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窯洞內,田福堂陷入了沉思中。


    這次聯合劉寡婦,拉攏孫玉亭陷害金俊山,隻有他自己和田二知道。


    田二這人雖然沒頭腦,但是絕對不會出賣他,並且這家夥跟金家有仇,絕對不會向金家通風報信。


    那麽消息是怎麽走露的呢?


    田福堂猛地一拍大腿,冷聲說道:“劉寡婦!”


    “沒聽說劉寡婦跟金家有什麽關係啊,福堂哥,你是不是搞錯了?”田二一臉的茫然,在他看來,劉寡婦是田福堂的人,絕對也幹不出賣田福堂的事情。


    “女人一向靠不住,我雖然不清楚劉寡婦為何會出賣我,但是也隻有這種可能性了!”田福堂瞪著田二說道:“你現在馬上去劉寡婦家裏,看看這女人是不是在家!事情就會一清二楚了。”


    田二聞言重重點頭,然後推開門一溜煙的跑了。


    等再回來的時候,他帶回來一個讓田福堂心驚膽戰的消息,劉寡婦確實不在家裏,而且據田茂說,他剛才到村委尋找他家二小子,看到劉寡婦跟金俊山在一起。


    雙水村村委的院子裏有雙水村唯一一塊水泥地,所以孩子們經常喜歡在那裏玩。


    劉寡婦跟金俊山在一塊,徹底打破了田福堂心中的那點僥幸。


    他一邊將劉寡婦罵得體無完膚,一邊想著該怎麽辦。


    田福堂很快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孫玉亭當年可是跟他一塊挖過堤壩的人,而劉寡婦又是周恒天的妻子。


    要是孫玉亭真的將以前的事情說出來,那麽上麵查下來,就算是他弟弟田福軍出麵也不行。


    孫玉亭當年雖然發過誓言,但是田福堂很清楚,這人就是一個色鬼,如果金俊山一味的強壓他,肯定不行。


    但是要是劉寡婦出麵的話,孫玉亭肯定會繳械投降。


    田福堂在腦海裏將整件事情歸納了一遍,感覺到自己好像是踩中了一個圈套。


    但是他並沒有慌張!


    因為田福堂自信憑借自己的能力能夠化解這次的危機。


    當年,田家真正的帶頭人並不是田福堂,而是田萬山。


    田萬山是田福堂叔父輩的人物,並且在鬧農協的時候,是帶頭人,為雙水村立下過大功。


    他無論在田家還是在金家中都很有威勢,而田福堂當時隻是田萬山的副手。


    解放後,雙水村要選出一把手,一向有野心的田福堂清楚憑借自己的威望和實力,壓根就沒有任何機會跟田萬山競爭一把手。


    不過他沒有放棄,而是搞了一瓶老酒,在選舉前的一個晚上,悄悄把田萬山邀請到碾場上,表示要慶祝田萬山當選一把手。


    田萬山本身酒量比較小,但是看到是田福堂,也沒有產生戒心,當時就跟田福堂對飲起來,果然隻是兩碗酒下肚,田萬山就喝醉了。


    這個時候,田福堂從麥秸垛後麵領出一個中年婦女,這女人是金地主以前的小妾,解放後本來無處可去,田福堂答應隻要幫他辦好這件事,就會想辦法將這女人送回東北老家。


    當天晚上,沉睡中的雙水村住戶被一陣急促的敲鑼聲驚醒了,碾場內火光四起,一座麥秸垛著火了。


    村民們端著搪瓷盆子,拎著鐵桶衝到碾場的時候,借著火光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雙水村未來的一把手田萬山,竟然跟金地主的小妾睡在一起。


