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說話?”


    周問還沒看出異樣來,依然和顏悅色地看著鑰匙問道。


    “……”


    鑰匙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周問抬頭看了孟莊一眼,兩人終於意識到了什麽。


    “誒,”周問用胳膊捅了捅孟莊,“這小孩好像不會說話啊?”


    “好像真是……”


    孟莊也皺眉看著鑰匙,“先帶回衙門吧,看看有沒有人找上來……實在不行,也隻能在本地找戶人家收養了。”


    “也隻能這樣了。”


    周問抓了抓脖子,訕笑著點頭。


    --


    在衙門呆了快半個月,沒人上門領人是理所當然的。鑰匙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蹲在衙門門口逗弄他的那隻白貓。


    他的那隻白貓也奇特,除了最開始的第一天乖乖呆在鑰匙的懷抱裏之外,之後就再也不願意讓小家夥靠近了,說它不認這個主人吧,它又每天腳前腳後地跟在鑰匙身邊,從來也不需要鑰匙去找、去追,好像一位對主人忠心不二的馬夫,每天鞍前馬後,兢兢業業。


    鑰匙每天的樂趣,就是在白貓背對自己的時候,悄悄伸手去扯白貓的尾巴,雖然大多數時候都以失敗告終,手背上還會留下被貓咪肉墊打出來的紅印子,但這位長得和女娃娃一樣漂亮可愛的小家夥好像對這個過程格外熱衷,每天樂此不疲。


    孟莊也是在讓妻子幫忙給這小孩洗澡的時候才得知這小娃娃原來是個男娃子。


    為此,孟莊還特意連夜跑去為這小孩買了男裝。


    雖然穿上以後也像是小女娃硬套進了男娃的衣服裏,但總歸算是撥亂反正了。


    盡管小家夥本人對此好像並沒有什麽清晰的認識。


    坐在衙門門口當了半個月的吉祥物之後,小家夥忽然就垂頭喪氣起來。


    這天中午,孟莊正要帶著小東西去吃午飯的時候,小家夥坐在衙門門口,背對著人來人往熙攘的大街,抬起一張寫滿了喪氣的小臉,看著孟莊,囁嚅幾下,聲音細小地吐出幾個字,“我想……找我娘……”


    這還是半個月來孟莊第一次聽這小家夥開口說話。


    “原來你可以說話。”


    孟莊笑了笑,在小家夥身邊的台階上坐下來,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就坐在衙門門口的台階上,麵對著大街上往來的人流。


    小家夥倒是一點不怕生的樣子,有人看他生得唇紅齒白的,惹人愛憐,上前來逗弄他,他就默默地眨著一雙大眼睛,盯著對方看,根據對方拋來的問題點頭或是搖頭,若是並沒有什麽問題,或是他並不想要回答的問題,他就翹一翹嘴角,對人笑一笑,笑起來的小模樣讓人不忍追問為難。


    “嗯……”


    鑰匙的眼睛盯著地上,腦袋點了點。


    “那你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裏嗎?”


    鑰匙搖搖頭,伸手指著離他有幾步遠的小白貓,小聲道:“我不知道我家在哪裏,我娘把貓留給我,然後自己走了。”


    “那天那個紅眼睛的姑娘是你娘?”


    孟莊看著鑰匙點了頭,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毛,“你們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我還以為……”


    鑰匙仰著頭,好像在等他繼續說,然而孟莊卻沒有把話說完,就站起身往屋裏走,“你坐這兒等我一會兒——”


    鑰匙對著孟莊的背影微不可見地點頭。


    轉過頭,鑰匙的目光下意識地去找白貓的身影,看見小白貓仍然坐在原地安安靜靜地舔著自己的爪子,小臉上稍稍露出一點笑意。


    “好可愛的小貓啊,”一雙腳忽然出現在視野裏,鑰匙抬頭,順著那雙腿往上看的時候,那人向小白貓伸出手,想要將白貓抱起來。


    這白貓極通人性,沒有東無笙的授意,連鑰匙都不願意讓他抱,更別提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了,當即就是爪子牙齒齊上陣,陌生人伸來的那雙手上一瞬就多了好幾道血痕。


    鑰匙聽著陌生人吃痛地大叫,縮了縮脖子,忽然開始感激白貓這些天的手下留情。


    白貓的這幾下顯然是惹惱了那個麵色青白的年輕人,他猛地掀起大褂的下擺罩在白貓頭上,將貓一裹,拔腿就走。


    鑰匙瞪大了眼睛,頓時什麽也顧不上了,甩開一雙小胳膊小腿就追過去。


    小家夥好像天生對這個世界沒那麽信任,一路隻是沉默地追,不哭不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誰家的小孩放出來瞎跑了。


    隻是拐過了一個街角,忽然有東西從天而降罩在鑰匙的頭上,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感覺後脖頸一疼,眼前徹底一黑,不知今夕何夕了。


    --


    戴著赤色惡鬼麵具的黑發女子正站在一座花團錦簇的院落門前,她抬手在門上輕敲三下,很快就有婦人出來應門。看見女子奇異的裝扮,婦人麵上也不見訝異的神色,隻是禮數周到地請她進門。


    “不必了,”黑發女子抬起一隻手掌,輕輕按住自己麵具的下沿,“先前讓你留意的事情,就現在和我說說吧。”


    “就現在嗎?”


    眉目深刻的棕發婦人有些拘謹地挽了挽自己鬢角的碎發,在黑發女子點頭之後,倚著門邊開口道:“西郊有一座廟,已經荒廢好多年了,以前還有乞丐會在那裏過夜,後來官府想翻修重建,但好像出了什麽意外,再後來,所有去到那裏的工匠一夜間就全部跳河了,在那之後,所有進到那座廟裏的人不久後都會發生意外,現在已經沒有人敢靠近那座廟了。”


    說完,婦人緊張地摩挲著自己的掌心,“是海南華讓我留意這邊的怪異事情,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您想要的……”


    黑發女子微微點頭,悶悶的女聲從麵具後麵傳過來,“足夠了,你的人情就算還清了,以後就算自由了。”


    聞言,婦人臉上顯出焦急的神色,“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您和海南華幫了我們那麽大的忙,我為你們做這點事情是應該的,我……”


    “那是你的事……”


    黑發女子擺了擺手,轉身要走,“這話你說給海南華聽,他聽到應該會挺開心的。”


    “哦,還有一件事,”黑發女子前腳剛抬起來,又停住腳步,偏頭望向婦人,“你丈夫前段時間是不是帶回來一個小孩?”


    婦人點點頭,“這些日子他每天和我丈夫呆在一起……您認識那個孩子嗎?您要不留下來吃頓飯?他們兩個一會兒應該就回來吃飯了。”


    “沒事,你們照顧著就好,嗯……”


    略微沉吟了片刻,黑發女子又補充了一句,“要是不方便,找個好人家收養也可以,但麻請費心好生照看。”


    婦人忙不迭地開腔,“我們、我和我丈夫都很喜歡那個孩子,一直把他當自己的孩子照看的!”


    女子點了點頭,朝婦人微一躬身,“麻煩了。”


    “……”


    女子話音一落,婦人還想再說什麽,隻是遲疑一瞬的功夫,眼前已經沒有了黑發女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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