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和劉嵐見麵的地方,是位於西直門附近的一處荒廢的宅院。


    房子是於胖子以前用來藏東西的,後來於胖子在於家大院裏建了兩間倉庫,這裏算是廢棄了。


    李衛東昨天就把鑰匙交給劉嵐,讓劉嵐提前把這裏清掃一遍。


    這裏人跡罕至,是獨門獨戶的房子,再加上後麵是一片樹林,小院內還設了後門,十分的安全。


    李衛東來到小院的時候,劉嵐還沒有到。


    他把棒子麵放在桌子上,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圈。


    昨天劉嵐應該已經收拾過這裏了,屋內的家具被擦得幹幹淨淨的。


    床上的棉被晾曬在晾衣繩上,曬了一整天,聞起來有一股太陽,或者是蟎蟲的味道。


    李衛東把被子鋪在床上,斜躺在上麵,點上一根煙愜意的抽著。


    劉嵐家好像是在城郊的劉家溝,距離這裏足有七八裏地。


    劉嵐沒有自行車,要想來到這裏,估計得一小會時間。


    資助劉嵐,李衛東並不是臨時起意。


    現在隨著他當上主任,跟工人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一些事情,他沒當上主任以前,車間的工人可以當著他的麵說出來。


    現在隻要他走過去,那些工人都紛紛閉上了嘴,用敬畏的目光看著他。


    搞得李衛東現在想打聽點小道消息,都比較困難了。


    身居高位者,最忌諱的就是失去消息渠道。


    劉嵐是後廚的臨時工,整天食堂裏忙碌。


    食堂是工廠消息的集散地,工人們都喜歡邊吃飯邊閑扯。


    再加上劉嵐是個有心的女人,她來擔任這個信息員再合適不過。


    還有,現在每個月十五斤棒子麵,對李衛東來說,壓根算不上什麽。


    多條朋友多條路嘛,況且這條小路還有點濕滑。


    想到這裏,李衛東的嘴角微微翹起。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瑣碎的聲音。


    很快,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進來的正是劉嵐。


    她今天身穿了一件皂藍色的老式大褂子,頭上紮著白色頭巾,胳膊裏拐了籮筐。


    那模樣,就跟農村下地的小媳婦似的。


    李衛東看得直樂:“劉嵐,咋地,你剛參加完集體勞動。”


    劉嵐朝李衛東溫柔的笑了笑,轉身關好門後,小步走過來。


    “我這不是害怕被人認出來嘛!”


    說著,她放下籮筐,伸開雙手轉了一個圈,得意的說道:“你看,我打扮成這個樣子,誰也不會懷疑。”


    李衛東對劉嵐的警惕心豎起了大拇指,看來這女人經曆了李禿子的事情,成長了不少。


    在以前,劉嵐仗著有李禿子在背後撐腰,整天在食堂裏吆五喝六的,就連傻柱這個大廚都得被她指使。


    等李禿子進了笆籬子,那些以前被她欺負的那些人,免不了會落井下石。


    這次劉嵐學聰明了。


    不過這樣正合李衛東的心意。


    劉嵐拎了拎桌子上的麻布袋子,眉開眼笑:“足足十斤,今兒我就讓你折騰個夠。”


    李衛東嘿嘿一笑。


    美好的時光,轉瞬即逝。


    互相學習後,李衛東躺在床上跟劉嵐扯起閑話。


    “最近廠裏麵有什麽動靜沒?”


    “動靜?”


    “對,就是關於扶貧車間的。”李衛東點上根煙,愜意的抽了起來。


    劉嵐眼皮上挑,微笑道:“你不提,我倒是忘記了。”


    “有件事跟扶貧車間無關,卻牽涉到你。”


    “什麽?”


    李衛東扭過頭看著她。


    “你是不是得罪過一個叫做盧江平的人?”劉嵐瞪大眼。


    盧江平.李衛東皺起眉頭,思索片刻。


    他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一時間卻記不起來。


    劉嵐補充:“他是後勤處的采購員,聽說很有能力,前陣子還得了廠裏麵的表揚。”


    采購員.盧江平.


    李衛東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女裏女氣的年輕人。


    前陣子在廣播室外麵,碰到過盧江平一次,這人好像在追求於海棠。


    李衛東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所以不記得了。


    “好像認識這麽一個人,他怎麽了?”