    田萬山被冷水澆醒之後,看到自己身邊的女人,頓時明白是上了田福堂的當。


    麵對憤怒的村民們,他卻沒有作出任何解釋。


    因為他清楚,田福堂下手實在是太狠了,考慮得實在是太周密了,壓根就沒有留下任何破綻。


    他就算是解釋,村民們也不會相信。


    就這樣田萬山從田家的大功臣,變成了落水狗,被攆出了村子,不久之後就病逝了。


    至於那個女人,從此之後也從雙水村消失了,至於到底有沒有回到東北,在這個世界上,隻有田福堂知道。


    所以,田福堂是個麵對危局不慌亂的人。


    他很快就意識到其中的破綻。


    隻要將孫玉亭救出來,那麽就算金俊山和劉寡婦布置得再嚴密也沒有用處。


    畢竟當年他並沒有留下收尾,而事情又過去那麽多年了,能夠指認他的隻有孫玉亭一個人。


    隻是孫玉亭被抓起來了,他出麵救的話,肯定行不通。


    田福堂立刻想到了孫老太太。


    田福堂身為雙水村的一把手,很清楚孫家的事情,知道這個孫老太太一向隻喜歡小兒子。


    此次孫玉亭被抓,肯定會心急如焚。


    所以田福堂帶著田二火急火燎的往孫家窯洞趕去,準備在旁邊添一把火。


    當他看到孫老太太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往村委會走去時,心中頓時大喜。


    這簡直是瞌睡碰到了送枕頭的了。


    田福堂連忙大步衝上去,攙住孫老太太的胳膊,笑著說道:“孫奶奶,你記不記得我了?”


    孫老太太本來著急往村委趕去,不打算搭理田福堂,可是她好像察覺了什麽,還是停住了腳步。


    “你不就是田福堂嘛,當年你當咱們雙水村一把手的時候,我還給你投了一票呢!”孫老太太眯著眼說道:“我記得那時候的票是黃豆粒。要不是得投票,我真想吃了。”


    “怎麽著,你當了這麽多年的領導,總算是想起來看我老婆子了。”


    “田福堂,你難道忘記了,當年你小子脖子上長了個大包,眼看著治不好了,是我用草藥幫你敷好的,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當了那麽多年的領導,怎麽不想著來看看我老婆子啊,你難道是個忘恩負義的家夥?”


    田福堂本來想著怎麽跟孫老太太拉關係,沒想到剛開口就被倚老賣老的孫老太太訓斥了一頓。


    身為雙水村一把手,平日裏誰敢同他這樣說話。


    他當時就想發火,可是想到自己的目的,也隻能強忍了下來,陪著笑臉說道:“老太太,真是對不住,是我的工作做得不到位,你放心,以後我肯定會經常來看你。”


    見孫老太太還要開口說話,田福堂連忙打斷他道:“老太太,我聽說孫玉亭被金俊山抓走了,這事兒跟京城裏來的那個李主任也脫不了關係,所以才著急忙慌的趕過來。”


    提到孫玉亭,孫老太太又激動了起來,拉著田福堂的手說道:“田福堂,你可是咱們雙水村的一把手,玉亭那孩子又是你的下屬,你這次可要幫幫他啊。他不就是偷拿村子裏的一點糧食嗎,有什麽大不了的,用得著抓人嗎!”


    這老東西可真是個不講理的啊,不過這也正對田福堂的胃口。


    他重重點頭說道:“老太太,你說得沒錯,這次他們把玉亭抓起來,純粹是看到我器重玉亭,準備給玉亭升職,所以才打擊報複他。”


    “我家玉亭工作幹得那麽好,你早該給他升職了,田福堂你這次能夠給玉亭安排個什麽官啊!”聽到小兒子能升官,孫老太太頓時興奮了起來。


    這些年她一直喜歡孫玉亭的原因之一,就是孫玉亭有文化,還是幹部。甭管村委的幹部是不是真正的幹部,在孫老太太看來,那可是比孫玉厚這個老農民厲害多啦。


    田福堂本來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孫老太太會當了真,他眼睛一轉說道:“我原本想讓玉亭當村子裏的二把手,就是金俊山的位置,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


    “二把手,我滴乖乖啊,我家玉亭要當大官了。”孫老太太興奮得眼睛眯了起來,她思索片刻,拍著大腿說道:“肯定是金俊山害怕位置被我家玉亭搶走,所以才會陷害他。”


    見孫老太太如此上道,田福堂趁機說道:“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隻是我是村子裏的一把手,不方便出麵,要想將玉亭救出來,還得靠著孫玉厚同誌,他現在是磚窯廠,就連金俊山也得給他幾分麵子,另外我聽說孫玉厚跟京城來的那個李主任關係挺不錯的。這次抓人就是李衛東點的頭。”


    提起孫玉厚,孫老太太氣得翻了個白眼,冷聲說道:“田福堂,別提那個不孝子了,我讓他救孫玉亭,他竟然當做沒聽到。”


    孫玉厚不出麵這可怎麽才好?田福堂問道:“老太太,那您這是去幹什麽?”


