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四合院是熱鬧的。


    當第一縷陽光散落在四合院上,早起的住戶們便在中院的水龍頭前排起了長隊。


    就著灰白色水龍頭,接一盆子涼水,呼哧呼哧清洗一遍,整個人精神不少。


    李衛東跟住戶們打著招呼,回到屋裏的時候,於莉已經做好了早飯。


    棒子麵粥,白麵饅頭,還有一盤子蔥花炒雞蛋。


    這看似簡陋的飯食,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難得了。


    吃著飯,於莉小聲的說道:“咱們家裏的米麵都不多了,雞蛋也隻剩下兩斤,豬肉隻夠今天晚上炒菜。還有,我娘他們這個月的糧票遲遲沒有發下來,隻是於海棠一個人的糧票,也不夠全家人吃飯,咱們是不是得想點辦法。”


    李衛東夾起一筷子雞蛋填進嘴裏,點點頭:“別擔心,等下了班,我去於胖子那邊走一趟,他應該早就把這些東西備好了。”


    最近市麵上的物資更加緊缺了。


    以前在鴿市上,還能買到精白麵和肉食,現在隻剩下一些賣棒子麵和魚類的攤位了。


    市場上的情況也差不多,就算是一大早守在菜市場,也不一定能買到豬肉。


    糧站已經不對外出售精白麵了,在售的粗糧也都是陳年舊糧,吃起來一股子黴味。


    李衛東早在半個月前,就跟遠在吉春的周曉光打過招呼,讓他籌備一批糧食送過來。


    數量不多,但是也夠李家和於家,安安全全的渡過這艱難時期。


    於莉現在身子重了,估計再等兩個月就能生產,已不需要去街道辦上班。


    李衛東獨自一人騎著自行車出了四合院,迎著淡淡的陽光,朝軋鋼廠奔去。


    街道上,人山人海,湧向四麵八方的工廠。


    他們雖然身材消瘦,麵帶彩色,臉上的精氣神卻是後世所沒有的。


    前幾年的那場波瀾壯闊,驚心動魄的戰爭,讓所有華夏子女都倍感自豪,民族自信心空前高漲。


    也正是這場戰爭,讓我們意識到自身跟現代化國家的差距。


    哪怕再苦再難,勒緊腰帶,吃糠咽菜,也要把重工業發展起來。


    要不然,以後隻能受製於人。


    辛苦一代人,造福子孫後代。


    ‘咚咚鏘’


    “鏘鏘鏘”


    扶貧車間前,熱鬧非凡。


    李衛東沒有想到楊廠長他們竟然搞出這麽大陣仗。


    幾十個廠領導盡數到齊,外加上幾百個工人代表,全部匯聚在扶貧車間門前的小廣場上。


    看到李衛東騎著車子過來,牛萌忙跑過來,接過他手中的自行車。


    秦京茹上前給他披上大紅花,羞紅臉道:“恭喜李主任,當選為今年的勞動模範。”


    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工人們的手拍得生疼,卻不願停下來。


    看著那一張張充滿激動的麵孔,李衛東的眼睛有點生澀,心中十分感動。


    廠長和副廠長依次上來跟李衛東握手。


    “廠長,這實在是太隆重了。”


    楊廠長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說道:“衛東同誌,這是你應得的。”


    “正是有了你創立的扶貧車間,咱們軋鋼廠才能順利完成今年的指標,拿到全額補助。”


    “這些貧困戶,才能夠衣食無憂,老人和孩子才能得到照顧。”


    “這隻是一個簡單的儀式,等一會在大操場,召開全廠職工代表大會。”


    “部委的領導要給你頒發獎狀。”


    “伱這個勞動模範,還要給大家夥介紹工作經驗。”


    李衛東撓撓頭:“這是不是太出格了。”


    “啥出格,這可是勞動模範,每年全國也沒幾個。”楊廠長瞪大眼。


    “扶貧車間截止現在已經給國內掙到了上百萬美元的外匯。”


    “這些外匯換成糧食的話,可以養活一個縣的民眾。”


    “換成機械設備的話,可以再建造一個軋鋼廠。”


    “再說了,這項榮譽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光榮,也是咱們全廠的榮譽。”


    “同時,給你透個氣,我向上麵為你爭取了十斤豬肉,五十斤精白麵。”


    十斤豬肉,五十斤精白麵.這份獎勵不可謂不重。


    李衛東受寵若驚:“感謝您對我的重視。”


    “嗨,客氣什麽,這是你應得的。”


