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朝濠州的方向,趕了五天的路,這一次他們沒有趕得太急,用一匹馬便跑回了濠州。


    近黃昏的時刻,到達城門處。


    隻是濠州城與他們離開時已經大不一樣了,單從城門處便可看出端倪。


    此時的城門,可以說是門庭若市,熙熙攘攘的,兩側的護衛都是坐在桌前,手把一杆毛筆,一邊擦汗,一邊慌慌張張地在宣紙上寫下一個個名字。


    一個個都是寫得汗如雨下,像是比讓他們拔刀砍人還要累。


    宋池一眼便看出了這是郭公在招兵買馬,兩人翻身下馬,小貂也從他的肩頭上醒來,稀裏糊塗地看著四周。


    兩人身上的衣服也由於長時間在水中浸泡,加上日曬雨淋,顯得有些老舊發白,站在隊伍後麵時,才發現他們跟這些人群中的人一個模樣,一個個忙得不可開交的護衛無一理睬他們。


    宋池、王幼雲相互看了一眼對方,也不知打發生了什麽事。


    將馬放開之後,兩人找到了一處無人問津的小通道,便走了上去,這條通道上隻有兩名護衛,他們正在閑嘮。


    一直到宋王二人走到了他們的麵前,他們才反應過來,可看見了宋池、王幼雲之後雙眼中都布滿了詫異,顯得有些失態。


    “宋將軍,王將軍?!”


    當初郭公手下的萬餘兵力他們兩個都基本照過麵,雖然他們不可能認準這群人的臉,但對方認出他們沒有什麽好奇的。


    宋池接著問:“見到我們有什麽好奇怪的嗎?這是什麽情況?”


    那名護衛當即挺直了腰杆,道:“不,不是奇怪,隻是你們消失了這麽多天,府中的人都在傳你們出事了,現在大家都以為你們出事了呢,現在你們回來就好了,我帶你們回府吧......”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王幼雲便看著另外一名守衛道:“你就留在這吧,讓這位兄弟陪我們進去好了。”


    其實是他也認出了這個人,就是當初跟著他們前去燒營的一百水中之一,找個熟悉點的人,說話總該會少很多遮掩。


    守衛隻能無奈地答應退下,宋池、王幼雲與另外一名護衛走進城去。


    進了城門便可看見,街麵上貼著告示,左邊是通往招賢館路,右邊是通往招英館,招賢館招的是能人雅士,招英館招的是英豪武將,無論哪邊都是為義軍隊伍加強實力的存在。


    就連宋池、王幼雲也不得不為這一舉動給鼓掌稱快,他們就做不來這種事情。


    主要是因為這種事情有必要條件,一是必須在江湖中有良好的聲譽,他這個是借助了郭家的名聲;二來則是諸多帶頭響應的朋友,畢竟朋友與朋友之間交流起來要容易些,三還要讓投軍之人看到希望。


    這三點中可能他們能做到的也就是第三點,但來者想必也僅僅是看到了寶藏的希望而已,至於朋友,他們沒幾個,因為沒有幾個人看得起他們的,名聲就更不用說了,有了這麽多的仇家還能好到哪去?


    穿過了有護衛把手的地方,他們三人開始進入了濠州城的城區,這裏還是鄉往常一樣繁華。


    但應該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份功勞眼前的這兩位青年出力最大,受苦最多。


    一路上沒人說話,忽然那守衛道:“沒想到王將軍還能記得小的這麽一名小兵咧!”


    王幼雲沉吟道:“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不會忘記,你能把這段時間城裏發生的事情跟我們說說嗎?”


    ......


    原來郭公已經準備好了為他們舉行英雄宴的物資,可在宋池、王幼雲從農家豪宅中被救出來之後,消息傳遍的大江南北,說他們兩個與西域梵僧有關係,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沒過幾日,忽然郭公便脫離了劉福通的控製,開始自立,招兵買馬,培養自己的勢力,劉福通派人來求和都被他拒絕了。


    這些府中的人雖然都沒有明說,不過也有不少猜測,其中最為人稱道是便是朱重八提出的意見。


    這一招過河拆橋使得那是幹幹淨淨,不帶一絲絲拖泥帶水。


    宋池暗忖這便是朱重八的手段,這人常年背著書,書自然讀的不少,成沒成事現在還很難說,不過倒也養成了他一身剛毅和多疑思考方式,讓人不敢小噓。


    再後來,郭公把一家人都接了過來,朱重八被提為當郭家二公子的老師,沒過幾日,朱重八又向郭公提出了現在這個行動。


    將英雄宴會舉行的東西,改成了開招賢會館,開始的時候,文武混淆,極難處理,後來便想出了這個辦法,賢士去東邊的招賢館,武士去南邊的招英館,如此一來效率提高,而且人員也有保障。


    這兩個館子開到現在已經是第十五天了,招來了不少人,不過大多都是武士,有擅使一杆長槍的鄧愈,有慣耍兩把宣花斧的湯和,有使一條花棍的郭英,有用兩條鐵鞭的吳禎和用兩把長劍的吳良兄弟......


