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齋內的氣氛,一時凝固。


    門前的總管頭低更甚,身體顫顫巍巍,生怕自己闖了大禍。


    李南山思索片刻,心裏一橫,拱手躬身道:“小人事先的確不知公主殿下芳名,詩文若有冒犯,還望公主殿下海涵。”


    李南山硬著頭皮說完,又在心神間問道:“係統,清兒的線索是不是指這幅山水畫卷?”


    “是的,宿主。”


    “宿主,這府內有修士存在,最好別用蠻力。”


    李南山先是心裏一喜,隨後又無奈道:“如此重要之事,你怎麽不事先告知啊!”


    “宿主,請冷靜一點,她隻是一時羞憤。”


    洛悠然確實羞憤難當,自從她讀到那句“悠然見南山”,又發覺作者的名姓也在此句之中後,一時間心亂如麻,各種思緒湧現而出,交雜在一起。


    她一開始想著,這登徒子好生不知羞,竟然寫出如此詩句,蕭春秋點評詩句後,她又想著,這首詩好像寫的很不錯嘛,而現在,她是又羞又惱。


    不過見李南山似乎並非有意為之,洛悠然故作嚴厲,氣呼呼地質問道:“李南山,就算你事先不知,可你這詩句的的確確冒犯了本公主,你說說,本公主該怎麽罰你?”


    洛悠然年紀尚幼,心智尚未完全成熟,麵對眼前的情況一時間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應對,就把問題回拋給了李南山。


    李南山心神一轉,麵露出慚愧之色,誠懇道:“這事的確是小人之錯,唐突公主殿下,小人甘願受罰。”


    蕭春秋惜才之心溢於言表,急忙勸道:“公主殿下,正所謂不知者無罪,他也是無心之舉,望公主殿下網開一麵。”


    沒曾想老師會為他求情,洛悠然想了想,水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故作惱怒道:“老師,您竟然也替他求情!本公主從小到大,都沒經受過如此調笑,哼!”


    蕭春秋深知洛悠然機靈古怪的性格,故而仗義執言道:“那就按公主殿下的意思,這李南山犯以下犯上之罪,就把他移交官府,任其處置吧。”


    “這…”洛悠然愣了愣,低聲問道:“老師,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呀?”


    蕭春秋略微躬身,淡然道:“全憑公主殿下定奪。”


    洛悠然望著低頭不再出言的李南山,猶豫不決許久之後,忽而又似是想到什麽開心的事兒,嫣然一笑,說道:“罷了罷了。李南山,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那百兩黃金賞給你了,本公主的老師愛才心切,不如你就留在府中,給本公主當個下人,以此抵罪,如何?”


    李南山完全沒想到,這小公主竟是作出這樣的懲罰,心中古怪,但這山水畫卷既然是清兒蹤跡的線索,他就不會再選擇離開。


    “公主殿下,小人願受此罰。”


    蕭春秋撫須笑道:“李南山小友,老夫知你胸有大誌,心向仕途,你年紀輕輕,才華滿腹,不如就留在府中,給公主殿下伴讀幾年,再去考取功名,那可謂是前途似錦啊!”


    洛悠然聞言,輕哼一聲,撅嘴不滿道:“老師,誰說要讓他伴讀了?我明明說的是下人,您真是太偏心啦!”


    “罷了罷了…本公主心地善良,就按老師您所說的辦吧。”


    洛悠然望著身前清秀書生模樣的李南山,美目流轉,唇角上揚,不知在琢磨著什麽稀奇古怪的心思。


    --


    一番波折過後,李南山終是留在楚王王府內。詩詞懸賞一事就此揭過,其餘的優秀作品也分別得到了應有的賞賜。


    隨後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裏,在有人暗中推動之下,李南山揮手間寫下《飲酒》,蕭春秋盛讚其才華橫溢,雲夢公主亦喜笑顏開一事,便在江寧城內傳得膾炙人口、婦孺皆聞。


    月明星稀之夜。


    王府內,洛悠然俏生生地立在一座清幽的宮殿前,絲毫沒有公主架勢,嬌聲往殿內喊道:“仙女姐姐,那副畫上的題詩,我給你選好啦!”