    “盧江平這陣子在吃飯的時候,經常跟工友談論你。”劉嵐皺著眉頭說道:“他總是說你搞的這個扶貧車間不符合上麵的規定。”


    “還說,你跟妻子的小姨子,也就是廣播室的於海棠有一腿。”


    “還有很多,我由於沒留心,一時記不起來了。”


    李衛東這會徹底明白過來了。


    盧江平追求於海棠未果,因愛生恨,把氣灑在了自己身上。


    這種陰險小人,得盡快處理掉,要不然必然會引來大麻煩。


    劉嵐說完話後,就緊盯著李衛東,見李衛東麵色如常。


    她也沒敢多問。


    多年的坎坷,讓她明白,人不能有太多的好奇心。


    不管李衛東有多少女人,隻要他每個月能給自己十五斤棒子麵,自己就聽他的。


    劉嵐想了下,笑笑:“當然,盧江平的話是沒人信的,好像後勤處的那些科員,對盧江平比較有意見。”


    “有意見?怎麽回事?”李衛東追問。


    “我聽後勤處的科員們提起過,盧江平這個人太狡猾了,在采購東西的時候,經常以次充好。”劉嵐小聲說道:“當然,這隻是那些人的一麵之言,具體情況,我並不清楚。”


    聽完劉嵐的話,李衛東心中有了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有了這十五斤糧食,你家能堅持到下個月嗎?”


    “差不多吧,哪能光吃糧食,我公婆每天去地裏挖野菜。”劉嵐的腦袋在李衛東的胸前拱了拱:“就這樣,我已經知足了,你不知道,公社裏有些人連粗糧都吃不到,每天隻能啃野菜。”


    “地裏的野菜挖完了,就去割榆樹皮,村子旁邊的小樹林裏的榆樹都光禿禿的。”


    說著,劉嵐抬起頭在李衛東的臉上啃了一口:“我知道咱們這是公平交易,不過我還是得感謝你。”


    “你要是真想謝我,就多留心點廠裏麵的小道消息。”李衛東嗬嗬笑。


    “關於你跟扶貧車間的?”劉嵐瞪大眼。


    “不僅僅是這些,隻要是你覺得有意思的,都記下來,等下次咱們再見麵,你告訴我。”


    李衛東盯著她的眼睛說道:“要是我覺得你提供的消息重要,會額外給你獎勵。”


    “嗯嗯,你放心,打聽消息這種事情,我最在行。”劉嵐的眼睛亮了。


    兩人閑扯一陣,見時間不早了,劉嵐記掛著家裏的孩子,就提前先離開。


    當然,臨走前她也沒有忘記把裝有棒子麵的麻袋放進籮筐裏,還有雜草遮掩得嚴嚴實實。


    李衛東又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才穿好鞋子,離開了院子。


    此時已過了下班時間,騎上自行車回到四合院。


    剛進門,就被閻解成攔住了。


    閻解成手中拿著一個白麵饅頭,神情頗為得意:“衛東,看到了嗎,白麵饅頭!”


    李衛東還沒來得及說話,傻柱下班從外麵走進來,笑道:“吆喝,真是少見,閻家也舍得買白麵饅頭了,大家夥都來瞅瞅啊。”


    閻家是四合院裏有名的小摳門,一粒花生米恨不得掰成兩半,住戶們聽到這個事兒,紛紛圍了過來。


    閻解成手裏的那個白麵饅頭,吸引了無數人讚歎的目光。


    這讓閻解成更加的興奮了,他的臉上樂開了花。


    “買?我家還有用嗎?實話告訴你們,我媳婦兒的表哥送給了我家一袋子精白麵,足足有五斤。”


    嘶.


    住戶們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為全球氣候變暖作出了貢獻。


    “我聽說陳圓圓的表哥是個大廠長。”


    “對對對,好像是木材廠的。”


    “舍得送精白麵,看來小翠的表哥對小翠是真愛啊。”


    “嗬嗬,表哥對表妹,正合適。”


    住戶們不是傻子,陳圓圓的表哥,並不是親表哥。


    就算是親表哥也舍不得送如此貴重禮物。


    裏麵怎麽可能沒有貓膩?


    還有,陳圓圓跟閻解成壓根就不登對,嫁過來的時候,還陪送了那麽多禮物。


    這不是明顯想讓閻解成當冤大頭嗎?


