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鬼手隻看了不到兩秒鍾,也許是沒有發現準確的目標,伸手就來推窗戶。


    卻見旁邊屋子的窗戶大開,一道矯健的身影如蒼鷹般撲出來,兜頭一刀便斬了下去。


    原來神奕衛並沒有全部住進上房,而是間岔著住在少年們中間,而為張棄他們駕車的那位王康,正巧住在張棄隔壁,當那段鬼手剛來到窗外的時候,就被王康給發現了。


    然而王康是蒼鷹,段鬼手就是蝙蝠,修為不高,速度卻不慢。縱然王康的實力要強得多,一刀之下,竟也斬了個空:不知何時,那段鬼手已然順著牆壁,滑向了客棧的院子。


    “劉助、王康,咱們追!李珺、趙逍遙,守住血祭者們!”是那將官說話了。


    隨著話音落下,又有兩名神奕衛追出去,分從兩頭包抄。那段鬼手麵對一個王康已是壓力山大,哪敢同時麵對三大神奕衛慌亂中鉚足全身力氣往客棧門口衝去,身前卻是刀光一閃,卻是王康已一腳踏在院門上,回身便是一刀,刀刃上立時有一道土黃色光芒顯現出來!


    窗台前,張棄運足目力,竟也能把那層土黃色光芒給看得清清楚楚!


    他想起了《指掌江山》裏麵的敘述,也想起了前天正午在山神廟前的那一戰。


    那層光芒,名為“罡氣”,隻要是氣丹境修士,都能使出罡氣來,比如山神廟前那副旗尉的指罡,盧小玥的哥哥盧楚包裹著鬆果的火罡,以及這王康此時正在施展的刀罡。


    土黃色的刀罡,說明這王康是土屬性修士,真氣偏於厚重,利於防禦。


    盧小玥很大方,張棄的記憶力挺好,所以他基本上把整部《指掌江山》都記下來了。


    王康大展神威,段鬼手卻慌了神,嘶聲叫道:“救……救我……”


    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一邊大喊,一邊揮起一雙鬼爪,但他那雙爪雖然鬼氣森森,看著挺嚇人,卻連王康的皮也抓不破,而王康那一刀斬下,卻差一點就把他剖成了兩半!


    幸好恰在此時,又是一個黑衣人出現,兩道幽光如流星劃破夜空,朝著王康雙眼襲來。


    王康怒喝一聲,及時收回大刀護在眼前,隻聽“叮當”兩聲,卻是兩枚銅錢。


    那段鬼手便趁著這良機,一舉衝出了院門。


    “魑魅魍魎,也敢放肆,本將褚雲山在此!”卻是那將官怒喝著,淩空一刀劈下!


    但院門外一聲陰笑:“褚雲山看來你是諸葛家的奴才了。你家主人在這兒,我們也許會暫避一二,至於你嘛,還不夠看!今日到此為止,咱們還會再見麵的。”


    然而陰笑聲雖然清清楚楚,院門外卻並沒有爆發戰鬥:那將官褚雲山也撲了個空。


    原來這黑衣人的金錢鏢隻是副業,主業卻是輕功:三大神奕衛士兵分進合擊,他居然也能提著那段鬼手逍遙遠去,竟連將官褚雲山也沒能趕得上他!


    這場戰鬥時間雖短,卻是兔起鶻落,激烈非凡,直看得窗台內的張棄心曠神怡。


    他目力極好,雖然隔得很遠,卻看得很清楚;而且他居然看得懂,不說那幾大氣丹境修士罡勁縱橫,就算那段鬼手也是三品煉血境,他的鬼毒爪也是詭異非常,但落在張棄眼中,卻能清清楚楚地看出他們真氣運轉的路徑,看出他們招式中的得意之處,甚至是破解之法!


    張棄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當然,他也不敢說出來。


    他隻是默默地把這些知識都印進腦海裏,於是他覺得,自己似乎又有了一點變化。


    他心滿意足地收回目光,卻見右邊屋子裏,有人悄悄地從窗台上爬出來。


    他左邊屋子住的是王康,右邊屋子住的卻是那胖小子,他記得這人姓葉,叫葉家榮。


    看來,這葉家榮是鐵了心想逃跑,竟連這個機會都不放過;卻似乎有點執行力不足,大戰既酣的時候不逃,此時神奕衛都快回來了,他卻從窗戶裏探出半邊身子來。


    這樣都能逃出去嗎不會是想得太簡單了吧


    果然,葉家榮剛探出半邊身子,眼前卻出現了一張笑眯眯的臉:“小子,幹啥呢”


