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鼇拜到信王府拜訪。


    他不會為閹黨好話,一群閹黨把持朝政,他哪有戲唱?他巴不得天啟早完蛋。急著見朱由檢,也是為了和閹黨撇開關係,萬一朱由檢聽信其他人的話,疏遠了他,對他將來的計劃,有不的打擊。


    兩人一見麵,鼇拜就放了心。朱由檢讓人準備上等的茶葉,糕,進客廳聊了起來,對他的友情絲毫未減。


    了一會兒在山西的情況,鼇拜問道:“我走的這段時間,你功夫練的怎麽樣了?”


    朱由檢歎了口氣,鬱悶道:“我還是沒有絲毫氣感,聽哈日查蓋,我的體格不太適合練武,真是這樣嗎?”


    哈日查蓋,你能別這麽實在嗎?鼇拜笑道:“哈日查蓋是練武奇才,和他相比,我覺得自己都不適合練武。你練不好,其實是分心吧?”


    朱由檢確實因為聽了一些事,才對學功夫的熱情消減了不少。他讓下人都出去,關了門,輕聲問道:“黃鵬,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鼇拜也不廢話,輕道:“昨天我去田爾耕家參加晚宴,聽皇上身體越來越差,有不妙。如果他有什麽意外,沒有子嗣,你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


    朱由檢歎道:“楊先生也是這麽,他是個有誌向的人,之前來找過我,希望我上位以後對付魏忠賢,整治閹黨,他魏忠賢大權獨攬,如果不辦他,將來很可能會反,你怎麽看?”


    “魏公公的權勢是皇上給的,我不信他會造反。你想想,他是一個太監,連後代都沒有,反了以後誰來繼承他?還不是為別人做嫁衣?不過閹黨確實該治,他手下有太多借權利中飽私囊的人。”


    朱由檢皺眉道:“你覺得那些文臣怎麽樣?當今朝廷還有多少能信的過的人呢?”


    你就信任我就行了。鼇拜微笑道:“我來北京沒多久,很多情況不清楚,不能亂。一開始我是想幫孫大人的忙,以為那些文臣很好。可後來魏忠賢找上我,了一些事,我現東林黨、浙黨也有不少貪官。魏忠賢提拔我,是因為看我和你成了朋友,希望我能在你麵前好話,他最清楚皇上的身體狀況,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他在我麵前從沒有表現出壞的一麵。如果你真當了皇帝,準備怎麽辦呢?”


    鼇拜和孫承宗走的近,又是何如寵的孫女婿大家都知道。他這番話基本和閹黨撇清了關係,證明自己和魏忠賢走的近是因為對方看他有利用價值。朱由檢稍微一動腦筋,就覺確實如此。


    “黃鵬,如果做了皇上,我希望成為一個勤政愛民的明君。”朱由檢眼中露出了向往的神采,道:“閹黨我認為必須要收拾。魏忠賢先不,他那些手下一個個飛揚拓拔,無法無天,很多人都不滿,如果這些人不除……”


    朱由檢話一半停了下來。鼇拜接著道:“如果不除,你覺得沒法得到實權是吧?”


    朱由檢了頭,輕道:“將來你會幫我吧?”


    你要做了皇上,直接下令就是了,哪叫幫啊?鼇拜笑道:“當然,我現在是錦衣衛,錦衣衛不就是皇上的直屬部下嗎?”


    鼇拜現朱由檢對權利的渴望,早就過了親情。如果兩人兄弟情深,他至少應該表現出難過,些“希望皇兄沒事”之類的話。但是朱由檢從頭到尾都沒提過,他關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成為皇帝,做了皇帝後怎麽打壓權臣。想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麵,朱由檢就憂心國事,現在更加上心。


    提到錦衣衛,朱由檢苦笑道:“可是民間流傳,錦衣衛早已經和東廠掛鉤,成為了東廠鏟除異己的工具。我相信你,但除了你以外,還有多少錦衣衛會聽我的?”


    錦衣衛到底掌握在誰手裏,是個問題。按理,錦衣衛應該是聽命於皇帝。但現在真的是在魏忠賢手裏。錦衣四象除了鼇拜外,其他三人都是魏忠賢的義子、義女。其他高級長官,也是些關係戶。


    以前東廠和錦衣衛是兩個獨立的部門,現在幾乎是融合了。外麵人來的時候,也習慣稱之為“東廠錦衣衛”。


    鼇拜見他一副不自信的模樣,勸慰道:“這事應該沒你想的這麽凶險。一些事情皇上不適合出麵的,交給魏公公來完成,表麵看是他獨攬大權而已。皇上身邊,總需要這麽一個人的。否則朝廷什麽也不用幹了,皇上每天都會收一堆大臣們互相攻擊的奏折,然後和他們吵架,或者看他們吵架。”


    朱由檢一愣道:“吵架?不會吧?”


