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啊!


    這年月社員們平日裏連吃飯都吃不飽,誰會舍得養老母雞,就算是有些條件好點人家,養了幾隻,下的那些蛋也會拿到縣城裏換成錢,用來購買柴米油鹽,或者是給娃子繳納學費。


    誰會舍得吃雞蛋啊!


    孫玉亭此時徹底破防了,拉住田福堂的胳膊說道:“福堂哥,你對我比我親哥都親。”


    “害,看你說得什麽話,咱們兩個多少年的老交情了,這些年來,你也沒少支持我的工作,一個雞蛋算得了什麽!”


    “哥”孫玉亭聽到這話,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


    田福堂見此情形,心中的擔心就去了一大半,但是並沒有當時就說出自己的計劃。


    而是拉著孫玉亭坐在火炕邊,關切的問道:“玉亭,你這是怎麽搞的?”


    “害,別提了”


    孫玉亭正想將事情,和盤托出。


    這時福堂家的端著碗筷進來了。


    “玉亭,你慢吃,我還有事情要忙活,就不招呼你了。”


    此時已經餓了好幾天的孫玉亭也顧不得那麽多,端起搪瓷碗就沿著碗邊吸溜了起來。


    濃香的碎苞穀再搭配上鮮香的雞蛋,那味道簡直絕了。


    孫玉亭一口氣將滾燙的粥喝進肚子裏,看得旁邊的田二目瞪口呆,這家夥也不怕被燙壞了。


    這時候,田福堂給田二使了個眼色。


    田二會意的點點頭,站起身說道:“福堂哥,那幫小子還在地裏麵忙活,你也知道他們,隻要我不在那裏,就開始偷懶,所以這會我還得去那裏盯著。”


    “去吧,今年金俊山來勢洶洶,咱們可不能被他比下去了!”田福堂重重的點點頭。


    “你放心,隻要有我田二在,就算田家那些人拚了老命也比不過咱們!”


    田二重重的拍了拍胸脯,轉身離開了窯洞,出了門,還不忘記將門緊緊的關上。


    屋內的光線有些昏暗,氣氛頓時沉悶起來。


    刺啦。


    嘶.


    呼.


    田福堂抄起煙袋鍋子,拿起火柴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看著孫玉亭說道:“玉亭,這次我找你來,是因為有件大好事想跟你商量。”


    “大好事?”孫玉亭頓時來了精神,看著田福堂說道:“福堂,您是咱們雙水村的一把手,有什麽事情直接吩咐就是了。”


    田福堂深深的抽口煙,道:“玉亭,你是管扶貧工作的,這些年上級撥發出了多少救濟糧,你應該心中有數吧。”


    聽到這話,孫玉亭臉色驟然變了,直起身子說道:“福堂,那些救救濟糧我可全都按照上級的意思,全都分給了社員們,一點也沒有私吞。”


    這小子還真是做賊心虛啊,要是在往日,田福堂少不得借機戲謔孫玉亭兩句。


    隻是現在距離田海民被抓,已經好幾天,金俊山說不定已經展開了行動,要是他再不行動的話,說不定就沒有機會了。


    田福堂皺著眉頭盯著孫玉亭:“我指的不是你。”


    “不是我”孫玉亭有些懵逼。


    田福堂不得不提醒道:“按照咱們雙水村村委的分工,你雖然是負責扶貧工作的主任,真正當家做主的其實是金俊山對吧?”


    聽到這話,孫玉亭差點哭出聲來。


    按照常理來講,他身為雙水村的扶貧辦主任,應該全盤負責雙水村的扶貧工作。


    但是當年在安排分工的時候,田福堂跟金俊山兩人達成了妥協,硬生生的將他的工作內容咬去了一大半。


    隻是孫玉亭也不敢埋怨田福堂,隻能點點頭道:“確實是這樣的,我隻負責實際發放,其餘的工作,從物資接收到物資分配,都由金俊山管。”


    田福堂笑道:“這麽多年了,金俊山就沒有在其中犯什麽錯誤?”