    楊廠長眯著眼道:“你要相信上麵,上麵是不會虧待任何一位同誌的。”


    “希望你以後能夠再接再厲,在工作中再創輝煌。”


    全廠職工代表大會,在軋鋼廠大操場順利召開,會議由於海棠擔任報幕員。


    在大會上。


    李衛東接受了部委領導頒發的獎狀後,抱著獎狀來到主席台上,麵對全廠職工代表,開始了一場激情澎湃的演講。


    演講結束後,扶貧車間的代表登台,號召全廠職工向李衛東同誌學習。


    憑著堅定的理想信念和無私奉獻的精神,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勠力同心。


    代表的發言引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


    為了慶祝李衛東獲得勞動模範,部委特意從食品站調撥了兩頭大肥豬,由小食堂烹飪成了肉菜。


    每個工人都獲得了一張肉票,可以憑票購買肉票。


    本來楊廠長準備請李衛東去小食堂開小灶的。


    在李衛東的建議下,小灶取消了,那些為小灶準備的肉食,全都帶到了食堂內,作為肉菜分給工人們。


    軋鋼廠是一個小社會,這個消息很快傳揚出去,所有工人都讚歎李衛東的高風亮節。


    “牛萌,秦京茹,你們把我瞞得好苦啊,這麽大一件事,我竟然沒有聽到絲毫風聲。”


    李衛東端著鋁飯盒找了個位置坐下,笑著對扶貧車間的兩員幹將說道。


    牛萌邊啃窩窩頭,邊不好意思的說道:“師傅,這事兒真不能怪我們,是楊廠長不讓我們告訴你的。”


    秦京茹嘟著小嘴說道:“是啊,是啊,楊廠長說了,要是提前讓你知道,他就會處罰我們。”


    李衛東嗬嗬一笑:“你們怕楊廠長處罰,就不怕被我處罰了?”


    話剛出口,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再瞅去,牛萌和秦京茹的小臉都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秦京茹曾經被李衛東處罰過,想起那些事情,臉紅倒是可以理解。


    可是牛萌臉紅個什麽勁?


    你可是咱的徒弟啊。


    師傅跟徒弟?


    那不能!


    再說了,牛勇要是知道了,非得跟他鬧翻了不可。


    李衛東隻能假裝沒看到,低下頭打開鋁飯盒。


    部委這次送了兩頭大肥豬,足有五百多斤肉。


    可是軋鋼廠有上萬職工,分到每個人的嘴裏,隻有一小口。


    傻柱不愧是大師傅,竟然把豬肉剁成了碎末,做成了簡化版的豬肉燉粉條。


    粉條襦糯,大白菜爽口,裏麵還有噴香的肉末,吃起來十分美味。


    吃了飯,李衛東走出食堂,準備回工作室。


    剛走沒兩步,身後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李主任,請稍等一下。”


    李衛東回過頭,看到一個俏麗的小婦人跑了過來。


    這婦人並沒有身穿寬大的軋鋼廠工裝,而是著了一件藍色碎花棉襖,棉襖似乎有些小了,顯得鼓囊囊的。


    隨著她步伐的邁動,上下顫動。


    李衛東微微眯起眼,總算想起來了,這婦人不就是劉嵐嘛!


    幾年前,李副廠長因為偷看秦淮茹被李衛東設計看瓜,由於老黃的介入,被軋鋼廠保衛科抓了進去。


    劉嵐是李副廠長的情人,受到了牽連。


    隻是她也算是受害者,再加上她並沒有參與到李副廠長那些齷齪事情中。


    楊廠長可憐她一個小寡婦,帶著幾個孩子生活艱難,並沒有把她開除出廠,依然讓她在食堂當臨時工。


    隻是失去了李副廠長的庇護,劉嵐在食堂的日子過得很是艱難,什麽苦活,累活都是她幹。


    李衛東對劉嵐並沒有過多關注,隻是在跟傻柱聊天的時候,聽傻柱提起了隻言片語。


    “是劉嵐啊,有什麽事兒嗎?”