    在以往,大家夥顧忌鄰裏之間的感情,並不會當著閻解成的麵,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可是。


    閻解成實在是太可惡了。


    大家夥都在啃黑窩窩頭,你家吃白麵饅頭,也就罷了,非得當著大家夥的麵炫耀。


    這誰能忍!


    閻解成聽到議論聲,臉頓時黑了。


    可是。


    清晨起床,被單子上的點點梅花,徹底打消了他的懷疑。


    現在住戶們的議論,又勾起了他心中的疑惑。


    手中舉著白麵饅頭,閻解成隻覺得頭上有點發涼,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才好。


    這時候,秦淮茹下班回來,聽到議論聲,走到住戶們麵前。


    “沒影兒的事情,大家夥別在這裏胡亂議論,免得影響鄰裏間的團結。”


    “好了,大家忙了一天,肯定早就累了,趕緊散了吧。”


    待住戶門離開後,閻解成感激的看向秦淮茹:“一大爺,這次真是多謝你了。”


    “解成啊,圓圓是個好姑娘,你別胡思亂想。”秦淮茹眼神流轉。


    “嗯嗯,您放心吧,我不會聽那些人胡扯的。”


    見閻解成這種態度,秦淮茹總算是放下了心。


    要是讓閻解成知道陳圓圓懷著身孕,她這個媒人也得倒大黴。


    唉,當初真不該貪圖那點媒人禮。


    悔之晚矣!


    秦淮茹覺得應該找陳圓圓好好談談,看如何把這件事圓過去。


    傍晚,吃過晚飯,住戶們大多喜歡聚在中院的老樟樹下聊天。


    陳圓圓也在閻解成的陪伴下擠進了人群。


    秦淮茹眼睛微微眯了眯,走到陳圓圓跟前,笑著說道:“圓圓妹子,姐最近新得了一塊布料,準備做件衣服,隻是不清楚做棉襖還是做外套,你是紡織廠的,幫姐出個主意。”


    陳圓圓詫異的看了秦淮茹一眼:“這要看料子的顏色和大小,外套和棉襖需要的布料大小不一樣.總之很麻煩,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才懶得管秦淮茹的閑事呢!


    “哎呀,妹子,走走,你到屋裏幫我掌掌眼。”


    秦淮茹拉住陳圓圓的胳膊,笑著看向閻解成:“解成,我借你的媳婦兒用一會。”


    “嗬嗬,盡管用。”閻解成傻笑。


    秦淮茹好歹也是四合院的一大爺,即使陳圓圓不情願,還是得給秦淮茹一點麵子。


    兩人一前一後進到屋裏,秦淮茹轉身關上門,冷著臉看向陳圓圓。


    “秦淮茹,你不是要給我看不了嗎?布料呢?”陳圓圓感覺事情不對勁,並沒有表露出來。


    秦淮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胳膊扶在桌子上:“好了,陳圓圓,我有事兒問你。”


    “什麽?”


    “你是不是懷孕了?”


    “秦淮茹,你胡說什麽,我才跟閻解成結婚,怎麽會懷孕呢!”陳圓圓佯裝憤怒。


    秦淮茹冷聲道:“好了,這裏就咱們兩個人,你沒必要裝腔作勢。”


    陳圓圓盯著秦淮茹看了好一會,突然噗嗤笑出聲:“秦淮茹,我來到四合院裏,就聽說你是這大院裏最聰明的女人,果然是名副其實,我裝得那麽像,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我就是懷孕了,你想怎麽著?出去告訴閻解成,告訴閻埠貴?”


    “你敢嗎?”


    秦淮茹雖然心中早有猜測,可是從陳圓圓這裏得到證實,心中依然咯噔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向陳圓圓:“你沒必要如此咄咄逼人,你應該清楚,我現在跟你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要是被閻家識破了,我也討不到好處。”


    聽到這話,陳圓圓的臉色舒緩起來。


    走上前,拉住秦淮茹的手:“秦姐姐,我也是沒有辦法,才瞞著你的。還請你幫我出個好主意。”


    下午閻解成跟住戶們吵架的時候,陳圓圓就在屋裏。


    住戶們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紙是包不住火的。


    照此下去,閻解成肯定得起疑心。


    秦淮茹淡淡的說道:“圓圓,我在六院有熟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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