    此話一出,孫玉亭的臉色頓時變了,再聯想到前陣子發生的事情,就算他再遲鈍,也感覺到了田福堂這是要對金俊山動手了。


    當然,孫玉亭並不介意當田福堂的馬前卒。


    隻是


    孫玉亭吞咽口水道:“福堂,不瞞您說,金俊山這人雖然不咋地,在扶貧工作上,倒是從來沒有亂搞過,每次無論是物資的發放數量,還是分發物資的資格決定,我都在旁邊盯著。從未發現過端倪。”


    這個局麵並沒有出乎田福堂的預料。


    隻要金俊山不是傻子,就不會當著孫玉亭的麵動手。


    他循循誘導道:“玉亭,你覺得金俊山有沒有可能有問題。”


    “可能.福堂,雖然我跟金俊山關係很差,但是這種事牽涉太大了,要是搞不好的話,有人可是得蹲笆籬子的,所以我不敢亂說。”孫玉亭嚇了一跳,連忙大聲說道。


    當然,他也不是個傻子。


    田福堂這是想讓他陷害金俊山啊!


    孫玉亭雖然不喜歡金俊山,甚至恨不得將金俊山拉下馬來,但是這種喪盡良心的事情,他也不願意幹。


    金俊山要是被抓起來,這輩子說不定就得蹲在笆籬子裏了。


    田福堂看到孫玉亭一副慫樣,微微皺起眉頭,心中升出一絲不屑。


    按理說孫玉亭身為初中畢業生,算得上是雙水村少有的文化人了,這麽多年來,卻一直隻能在村委裏當一個小小的扶貧主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人太膽小了。


    辦事情縮頭縮腦的,前怕狼後怕虎。


    要是再以往,田福堂這會已經訓斥孫玉亭了,隻是他還有求於孫玉亭,隻能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安慰道:“玉亭,咱們跟金俊山已經是不死不休了。在這種情況下,就要先下手為強,要不然的話,等金俊山強占了先機,你覺得我會怎麽樣?”


    孫玉亭也知道田海民被金俊山抓起來的事情,聞言心中一凜。


    田福堂接著說道:“雖然這次金俊山沒有對你下手,但是你應該清楚,在金家人的眼裏,你跟我是站在一起的,要是我下了台,以後金俊山肯定會愚弄你。”


    “你每次趁著發放救濟糧的機會,悄悄的往家裏帶糧食,你以為做得很隱秘,但是我都知道了,你覺得金俊山會不知道嗎?”


    “金俊山是個心狠手辣的家夥,等拿下了我,下一步就是你了。”


    孫玉亭嚇得冷汗都冒了下來。


    他當初為了捎帶糧食,每次都等到社員們走完之後,才躲到庫房裏,悄悄往褲腿裏灌糧食。


    壓根就沒有看到,更不可能有人發現,事情到底是怎麽泄露的。


    “所以,現在你的選擇隻有一個,那就是幫我們拿下金俊山!”田福堂毫不客氣的威逼道。


    他清楚像孫玉亭這種性子軟弱的人,要是好好商量的話,壓根就沒有用處。


    還不如直接威逼。


    果然。


    孫玉亭被吼了一聲,下意識的點頭答應:“福堂,我幹,你怎麽說,我就怎麽”


    他剛要答應下來,似乎想起了什麽,剩餘的話又吞咽回肚子裏。


    田福堂有些茫然:“怎麽?”


    孫玉亭抬起頭看向田福堂:“福堂,我媳婦兒跑回娘家的事情,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我沒有別的要求,隻要你幫我把媳婦帶回來,我就幫你幹了這件事。”


    田福堂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早就從田二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了,隻不過賀鳳英那女人不是個講理的人,


    況且孫玉亭跟賀家已經鬧成了那個樣子,要是賀鳳英肯答應回來,那才見鬼了。


    田福堂雖然自認為手段高超,也沒有信心將賀鳳英帶回來。


    另外。


    賀鳳英在前幾次事情中的表現,已經讓田福堂對她有了看法。


    這女人並不像孫玉亭那樣好忽悠,要是真回到雙水村,肯定會阻攔孫玉亭。


    隻是不答應這個條件,孫玉亭又不幫他辦事。


    田福堂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眼神突然一亮。


    “玉亭,我看賀鳳英那個女人不是個好東西,長得醜暫且不說,脾氣還很差,你算算,自從結婚之後,你被她毆打過多少次?”


    孫玉亭無奈的說道:“我也知道,可是就我這條件,哪個女人願意嫁給我啊!”


    田福堂道:“我正想說這事兒,罐村的劉寡婦你認識嗎?”


    劉寡婦.


    孫玉亭皺著眉頭思忖片刻,抬起頭道:“就是那個大屁股婆姨,喜歡穿紅褂子的那個?”


