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瑤沒了紅色紗衣的保護,即刻變成了冥兵的攻擊目標。躲閃之間她也看見了紫影所說的屍體,紫華。


    以前各家族族長聚會商討大事時,她曾見過紫華幾次,眉眼與紫影相差無幾。


    他是個文官,為炎皇管理各種書籍存檔編輯。品性溫和,人緣很好。


    如今在此處見到,確實很可惜。他每次都是穿著繡著祥雲圖案的衣服進宮麵見皇帝,還有腰間佩戴著的香囊,聽說也是他夫人親手所製,他十分愛惜,日日帶著。


    還有他左手大拇指上的瑪瑙扳指,也是與夫人的定情信物。如此伉儷情深,倒也是讓世人羨慕的很。


    等等?左手大拇指?


    玉瑤定睛一看,確實是左手大拇指,她仿佛明白了什麽。


    卻在她思索的片刻,冥兵手中的長劍劃過她的胳膊,又一劍刺穿她的肩膀。


    她躲閃不及,隻能生生應下。彎下身子踢了一腳橋上的木樁,整個人順著綠橋上的木板滑過渡魂橋的橋底,到達了綠橋的另一邊。冥兵瞬間飄了過去,兩隻在前,兩隻在後,斷了玉瑤的路。


    玉瑤扔掉劍鞘,雙手握劍,半跪在地。此時的她已經被煞氣侵蝕,整個人已經無力反抗,她似乎已經想到了自己的結局。


    此生還有沒有遺憾呢?她是不怕死的人,可是她現在卻不想死。父親隻有她這麽一個女兒,她若死了,父親該怎麽辦?阿曲的毒還沒有解,她會毒發入魔的!還有阿七,她若死了,有人欺負他怎麽辦?


    “玉瑤!”一聲呼喚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玉瑤朝著湖岸的方向望去,紅色霧氣中出現一個身影,那是一個人披著鬥篷的影子。


    不要!玉瑤想著,這個生死關頭,她再也不想牽連到任何無辜的人了。當那個人影走到她麵前時,玉瑤卻是怒吼起來,“你來幹什麽?”


    阿七卻是沒有吭聲,他看著四周的冥兵,緩緩脫下了鬥篷。


    玉瑤又是怒吼一聲,“你快走啊!”


    “玉瑤!”這次他呼喊她名字的聲音變了,仿佛含了千萬般愛戀的柔情,聽得玉瑤心軟的顫抖起來,她瞬間想起這是炎滄的聲音!


    “你…!”玉瑤不可置信的一愣,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直到他將半跪著的玉瑤抱起摟在懷裏,轉身一甩衣袖,袖中的銀月劍揚起擋住了冥兵迎麵砍過來的劍氣。


    被擋住的劍氣與銀月劍相衝擊,銀月劍發出一陣悲鳴。而沒有被擋住的劍氣直撲到他臉上,“哢嚓”一聲,他臉上的銀麵具斷成兩片,掉落在橋上。


    玉瑤看著泛著月光的銀月劍,還有那雙深邃的滿是溫情的眼睛,和他身上淡淡的千畝香的熏香味,不是炎滄又是誰?


    玉瑤瞬間了然一切,中了烏骨蝶的毒,流落逆鱗山之時看見的炎滄根本就不是幻覺。他那時抱著她絕望的哭喊,那撕心裂肺,那刻骨深情,一下一下衝擊著玉瑤心底最後的防線。


    “炎滄!”玉瑤的聲音在顫抖,她被他擁在懷裏,霧氣根本傷害不到她,抬頭看見他的喉結一動。


    “我在!”炎滄輕聲回答。


    不知道為什麽,玉瑤淚流不止。


    此時此刻,紅線兒吹奏的曲子已接近尾聲,而那些屍體卻剛剛走過一半的路程。


    似是因為感受到了生人的氣息,步子都變得遲緩了許多。


    紅線兒也是焦急,不知該如何是好。以前還沒發生過這種特殊的情況,如今一曲將畢,這些屍體卻還沒有走到渡魂橋的盡頭。若是曲子終了,這些怨靈清醒過來,怕是要世間大亂了。


    她看著她娘親,眼神在求助。


    淩霜月從袖中掏出另一隻翠玉笛子,對應著紅線兒吹的曲子,一邊走向渡魂橋,一邊吹起另一首曲子。


    紅線兒聽見笛聲眼中一亮,隨即附和著淩霜月的笛音一同演奏引魂曲。許是二人合音的緣故,橋上的屍體越走越快。


    而攻擊炎滄的冥兵速度也是加快了不少,不過片刻功夫,炎滄已經是傷痕遍體。可他緊擁著玉瑤的手臂卻未鬆動絲毫。


    眼見著躲閃不及冥兵的招式,炎滄將周身傷口上溢出來的鮮血抹在銀月劍上,銀月劍立刻泛起一陣強烈的銀光,周圍的霧氣都被衝散。


    也是這一陣銀光閃爍,玉瑤似是看見了渡魂橋的盡頭,那裏有一個巨大的漩渦。那些屍體聽著曲子都走進了漩渦裏,消失不見了。而漩渦下麵生長著一大片紅色的花朵,那花朵妖豔無比,迎著屍體留下的黑色煞氣,肆意生長。


    “炎滄,你看那個是不是奈何草?”玉瑤指著那紅色的花朵問道。


    炎滄搖頭,“那是彼岸花!”


