遠,剛才不過是為了引誘岡羅斯靠近,此時一加速,皇宮雄偉的宮牆很快就出現在眼前。


    不止宮牆,還有牆角和牆頂處無數的士兵,與武器。看著如臨大敵的軍隊,和宮牆頂隻在資料裏見過的3架“蕩坦”,3架“離合”、一座“聚雷炮”,柳影不由一陣苦笑。為什麽這個連“一硝二硫三木炭”都不懂的世界,卻有無數超越火藥動能的清潔能源武器,難道姬沃佤神還是個環保主義者?


    掏出“焰舞冰洛”狠狠地灌了幾大口,運轉真氣裹著藥力不停衝刷傷口,感受著傷口酥酥麻麻的快速恢複著。柳影習慣性的做著戰前評估:壞消息是這次的傷勢很重,除了右臂隻劃破了不深的皮肉以外,其他雙腳一臂的多處肌肉筋腱均被切開,否則的話,即使距離再遠點,剛才那一針下去,岡羅斯也隻能帶著一具屍體逃跑了;


    好消息是,削金斷玉、不明材質的刀片不僅被自己的骨頭擋住,還被卡在了肌肉裏,“嗡嗡”顫動掙紮著飛不出去,直到完全失去動力。柳影心下一片欣喜,這個“蝶戀花”在多次加壓下,最後斬在自己身上時,估計比狙擊槍的威力也不遑多讓,卻沒能殺掉自己,“挨打功”練到這份上,怕是真正能和槍炮抗衡了。


    “自由射擊!死活不論!”


    隨著指揮官冷漠的口令,無數紅色激光、藍色鐳射、“蕩坦”冰火同源的粗大能量團、“離合”如捕獸網般的切割射線、“聚雷炮”快速連綿的電擊頻閃,如同暴風雨般覆蓋而至,城牆前數百米範圍內焦黑如煉,寸草不生。


    良久,火力覆蓋過後,塵煙散盡,地上除了一個碩大的碳化坑洞外,一無所有。指揮官驕傲的拍拍身上不複存在的塵土,輕蔑一笑:“武夫而已!在科技麵……”


    “嗡~”戰場中突然出現一個碗口大的黑洞,黑洞裏伸出一根手指,隨著手指頻閃,無數閃著光耀的精靈從洞中飛舞而出,劃著弧線向指揮官飄來。


    來不及指責柳影喜歡打斷人說話的惡劣行為,“射擊!”聲起,火力覆蓋再現,在烈焰鐳射中飄搖的蝴蝶看著是那麽弱小可憐。軍人一向沒有多餘的愁善之心,冷漠的連續射擊著。


    然而畫風突變,蝴蝶在遭受攻擊一頓之後,猛然變身嗜血惡魔,絞殺如剪、密集如蝗、鋒銳無雙。死亡風暴過後,蝴蝶再次如可愛精靈般飄搖若舞,隻餘下一地的血肉殘肢。


    緩慢而小心的收回蝴蝶,中途又被“咬”了好幾十口。柳影捏著一片片滑不留手、鋒銳彈顫的半月形利刃,感受著那種輕微受力即要展翅飛去的桀驁不馴,翻來覆去的嘖嘖稱奇。


    此物材質不明,鍛造方式不明,自身堅韌無雙,又複攻擊方式奇巧,目前看來唯一能阻擋它的,就隻有神樹“青藤”了,自己收了一大把才受這麽點傷真是太超值了。


    172片疊成一摞,再想想神樹空間裏還沒來得及清理的數百片,柳影心下一片火熱,至於那些被切碎的“神器”,反正都是衛芷杭的東西,不心疼不心疼,柳影不斷的催眠安慰著自己。


    站在高聳宮牆上,望著腳下左邊是越來越近的包圍圈,右邊是霧氣朦朧的老朋友“天幕”,柳影歎口氣,無奈的仰頭看向遠方依然屹立在那裏,自顧自傲然的“通天塔”。


    “啊!”廣垣慘叫一聲,一頭冷汗的清醒過來,被岡羅斯死死箍住的手腳和滿屋的殘破,顯示了自己前麵有多麽的瘋狂混亂。


    “行了,岡羅斯,我醒了。”廣垣示意岡羅斯放開自己。


    岡羅斯麵無表情的退開一旁,低頭看著那根染血的鋼針,就是這種鋼針,天啦,足足5根!深深的釘入自己的骨頭裏,讓自己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現在都還隱隱作痛。還好這家夥沒對我淬毒,岡羅斯不知不覺間對那個敵人產生了一絲感激和欽佩,驚醒過來,趕緊將這絲情緒埋入心底,不敢再想。


    “抓到了嗎?”廣垣捂著血流如注的右眼,森冷的問道。


    “沒有,最後的戰鬥是在北宮牆,巡衛司出動了“蕩坦”,“離合”和“聚雷炮”都沒能把他留下,幾百人全被碎屍,用衛部的老手秘法查探,應該是入宮了。”


    廣垣滿臉憤恨,顫抖著扶桌起身,一把將過來給自己上藥的醫官掀開,咬牙切齒的說道:“派軍隊進城包圍皇宮,明早一定要把它找出來,千刀萬剮!”


    通天塔前,柳影單手杵杖抬頭仰望,全身的刀傷已經收口,經脈內滾燙的熱流時刻滋養著皮肉筋腱,新生的皮膜更加強韌,肌肉更加密實,筋骨更加堅硬。這就是“挨打功”的強悍之處,隻要沒被一次打死,就能不斷突破極限,向上攀升。


    身體越強,就越難受傷,可一旦受傷,又恢複得越快,突破得越狠。柳影有時都懷疑,這種小強功法如果能一直不死的錘煉下去,會不會肉身成聖?


    喜滋滋的換下身上的血衣爛衫,拿出“青藤”和一個小瓶,將除此以外的所有隨身物品裹了裹,全部放進神樹空間。能不能成佛成聖,王倫沒告訴過自己,但傷勢沒複原之前,得先保證自己能活下去才是根本。


    身上的兩百來條刀口時時刻刻在提醒他,沒個三五天的修養,還是老老實實的不要戰鬥為好。以自己現在的傷勢,實在沒有把握能抗過整個皇城的瘋狂報複,隻能提前去那裏了。


    一巴掌將小瓶拍碎在拱門的天使臉上,柳影惡趣味的想著,希望加了“緩凝草”的血你們一樣喜歡。看著微微凝固的血液迅速滲入,拱門隨即散發出耀眼的藍光,柳影歎了口氣,龍蘭,後麵的事,就靠你了,哥們已經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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