    劉寡婦在罐村,乃至附近七八個村子,都算是小有名氣。


    她今年不過二十五歲,丈夫去世了四五年了,因為為人風流,經常喜歡穿一件紅色褂子,特別受男同誌的喜歡。


    每次罐村的生產隊出工,劉寡婦都得被生產隊長安排去放羊,要不然有她在田地裏,那些男同誌都無心工作了。


    並且。


    劉寡婦還特別喜歡到處轉悠,經常借著找朋友玩的名義,到周邊幾個村子轉悠。


    隻要她出現,那些社員們的眼睛都挪不開了,當天晚上,家裏肯定得幹仗。


    孫玉亭想起劉寡婦豐腴的身姿,忍不住吞咽口水。


    “福堂,劉寡婦人家能看得上我?”


    “這個你就別擔心了,隻要你答應幫我對付金俊山,那麽我就幫你說成這門親事。”田福堂的嘴角勾起一絲陰笑。


    “答應,福堂,我答應你,你趕緊幫我跟劉寡婦牽線。”孫玉亭也是個好色之人,要不然在原著中,也不會在金俊斌死掉後,跟王彩娥搞在一塊。


    劉寡婦可比王彩娥漂亮多了,並且那股風流味道也遠超王彩娥。


    田福堂心中打定,淡淡的說道:“玉亭,你的條件比較差,我還得先給劉寡婦做工作,這樣吧,等明天我安排你們見麵,你現在馬上回去,把金俊山的罪證找出來。”


    美色當前,孫玉亭也顧不得同情金俊山了,連忙點頭答應下來。


    送走了孫玉亭,田福堂重新回到火炕上,端起搪瓷缸子小口的喝起了茶水。


    福堂家的,這時候掀開棉布簾子,從裏屋出來。


    “福堂,你還真要把劉寡婦介紹給孫玉亭啊?”


    “你說呢?”田福堂板起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的事情你以後少管,你把家裏打掃幹淨,把糧食規整好就可以了。”


    福堂家的挨了一頓訓斥,輕輕歎口氣,拿起掃帚忙碌了起來。


    她總覺得田福堂跟劉寡婦有不正當的關係,可是不敢當著田福堂的麵說出來。


    田福堂在外人麵前,看上去很和煦,遇到誰都噓寒問暖的。


    福堂家的卻清楚,這人骨子裏充滿了暴戾,要是把他惹惱了,肯定會被爆錘一頓。


    田福堂壓根就沒有把她看在眼裏,一直在炕上小口喝著茶水,等到天色黯淡下來,才穿上棉褲棉襖,讓福堂家的準備十斤包穀麵,裝在籃子裏。


    然後拎著籃子就出了窯洞。


    福堂家的不用問,就知道田福堂這是去找劉寡婦了。


    “啪”


    她抄起火炕上的搪瓷碗狠狠摔在地上,啐口吐沫道:“老畜生!”


    此時的田福堂並不知道自己被罵了,正哼著小曲,沿著小路,來到罐村村尾的一個小院子外。


    跟罐村的其他窯洞不同,這裏隻有一間孤伶伶的窯洞,因為地處偏僻地帶,平日裏壓根就沒有人經過。


    此時天色已經黑暗了下來,整個罐村也陷入了沉寂,隻能聽到幾聲犬吠聲。


    饒是如此。


    田福堂還是在小院外站了足足半個小時,確定周圍沒有一點異常之後,這才輕輕推開木門,進到了小院裏。


    他剛走到窯洞門口,窯洞的門就打開了,一雙雪白的手臂從裏麵伸出來,將田福堂拉了進去。


    “我聽到動靜,就知道是你這老東西來了。你不知道人家這陣子有多想你啊!”


    “你不是想我了,是想這些苞穀麵吧。”田福堂將籃子放在桌子上,毫不客氣的坐到窯洞上,就著煤油燈點上煙袋鍋子。


    那隨意的姿態,就像他是這個窯洞真正的主人一樣。


    劉寡婦被訓了一句,也不生氣,拉開蓋在籃子上的那塊黑色棉布,眼睛頓時亮了。


    “哎吆,福堂哥,你今兒還真是大方啊。”


    在以往,田福堂每次過來,隻會帶兩三斤苞穀麵,有的時候是幾個地瓜,這次可是足足十斤苞穀麵。


    劉寡婦頓時眉開眼笑起來,拎起鐵殼茶瓶給田福堂倒了一杯茶,抿著嘴笑道:“福堂哥,今天你是遇到了什麽喜事兒,怎麽這麽大方啊。”


    田福堂端起搪瓷缸子,小口的喝一口,盯著那雙美眸,笑道:“當然是喜事兒,我要給你介紹個人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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