    一共有六名神奕衛在守護著他們,而剛才那將官褚雲山,卻隻叫了四個人,餘下的這位,便是正用一根手指勾著葉家榮的窗台,卻偏偏和葉家榮一樣胖乎乎的仁兄。


    葉家榮駭了一大跳,差點整個身子翻下三層樓房去,連忙死死掰住窗台,顫聲答道:“在,在……”他卻是有急智的,轉眼便想好了說辭:“剛才聽見外麵有聲音,好像有人打架,我就探出來看看……咦,怎麽沒人打了呢,人都去哪了……哎喲媽咦,大人,您怎麽一根指頭就掛在外麵啊,這麽厲害,什麽功夫,能不能教教我啊……”


    那胖士兵用另一隻手撫摸著他腦袋,笑眯眯地道:“你最好說的是真實的想法,而不是試圖逃走。不怕告訴你,我路行遠乃是風屬性,你要是逃的話,我可以讓你先逃一個時辰,然後再在一刻鍾內把你抓回來。哦對了,你們都是要參加聖之血祭的血祭者,我們沒權利殺你們,不過把你們打個皮開肉綻、筋斷骨折什麽的,我們也不會受懲罰。不信,你就試試!”


    葉家榮嚇得渾身篩糠,連聲叫道:“是真的,是真的,我說的絕對是真心的!”


    那路行遠一個指頭點出,身子已如樹葉般隨風飄了出去。葉家榮卻似不怕死的,竟還大聲叫道:“路……路大人,您這功夫這麽厲害,能不能教教我啊”


    遠遠傳來了路行遠的聲音:“你要是運氣好的話,你以後學的功夫,比我這強多了……”


    一切似乎又恢複了平靜,然而這件事,卻似乎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第二天清晨,草草睡了幾個時辰的張棄一醒來,便聽到樓下有喧嘩聲傳來。他湊到窗台邊看去,正見到幾輛大車魚貫馳進院子,每輛大車上都插著麵赤紅色的小旗。


    他有些不明所以,又見好幾個少年都走到院子裏看熱鬧,便也麻利地穿了衣服走下去。


    剛來到大車邊,便聽一個綢褂錦鍛的胖子哈著腰,諂媚地笑道:“軍爺,軍爺,這是您吩咐的五千兩黃金,咱們分給武城裏的上千商戶,按您的要求,三個時辰內就準備好了。我家城主老爺的三公子正在後麵,還請軍爺賞臉一見,賞臉一見!”


    張棄皺皺眉頭,卻聽旁邊有人小聲嘀咕。他回頭一看,卻是那堅毅麵孔的少年,隻見他臉色有些蒼白,還有些憤憤不平:“我說城主府怎麽時不時叫咱們店鋪出金子,名頭多得不可勝數,什麽助軍捐、什麽臨賞費,原來根子在這兒!神奕衛真是好生霸道,三個時辰就要五千兩黃金,恐怕就算去金庫裏搶劫,也不一定能有這麽快吧……”


    張棄算是聽明白了,原來這堅毅少年家裏也是商戶,他是有感而發呢。


    不過他這點牢騷不算個啥,因為三言兩語把那同樣是氣丹境修為的城主府三公子打發以後,褚雲山便把少年們都召進客棧大堂,那五千兩黃金,便明晃晃地擺在大堂裏。


    “昨晚咱們遭了敵襲,這兒是武城地界,地方不靖,武城城主有推脫不了的責任!所以本座叫路兄弟去跑了一趟城主府,限他三個時辰,弄來了這五千兩黃金!”


    褚雲山端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師椅上,冷冷地笑道:“你們都是血祭者,到了萬丈山,你們很有可能死,也有可能死裏逃生。死了不用說,一了百了;活下來的,卻極有可能成為大陸上有數的強者。畢竟,這血祭乃是奉了神諭,由我神奕宗宗主親自簽定下來的,整個聖天大陸,無數紀元以來,這樣大規模的血祭,也是屈指可數的!”


    他豪氣地擺擺手:“所以本將決定,和你們結個善緣。這五千兩銀子裏,本將拿出一千五百兩,分給你們每人五十兩。你們別不好意思拿,本座也算一種投資。而且不怕告訴你們,到了大梁郡的時候,你們隻會後悔拿少了,絕不會嫌黃金多的。來啊,都分下去吧!”


    張棄摟著十個五兩一個的金元寶,恍如夢中。


    五十兩黃金,這就是五千兩白銀啊:想想當初,盧小玥隻用了五十兩白銀,就能讓他把自己賣給她半年,這五千兩白銀,能讓他賣身多久呢——整整五十年!


    這tmd就不是一夜暴富,簡直就是被一座金山給埋了,死在錢眼裏了啊!


    而按照褚雲山的說法,這隻是“結個善緣”,簡直就是不值一提,小事而已。


    堅毅少年還會抱怨嗎,葉家榮還會想著逃跑嗎,恐怕都不會了吧:有這五十兩黃金在,還有什麽事情是解決不了的還有什麽情緒是克服不了的還有什麽忠誠是收買不到的


    什麽叫豪氣,什麽叫霸氣,這才是!


    真不愧是霸道的神奕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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