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年紀應該比宋王二人稍大,穿著一身農家服裝,卻已經破得讓人不忍直視,要不是重要的部位被遮住,恐怕出門便會滿遭非議。


    他這身裝扮其實跟宋王兩人在京州城混的時候差不了多少,隻是他腰杆挺得筆直,背上背著一柄長劍,盡管落魄,卻給人一種不平凡得感覺。


    隻因他也曾經讀過不少書,停下啃食手中的地瓜,猛地咽下一口,張口道:“萬丈英豪氣,懷抱淩雲誌。田野埋祥麟,鹽車困良驥。今日所見少年郎,明日豈知風雲際?怪婆娘,你服也不服?”


    宋池當即成了自來熟,上去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稱道:“好濕好濕,沒想到兄弟你也是個性情中人啊!”


    男子則是得意地笑了幾聲,接著啃吃手中地瓜,嘴巴裏發出清脆的聲音。


    女子被說得怒火中燒,羞辱難禁,嬌喝一聲,拔出藏於袖口的短劍,挽起幾朵劍花,衣袂飄飛,分別朝三人掠去。


    鏗鏘!


    新來男子丟掉地瓜,當即拔劍,與宋王二人同時進攻,叮叮當當地接她劍勢。


    再掠身上去圍攻那女子,說來也是夠不要臉的,三個大男人光明正大地圍攻一女的,而且......


    宋池與她對劍時,總感覺自己的劍招變化比不上對方,越打越發落入下風,王幼雲則是感覺刀上的勢頭隨猛,但又差點火候,被對方的手中劍招的無窮變化遏製住,本來想把希望寄托於這個口出狂言的路人。


    那想到他的武功雖然熟練,確實一招一板,缺乏變化,顯然學的是戰場上的殺人術,真氣也尚欠火候,此時的情況更是不比他們兩人強多少。


    宋池、王幼雲暗叫不妙,忽然爆發真氣,趁著擋住她的招式的間隙,三人快速退開,掠出了十來步。


    王幼雲真沒想到這女人居然比君如玉還要強上不少,應該死跟徐智雅是一個水平的。


    三人交換眼色,便知道當真是打不過了,當即尋覓撤退的路子。


    女子忽然收起手中的短劍,胸口的悶氣似乎一下輸完,微笑道:“我倒是什麽狗屁強大的男人呢,三個大男人圍攻一個弱女子,還打不贏,這便是你們那什麽萬丈英豪氣?懷抱淩雲誌?”


    宋池聽等羞辱也隻能咋舌苦笑,原本等著身邊這位朋友反駁幾句,卻沒想到他竟然被罵得頭多不敢抬。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還不快溜?!”


    王幼雲大喝一聲,帶頭衝向他們上來時的另一側山林,一來看著對方有馬車,二來想起宋池之前的那種感覺,擔心回去的路中有埋伏,如此情況之下,還能冷靜分析,由此可見他的心思縝密。


    女子幹了這麽多的活,卻得到一個這樣的結果又怎麽會甘心,當即衝出,同時做了一個手勢在嘴裏吹響一聲,拉車的馬狂奔回去,沿著河流兩側,有上百道身影開始聚攏。


    原來她已經在這段河道中都布置了眼線,隻要宋王二人敢上岸,無論在什麽地方,她都能第一時間受到信息。


    幾乎是同一時間,天空中盤旋的三隻雄鷹紛紛應聲飛去,其中一個像是得了白化病,毛發白如雪,雙眼卻比其他的越發霸氣,越發精神,此鳥為空中霸王海東青。


    更是他們三聖山的代表“神獸”,專門用於收集信息。


    宋王二人見都沒見過這種奴獸的手段,更別說在這種環境下,注意到天空中芝麻點大小的鳥群。


    三人一直跑過了幾座山,落到了一處山穀下,忽然那位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上氣不接下氣道:“哈哈哈......不跑了,不跑了,休息一下......”


    宋池、王幼雲也停了下來,他們走的時候發覺後麵沒人,但保險起見還是沒有走直路,而是繞著來,對於逃跑的一切他們早已爛熟於心,心得寫下來都能寫成一本書了。


    “還未請教這位兄弟高姓大名?”


    男子果然十足一個酸臭書生的模樣,累得都快要死了,還是強行施了一禮。,道:“在下姓徐,單名一個達字,你們可以叫我徐達,或者叫我天德,我表字天德。”


    宋池心想我的天,對方連表字都有,而他們打娘胎裏出來之後,便沒有在見過親人,唯一一個師傅還死於非命,哪裏有人給他們表字咧!