    鼇拜輕道:“實話,我覺得皇帝雖然是九五之尊,但做了皇帝,可能還不如做個單純的富家翁來的舒服,單是那麽早上朝,就夠折磨人的了。如果要做個明君,就得一天到晚看奏折,拿主意。做了正確決定,百姓認為是某位大臣的提議,感謝他;做錯了決定,可能會被罵昏君……這工作真不是那麽好幹的。”


    朱由檢奇道:“你就是這麽看待皇帝的?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鼇拜輕道:“我不是進過宮嗎?有幸見識了魏公公那裏的一堆奏折,和他聊了聊,才知道了這些。他這個人雖然有很多缺,但在大事上,還是一心為國。他在皇上身邊,就和親人差不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別人彈劾他貪汙,將來大不了讓他把銀子交上來。信王,如果你真做了皇帝,不重用魏公公很正常,但希望能留他一命。”


    當皇帝確實很累。魏忠賢呢?別看他在外麵的權力如同皇帝,的話也是皇帝口諭,回到宮裏就必須頭哈腰、低眉順眼、大氣不敢出,大聲不敢有,老老實實、心翼翼地伺候皇上。他掌管著東廠和錦衣衛,讓一個太監來管一群血氣方剛的男人,這有可笑。但明朝就是這樣的規矩,他為了執行聖旨打擊東林黨,得罪朝中文武百官,何嚐不知道是遭人恨遭白眼的活?他容易嗎?


    鼇拜知道這些,並不是因為和魏忠賢聊過幾次天那麽簡單。而是他想當皇上,既然有這樣的想法,自然會想那些成為皇上後將要麵臨的問題。將來如果他成功了,也是需要能人輔佐的。


    朱由檢沉思了一會兒,覺得有道理,了頭。


    他這一頭,鼇拜心裏大喜。將來他看閹黨裏哪些人可用,保下來,那些人肯定會記得這份情,隻要他得勢,依附他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朱由檢現在已經開始把自己當成替補皇帝了,笑道:“晉商這件事,魏忠賢確實為大明做了件好事,今年韃子不好過冬,會不會攻擊邊關呢?”


    問的好,我如果把後麵的事情都中了,你肯定更看好我。鼇拜可是知道曆史展趨勢的,到目前為止,雖然細節上有偏差,大體上還是一樣。他組織了一下語言,輕道:“我想韃子肯定會有行動,但不是針對我們大明。”


    朱由檢來了興趣,問道:“那他們會幹什麽?”


    鼇拜道:“最近雙方議和。努爾哈赤剛死,皇太極成為了大汗,需要時間來鞏固自己的汗位。而我們這邊,是想借這個機會修建城池。加大防禦力度。女真人沒糧,不可能眼睜睜看我們修著城池什麽也不做。我猜他們近期會去攻打朝鮮。和我們議和,給我們時間修城,因為野戰沒有勝過八旗軍,邊關的明軍為了穩妥起見,很可能會為了修城放棄援救朝鮮,這樣就中了他們的緩兵之計。朝鮮肯定不住八旗軍攻打,如果不救援,江東鎮也可能丟失,如此一來,八旗軍肯定會壯大勢力,解決後顧之憂。而大明則會少了一個盟友。”


    朱由檢一震道:“你真的?如果他們去打朝鮮,我們能不能派兵攻打遼陽呢?”


    鼇拜道:“如果是孫承宗大人披掛做主帥,我想有這可能。可惜現在邊關做主的不是他,我看夠嗆。這事你現在還做不了主,就交給那些大人物去處理吧,幹著急也沒用。”


    鼇拜這些,隻是為了讓朱由檢相信他的能力,他不會向天啟帝提建議。皇太極的皇位是搶來的,很難服眾。兩白旗心都向著多爾袞,莽古爾泰、阿敏等人也有所圖謀,現在是四大貝勒共同執政的局麵。要是明軍抱著兩敗俱傷的決心打過去,蒙古、朝鮮出兵三麵夾擊,就算不把金國滅了,也能打殘,未來很難緩過勁來。鼇拜很想幹掉皇太極及其黨羽,但現在還不是最佳時機。


    朱由檢歎了口氣,知道不能操之過急,苦笑道:“我聽錦衣衛有人假扮殺手,暗殺了晉商幾大家主……你手段也夠狠的,如果在邊關,肯定會借機會打遼陽吧?”


    他可千萬別把我當絕世猛將,將來硬要把我派去邊關平遼。鼇拜幹脆的解釋道:“這件事沒多少人知道實情,其實那殺手不是錦衣衛假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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