    李衛東淡淡的打招呼。


    劉嵐幽怨的瞅了李衛東一眼,咬著嘴唇說道:“李主任,我在那邊的小樹林裏發現了一顆野山參,有六片葉子之多,可是我不會采野山參,怕弄壞就不值錢了,想著你見識多廣,說不定會有辦法。”


    六片葉子的野山參李衛東稍稍愣了一下。


    對於野山參,他還是有所了解的。


    一般的野山參隻有三片葉子,又稱為三花子。


    隨後每年增加一片葉子,直到第六年,長出六片葉子,就不會再長出葉子了,隻會增加重量,所以六片葉子的野山參說不定會有百年的參齡。


    隻是,這也太巧了吧。


    小樹林裏正好有一顆野山參,正好被劉嵐碰到了,劉嵐正好遇到了自己。


    兩世為人的經驗告訴李衛東,太過巧合的事情,往往可能是別人有意為之。


    隻是劉嵐為什麽要把自己騙到小樹林裏呢?


    見李衛東遲疑,劉嵐撩了撩秀發,臉上的紅暈更鮮豔了,眼神閃躲不敢對視。


    “李主任,我知道這可能會耽誤您一點時間,可是要真是野山參的話,我家這個月就有糧食吃了。”


    看著劉嵐那副嬌羞的小模樣,李衛東這才明白為何李副廠長那個見過大世麵的人,會癡迷於這個小寡婦。


    劉嵐長相普通,皮膚和臉色卻瑩白如玉,身材夠好,讓人愛不釋手。


    而且,她跟城裏的女孩子相比,身上更多了幾分野性的味道。


    就像是一朵山溝溝裏的山茶花,雖不如牡丹花美麗,卻另有一番風味。


    李副廠長吃慣細糧,喜歡這種山溝溝的情調,倒也不足為奇。


    想了想,李衛東點頭:“那行,我就跟你去看看是不是到底有野山參。”


    劉嵐聞言嘴角含笑,扭頭往小樹林裏走去,李衛東緊跟在身後。


    這片樹林原本就是一片荒山,由於地處偏僻,裏麵空無一人,隻能偶爾聽到幾聲鳥叫。


    進到樹林裏,走了大概一千多米,劉嵐突然扭過頭抱住了李衛東。


    李衛東嚇了一跳,連忙按住她的胳膊,壓著聲音低吼道:


    “劉嵐,你不要命了,這地方說不定有人路過。”


    “放心吧,我跟李禿子來過好幾次,從來沒碰到人。”劉嵐抿著嘴道。


    李衛東手勁放緩,皺起眉頭:“劉嵐同誌,有事兒說事兒,你這樣子算怎麽回事?”


    劉嵐聞言,眼角瞬間紅潤起來,小聲啜泣了一陣,才緩聲道:“李主任,你得負責。”


    “負責?”


    李衛東聽到這話,有些懵逼。


    “是啊,我跟李禿子本來好好的,我們各取所需,你卻把李禿子送進了笆籬子裏。”


    劉嵐用力的點點頭,擦了擦眼淚:“這下好了,缺少了李禿子的那些支援,我每個月十塊錢,壓根就不夠養活孩子,給公婆治病的。”


    “你說,你是不是應該負責任?”


    什麽叫做歪理邪說,這就是了。


    李副廠長是因為違反了國法廠紀被保衛科帶走的,劉嵐卻把罪責歸咎到了李衛東的頭上。


    李衛東板起臉,用力拉開劉嵐的胳膊:“劉嵐,你要是真這麽想的話,可以直接去找楊廠長,找保衛科,讓他們把李禿子放出來。”


    “我還得上班,沒時間跟你在這兒胡鬧。”


    見李衛東抬步要走,劉嵐咬了咬嘴唇,再次衝上去,攔在李衛東麵前。


    “李衛東,我也是沒辦法了,這個月公社裏的救濟糧沒有發下來,我娘又住了半個月的院,幾個孩子連窩窩頭都沒得吃。”


    這陣子城裏的物資開始緊缺起來,農村的情況可想而知。


    想了想,李衛東揚了揚眉毛道:“你是想讓我接濟你??”


    “是,我知道你有好幾個女人,扶貧車間的秦京茹,鉗工車間的秦淮茹,我也想跟她們一樣。”劉嵐沉聲道。


    李衛東詫異的看了劉嵐一眼,自己做得已經夠小心了,這女人竟然能看出來,著實有些不簡單。


    劉嵐緩聲解釋:“我是女人,對女人最了解,每次吃飯的時候,秦京茹和秦淮茹都偷偷的瞄你,那眼神是隻有搞對象的時候,才有的。”


    原來這女人並沒有證據李衛東鬆了一口氣。


    不過即使劉嵐有證據,他也不怕。


    就像劉嵐以前曾經是李副廠長的小情人,這是軋鋼廠人盡皆知的事情,並沒有對李副廠長造成任何影響。


    隻要你達到了一定的高度,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就顯得無關緊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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