    殿門緩緩打開,眼前卻是空無一人,洛悠然並未覺得害怕,直接邁步而入。


    殿門悄然關閉,其內忽而緩緩變得明亮起來,殿內深處,月白色的帷幔飄蕩著,隱約可見一身姿曼妙的倩影。


    洛悠然屏住呼吸,睜大著美目凝望,卻始終看不太確切,她正目不轉睛間,聽見清冷的聲音傳來:“此事我已知曉。”


    話音剛落,洛悠然手中的詩詞紙張緩緩飄起,然後飛到了那道倩影的手中。


    洛悠然對此毫不驚訝,顯然已司空見慣,笑嘻嘻道:“仙女姐姐,這是我謄寫的哦!你覺得這首詩寫的好不好?”


    這女子似是在細細推敲,沉默許久後,說道:“善。悠然,你不用再懸賞其他的詩詞了。”


    洛悠然不知為何,神色有些激動,喜出望外道:“好的,仙女姐姐。”


    --


    與此同時,在王府內另一角的一間房內,燈火通明。房中濃鬱的靈氣四散彌漫,隱約可見一人影正在打坐修煉。


    不知過了多久,薄霧般的靈氣漸漸稀薄下來,緩緩顯露出吐納之人,正是李南山。


    本漂浮在陣法上的幾塊靈石已消耗完全,他結束了修煉,又將陣法中生出的些許靈氣液體,用一個葫蘆裝好,古鏡係統言明,這靈石所化的液體雖說極少,但是聊勝於無,既可平和地輔助修煉,亦可快速補充體內的靈氣。


    李南山將其一滴不漏的收好,神識一動,陣法與葫蘆就都被他收入儲物袋中。沒辦法,他實在是太窮了,儲物袋中靈石甚少,丹藥就更不用談了,尋常有所師承的修士,哪會是這樣貧苦的日子。


    方才,李南山為了和這鐵公雞係統套近乎,直接稱呼它為“古鏡”,更是讓古鏡係統喊他“南山”。


    古鏡係統沒有拒絕,但當李南山高興地詢問古鏡為什麽不發布任何任務時,它卻是直言自己沒有權限發布任務,任務全部都已規定好了,隻待李南山一個個來完成。


    比如,修為達到煉氣一層、修為達到築基期,都算任務,完成後皆可獲得古晶獎勵。李南山想著自己僅剩的六古晶,想著自己離築基期遙遠的距離,欲哭無淚。


    “古鏡,你曾說無論什麽東西都能兌換,這聽起來確實十分誘人,但是,這古晶的獲取難度也忒大了點吧,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南山,此事我無能為力。”


    李南山十分無奈,又在心神間問道:“古鏡,你口中的府內修士修為怎麽樣?我在此處這樣修煉,不會被察覺嗎?”


    “王爺府內靈氣較為濃鬱,修煉起來事半功倍,至於那府內修士,現在有古鏡碎片為你遮掩氣息與修為,不是細細查探之下,不會被她發覺,至於她的修為如何,目前不得而知。”


    李南山若有所思道:“古鏡,那幅山水畫就是線索,它又明顯不是雲夢公主和蕭先生之物,如果它的主人是那名修士,那…她會不會是清兒…”


    “清兒難道是先我一步,來到這修真世界了?!”


    “南山,畫卷之中蘊藏玄機,它應是一件極為珍貴的法寶,不過府外張貼的畫卷也是臨摹版本,隻是凡物。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


    “你也不知…”李南山心中一歎,沉默許久後,喃喃道:“我曾在地球上找了清兒整整十年,現在倒也不會急於一時……這小公主這般大肆宣揚我,弄得滿城皆知,不知道在想什麽鬼主意。”


    在李南山的眼裏,古鏡係統除了不會發布任務外,幾乎沒有什麽其他缺點,靈智頗高,故而許多事情都會與之一一討論。


    “南山,雲夢公主這是對你冒犯她一事,心中尚有羞憤未舒,故意為之,就看她下一步動作如何。”


    “至於懸賞一事,估計是那名修士讓她為之,必有所圖,或許過幾日你就能見到她。”


    李南山心如明鏡,意味深長道:“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會騙人…女人心,海底針啊。”


    “這小公主那日明明已原諒我的冒犯,現在卻是這般做派,真不知道她還會使出哪些手段。”


    “不過真要說起來,這還是我的過失……無巧不成書。”


    “哎…看來無論是哪個世界的女子,都是一個樣。”


    李南山回憶起自己在地球上的荒唐日子,自嘲道:“往事不堪回首。在清兒失蹤以後,我說過最多的話應該是…你是個好人,那時候這話幾乎都成了我的口頭禪……嗬,她們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我反正算不上什麽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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