    當時心隻有一個念頭,他們也要搞一個差不多的。


    但也不想失了威風,隻能胡謅道:“在下京州雙雄之一叫宋池,字......放翁,你叫我池少就行。”


    王幼雲白了他一眼,緩緩道:“在下京州雙雄之二,王幼雲,字青牛,大家都叫我小雲。”


    三人進了一次文縐縐地介紹,到最後宋池、王幼雲自己差點笑出聲,青牛這種名字都被他給想出來了,若是結合上,兩人的名字便成了放牛翁,這個臨時給自己表字,硬生生被弄成了一個笑話。


    可徐達還是相信了,連連稱讚他們的長輩才氣非凡,要他們給說道說道,宋王二人則是以家中老人要低調為由,再次瞞天過海。


    待到他勉強理順了氣息,便開口問:“不知道兄弟二人準備要去什麽地方?”


    宋池推心置腹道:“實不相瞞,我們想要去的地方就是滁州城,應該距離此處不遠了。”


    徐達訝異道:“你們居然還去哪?那邊已經被元軍駐紮了,你們去那裏幹什麽?”


    “啊!”


    兩人麵麵相覷,顯然對這些渾然不知。


    徐達卻道:“這麽大得事情你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據說你們離開之後,農家便已丟了東西為由,對進入宴會的人進行搜索,像是要尋找一樣東西。


    而燕家早已派人過去,一來是要對朱亮祖做個人樁並獲,再奪寶而去,二來是要抓你們兩個,沒想到你們走了,東西他們也找不到,又因朱亮祖手握重權不好對付,所以便對滁州城得農家和江湖人士出了氣,死了好多人呢。”


    兩人到此才算知道了這其中的牽連,就算是他們見到一些情況,但那依然還不是事情的全部,那個秤砣怪果然不是什麽好對付的東西。


    王幼雲接著問:“那農家之人怎麽樣了?”


    在他們的印象中,這個農家之人還算是好人物,他們實在不怎麽希望他們出現什麽意外。


    徐達一本正經道:“農家這種大家族,自春秋戰國以來,已經上千年的底蘊了,活在人間就像是老怪物一樣,哪有這麽容易出事?還有剛剛那個女子,若是我猜得沒錯,她便是三聖山的山主沐小野,是個白手創教的狠角色。”


    緩緩輸了一口氣,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他們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徐達顯然也有察言觀色的本領,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狀態,道:“若是兄弟沒有地方去,不如跟我去投靠濠州,那邊我一個小時的兄弟開了一個招賢館,隻要是有德有才的人都能去。”


    “濠州?招賢館?”


    宋池、王幼雲愣住一瞬,他們便是在濠州出來的呀,可這個招賢館卻怎也沒有聽說過。


    徐達笑道:“對,招賢館,就如當初秦皇漢武一樣,招納賢臣的地方,我那兄弟自小腳踏七星寶陣,得上天庇佑,還是個賢明之人,想必以後事能得江山的,小兄弟若是跟了去,指不定以後真能實現龍虎之誌呢?”


    宋池心中忽響起一種不妙,試探性問道:“你那兄弟是否叫朱重八?”


    徐達啞然失笑,原來大家都是認識的,可在他們的眼神中,又讀到一些不愉快的信息。


    “二位小兄弟是否與我那兄弟有過不愉快?若是真有,在下可在其中作橋,讓你們冰釋前嫌,我與他從小一起放牛,關係好得不行,其實他這個人本心真不壞,還有智慧......”


    其實他說了這麽多,宋池幾乎沒有聽見去一句,如今的天下,他們認識的義軍領袖不多,這藏在手中的寶圖要給誰,他們開始抓摸不定。


    徐大帥是肯定不能給的,張士誠又與元廷關係甚密,劉福通一幫人又有吞並自己人的惡習,算來算去,要說送他更願意送給義父珍的,但就是還不清楚他的心思,方才還被他們的人追殺來者。


    不過徐達說的哪些話王幼雲都聽見去了,他們之前認識朱重八也就是在側麵,沒有過什麽正麵接觸,所以了解得未免片麵了一些。


    如今聽他這麽一說,倒真感覺他還算是個不錯人,他也忘了朋友說朋友,特別是身處低位說高位主要都還是以褒揚為主的。


    正在眾人舉棋不定時,忽然山上又有了動靜。


    “怎麽會這麽快?”


    宋池頗為驚訝,對方追上來的速度當真是快了不少,而且比他們跑到這是的時間都沒有差多少。


    王幼雲望著徐達謹慎道:“不會是你把人引過來的吧?!”


    徐達當家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大石頭上,道:“你們竟然如此看我,若是我引來的人,便叫我不得好死。”


    反倒是宋池並沒有懷疑到他的頭上,畢竟一個願意為朋友說這麽多好話的人,壞不到哪裏去,而且他說話言語都是情真意切的。


    王幼雲也反應過來,當即尷尬笑道:“是我唐突了,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現在我們還是快些逃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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