    說出了一係列的名稱之後,宋池和王幼雲都還沒有聽到常遇春的消息,頓時心中又多了一重希望。


    且所到文臣之後,這名護衛歡喜地說道,除了剛剛開始的時候,來了一個騎毛驢的老道士,就隻有前幾天來了一個名為徐達的,而且老道士來了沒幾天又走了。


    “徐達?!”宋池愣住一下,又道:“他不是武將嗎?”


    護衛回答道:“是啊,可他就是試了招賢館,然後沒有通過,又去參加招英館了,也不知道他通沒通過。”


    王幼雲隻是平靜地說了一句,“他會通過的。”


    然後兩人便開始能夠見到府邸了,當初的孫府如今成了郭府,也就相當於五大世家中,這是第一個站出來公然反對元廷的,有了第一個,第二個還會遠麽?


    護衛似乎還有什麽要說,卻沒有說出口,掉頭就走了。


    兩人抬頭看了一眼門上的匾額,再看了一眼府中的環境,終於還是走了進去。


    於他們而言,這其中少了一種歸屬感,不知是他們的要求太高,還是因為錯過了什麽。


    府邸裏的護衛雖然換了一些,但都還認識宋池、王幼雲兩人,可跟他們打起招呼來,卻多了一種或糾結,或不忍,或看戲的眼色。


    而宋池選擇了忽視,府中人員稀少,到了大廳沒見到人,也沒有詢問護衛,而是轉戰到了後院,這邊有一個房間,是馬雪芙住的房間。


    院子裏種了些花草,卻不怎麽打理,因為這院子的主人並非愛花草之人。


    兩人直接走進了院子裏,不巧今日院子裏有人在洗腳,而且姿態有些不雅,身穿的花衣下擺開到大腿處,女子躺在長凳上,將雙腳升起在空中晃動。


    陽光下,要說美這對腳是美的,像一塊驚現雕琢的羊脂白玉,增之一分太肥,消去一分又太瘦,就是略微大了一些,讓人覺得這並非天上掉下來的東西,白嫩的腳上帶著水珠四灑,這雙腳的主人還在嬉笑,並沒有意識到有人到來。


    其實這其中還有他們兩個武功精進的體現,宋池倏然開口道:“馬姑娘這雙腿,就算不需要功夫,恐怕也能殺死天下男子吧!”


    馬雪芙忽然反應過來,猛然起身,這其中當然也有驚訝的意味,起來之後似乎讓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臉上掛上了一抹殷紅,讓她更添幾分煙火氣息。


    卻見她急著穿鞋,嬌聲道:“你們二人怎麽還敢回來啊?”


    王幼雲道:“為何不敢,我們兄弟身正還怕影子斜?還是兩個大功臣呢!”


    隻見馬雪芙一把抓住了兩人的手,將他們拉著衝進了她的閨房之中,然後張望了四處的環境,啪的一聲關房門。


    宋池與王幼雲都是第一次進良家婦女的閨房,心中好奇心爆棚,一時間把剛剛的不愉快都拋之腦後了,隻管著四處張望。


    房子裏很整潔,空間中帶著一種淡淡的胭脂味,少了那種風月之地女子身上塗的濃濃的香精味,聞著就能讓人心曠神怡。


    馬雪芙兀然轉身,小心低聲道:“我都以為你們不會回來了,你不知道我爹對你們已經恨之入骨了,我們郭家雖然比不上農家這麽威名赫赫,可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剛剛準備為你們發英雄帖,你們便於梵僧元賊扯上了關係,害得他差點釀成大錯啊!”


    宋池一聽,當即道:“我們那是被冤枉的,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們在京州城中的事情?我們在京州城長大,無意間偷了元賊的爛書才逃了出來,還一直被追殺,而且我們師傅都死在了他們的手裏,怎麽可能還會投靠他們呢?”


    他們兩人說話時,王幼雲眼神都已經開始變化了,似乎在想著什麽大事。


    馬雪芙無奈道:“我一個女人家相信你有什麽用,關鍵是現在的天下,去哪找一個人給你們證明。”


    宋池雙眼一呆,算是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再多加辯解也是無用之舉。


    馬雪芙像是想到什麽,急忙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我找人來幫你忙!”


    說罷開門而去。


    房間裏,宋池一屁股坐在了桌邊的凳子上,一臉掙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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