    “我知道,霜月夫人說渡魂橋就是連接著奈何橋的,而奈何草就生長在奈何橋下,我是說,彼岸花會不會就是傳言中的奈何草!”


    炎滄皺眉,他低下頭看著懷裏的玉瑤,“你真的非要救曲玲瓏嗎?”


    玉瑤十分肯定的點頭,這是自己欠她的。


    炎滄卻是對她一笑,玉瑤一愣,她是有多久沒有看見炎滄這樣的笑容了。然而眨眼間,炎滄便封住了玉瑤的穴道,將泛著銀光的銀月劍放在玉瑤手中。


    “不知過往的諸多歲月,我可曾溫暖過你的心?”突然間的一句話,玉瑤卻不知如何回答。


    “罷了!”炎滄苦笑一聲,繼而一蹬腳,躍上了渡魂橋。


    她所有的事情他都會放在心上,他甘願為她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隻要她一切安好,足以。


    還好她的心不在他身上,這樣他便毫無顧慮的去做任何事情了。


    “炎滄!”玉瑤發自肺腑的呐喊。


    這一聲,她幾近撕破了嗓子。卻是隻能躺著綠橋上,眼睜睜看著炎滄跳上渡魂橋,隨著眾多屍體,一起走向渡魂橋盡頭的漩渦。


    淩霜月看見一個人躍上了渡魂橋,眉眼一冷。她也快步走上渡魂橋,追隨那人而去。


    就在那人走到渡魂橋的盡頭,快要踏進漩渦裏時,她一把拉住他,手指卻被他衣服上的鮮血灼傷。


    淩霜月辦著陰司的差事,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多數陰氣,對於純陽的事物她隻能敬而遠之,否則必定會灼傷。這男子身上有至陽之血,難怪渡魂橋上的煞氣都避著他。


    淩霜月輕聲問他,“不知公子想要找些什麽?”


    炎滄看了一眼這個女子,“我來找奈何草。”


    “奈何草是彼岸花葉子的別稱,花葉不同期,要等花謝了才能長出葉子。”


    彼岸花,花葉生生世世不相見。奈何草,奈何奈何,無可奈何。


    淩霜月又問道,“你采那葉子做什麽?”


    “救人!”炎滄不肯放棄,他在漩渦邊蹲下,看著渡魂橋下渾濁不堪的河水中,一大片紅色盛開的彼岸花一直延伸到漩渦裏,伸手就去采摘彼岸花。可他剛碰到那猶如鮮血一般的花朵,那些花兒就瞬間枯萎了,仿佛被燒焦了一般。


    “這是怎麽回事?”炎滄疑惑的問。


    淩霜月答道,“你身上的陽氣灼傷了它們。”思慮片刻又道,“你先回去,我幫你采幾朵便是!”


    說著,淩霜月伸出手,在昏黃的河水裏來回蕩了幾下,摘下幾株鮮紅似血的彼岸花,放進衣服口袋裏。“我先收著,你趕快回去!”


    炎滄放眼望去,氣流漩渦裏隱隱能看見一座宏偉的橋。


    “這便是陰曹地府奈何橋嗎?”


    那座橋約莫七八丈寬,四周都被霧氣繚繞,看不到頭也看不見尾。橋分三層,最下麵一層直接浸泡在忘川河水中,從河水中不斷有惡靈伸出手腳,撕咬著走在橋上的人。


    “這隻是一個幻象。”淩霜月微微一笑,拿起玉笛奏起引魂曲,一步一步走進漩渦裏,身後的屍體也隨著她慢慢走進漩渦,化成一縷縷青煙飄向奈何橋。


    炎滄忽然感覺眼前一陣模糊,有些力不從心的站起來。


    這屍體殘留的煞氣和漩渦裏飄來的陰氣都讓他感覺到陣陣心慌,隨著屍體盡數走進漩渦,腳下的渡魂橋開始鬆動。麵前的漩渦也突然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吸力,暗叫不好,炎滄使出渾身解數也難逃那一股強大的力量。


    橋上彌漫著的紅色霧氣正在消散,玉瑤此時感覺內力正在恢複。她衝破穴道的阻礙,將手裏的銀月劍扔向炎滄。而她被冥兵傷的不輕,又是衝破穴道,已經耗盡了氣力。


    炎滄接住銀月劍,將銀月劍刺進渡魂橋的橋板上,步履艱難的走向綠橋。卻在離綠橋還有一步之遙時,腳下的渡魂橋瞬間消失,漩渦強大的吸力導致炎滄整個人懸空。


    玉瑤一把抓住銀月劍的的劍鋒,鮮血從她的指間流出,她兩隻手抓緊銀月劍一點一點朝懷裏拉。


    “鬆手!!”炎滄眼睛一陣酸澀,銀月劍是何等神兵利器,再這樣下去玉瑤的手怕是保不住了。


    玉瑤好像沒聽見一樣,從劍鋒一點點抓到劍柄,再到炎滄的手。


    漩渦也漸漸消失,吸力緩緩消失,炎滄被玉瑤一把拉住拖到了綠橋上,玉瑤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接住了他,將他抱個滿懷。


    炎滄也是緊緊擁著她,口中輕輕呼喊她的名字。“玉瑤!”


    玉瑤卻是無力回應,疼痛令她幾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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