    “當然是去李衛東,讓他放人啊。”孫老太太拐杖杵地,冷聲說道:“他是京城來的主人,別人怕他,我老婆子黃土半埋了,肯不會慣著他,他要是敢不放人,我就讓他嚐嚐厲害!”


    田福堂聞言大喜,他可是清楚這些老婆子的戰鬥力。


    這次孫老太太出麵,說不定會有奇效。


    “走走走,老太太,我攙著你去。”田福堂說著話,暗暗跟田二使個眼色。


    田二心中暗暗佩服田福堂的狡猾,轉身一溜煙的跑了。他開始挨家挨戶通知村民們到村委看熱鬧。


    此時的村委。


    李衛東已經在辦公室裏聽完了金俊山和劉寡婦的匯報。


    當聽說田福堂為了劉寡婦,當年竟然撬開堤壩,放水淹死周恒天的時候,饒是李衛東知道田福堂不是個好東西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金俊山站起身說道:“李主任,鑒於田福堂所做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惡劣了,我認為應該馬上把他送到鎮上,讓鎮上的領導來處置他。”


    金俊山明白,鎮上的領導跟田福軍的關係不錯,一般情況下,應該會袒護田福堂,但是李衛東在旁邊盯著,就算是再給他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玩手腳。


    劉寡婦也站起身抹著眼淚說道:“李主任,我丈夫死得好慘啊,您身為領導可一定要為他做主啊。趕緊將該死的田福堂抓起來。”


    “還有,孫玉亭也是謀害我丈夫的幫凶,是他幫助田福堂挖開了堤壩。您也一定不能放過他啊!”


    劉寡婦此時已經全然忘記了對孫玉亭的承諾。


    也許她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放過孫玉亭。


    開玩笑,一個女人能隱忍那麽多年,她心中仇恨比大海還要深。


    田福堂肯定是要抓的,不過不是現在。


    金俊山的辦事兒實在是太有效率了,有點出乎李衛東的預料。


    他扭頭看看窗戶外麵,按理說田福堂就算是反應再遲鈍,現在也該動手了,怎麽外麵還沒有動靜呢!


    思緒未落。


    外麵傳來一陣喧囂聲。


    “李衛東,你給我出來!你告訴我老婆子,為什麽要抓我兒子孫玉亭!”


    來了,田福堂來了!


    李衛東頓時來了精神,站起身看著金俊山說道:“俊山,外麵好像有人吵鬧,咱們應該先把那些人處置了,再處理田福堂和孫玉亭的事情。”


    金俊山在聽到喧囂聲的時候,瞬間認出是孫老太太的聲音,並沒有在意,跟在李衛東後麵走出了院子。


    此時外麵已經圍滿了村民,孫家老太太聳立在大門口,田福堂就站在不遠處。


    金俊山心中一跳,清楚這肯定是田福堂指使的,但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沒有辦法直接將孫老太太攆走。


    他緩步走上前,看著孫老太太擠出一絲笑臉:“孫老太太,您老身體不好,年紀又大了,現在天已經黑了,孫玉厚在家裏肯定到處尋找你,還是讓我派人將你送回去吧。”


    說著話,金俊山就準備去招呼金俊武將孫老太太送走。


    “啪!”


    話音剛落,金俊山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他捂著臉看向一臉憤怒的孫老太太,皺著眉頭說道:“老太太,您怎麽動起手來了!”


    孫老太太冷哼一聲,指著金俊山的鼻子說道:“金俊山,你少在這裏裝好人,我家孫玉亭之所以會被你抓起來,就是因為要當二把手了,你為了保住位置,才會抓他的。”


    “孫玉亭要當二把手了?誰說的?”金俊山愣了一下,看到田福堂站在不遠處冷笑,頓時明白這事兒有田福堂在背後使壞。


    他連忙解釋道:“老太太,咱們村的二把手也得由村民們選舉,然後報給鎮領導,鎮上同意後,才能擔任。而不是說村委的領導就直接決定了,您肯定是被人忽悠了。”


    “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比你娘的年紀都要大,這輩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要多,我能被人忽悠!”孫老太太冷著臉說道:“金俊山,你別以為能騙過我老婆子。”


    金俊山這會也看出來了,孫老太太這次來壓根就不準備講理。


    他冷聲說道:“孫老太太,抓孫玉亭我們是有證據的,而且京城的李主任也知道這事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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