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


    夜色皎潔,明月如盤,李南山仰頭而望,細細回味著方才的仙音天籟,會心一笑。


    “師父,此名妙極……正所謂,千金易得,知音難覓。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徒兒,你那多年的書卷,的確沒有白讀。”風清歌抬起螓首,遙望月色,唇角微微勾起,淺笑道:“出口成章,下筆成文,這可是凡間大儒才可做到的事,沒想到這十多年過去,你這文學功底,依舊這麽深厚。”


    李南山遙想當年,陰差陽錯成為洛悠然的伴讀以後,又做起文抄公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神色不禁古怪起來,尷尬道:“師父,你就不要挖苦我了,弟子隻是有感而發。”


    “徒兒,這明明是事實,為師哪有挖苦你。”


    “沒想到悠然到頭來,竟隨著洛神始祖離去了,他可是與我宗始祖,近乎同一時代的修士,他的修為,怕是早已站在問道境的巔峰……這是獨屬於悠然的仙緣,也不知她現在怎麽樣了,為師還挺想念她的……”


    李南山目露追憶之色,朦朧月色中,仿佛漸漸浮現出一張柔情似水、含情脈脈的俏臉,他沉默良久後,勸慰道:“師父,以悠然那樣活潑的性子,她定是每天開開心心,有洛神始祖在旁,她也不會遇上什麽危險。”


    “假以時日,你與她,終會重逢!”


    “哎…歲月無情……徒兒,你曾寫下江畔何年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詩句,為師當時似懂非懂,如今好像有點明白了。”


    明月當空,風清歌輕聲喃喃,目色迷離,過了好一會兒,她平複下愁緒,低下頭來,望著李南山,輕啟紅唇道:“徒兒,從你來此以後,直至今日,你可知已過了多久?”


    李南山倒沒有仔細記著時日,坦言道:“師父,弟子早已忘了。”


    “明日,正好滿七年…又一個七年過去了。”風清歌輕聲低語,沉默稍許,又開口道:“加上以前的時間,為師在畫卷世界,已歸凡近三十年……如今略有所得,但距離真正踏入入神,依然十分遙遠。”


    “外界僅過去四年時間,那七名元嬰大圓滿修士,為師已不懼怕……徒兒,我們是時候出去了。”


    “出去?”


    “師父,你的意思是……那幾個追殺你的修士,知曉你在這畫卷世界?”


    畫中界,一半凡人一半修士的悠閑生活,李南山早已徹底習慣,甚至有些樂在其中,他愣了愣,又問道:“師父,我們外出以後,要去哪兒呢?”


    “他們並不知曉,但為師一旦出去,他們便可感知到我的位置,不過…這是我故意暴露給他們的。”風清歌目色幽幽,又十分直白地開口道:


    “徒兒,解決掉這個隱患以後,我們去百草門……你曾說,百草門門主煉出九轉破嬰丹,引得太上青天門覬覦。”


    “如果此丹真如你所了解的那樣,若為師以此丹為輔,那我有八成把握,可以成功突破元嬰期。”


    “我們前往百草門的目的,正是設法獲取九轉破嬰丹。”


    “百草門……”李南山回想起聞采薇詢問是否願意拜在半夏子門下,當時自己那信誓旦旦,嚴詞拒絕的言語,心中不由得一陣糾結,開口道:


    “師父,這九轉破嬰丹十分不凡,必定無比珍貴,我們去百草門以後,該如何獲取呢?”


    “百草門底蘊深厚,我們師徒二人…強搶定然不可取……這倒是個問題。”風清歌望著李南山,遲疑了一小會兒,忽然一臉認真道:


    “徒兒,百草門內門的煉丹術聞名遐邇,博大精深,你正好與百草門有舊,不如你以這份淵源,拜入百草門內門,學習煉丹之術……九轉破嬰丹,我們再徐徐圖之,你覺得怎麽樣?”


    “這…”李南山望了一眼,那絕美容顏上透露出的認真之意,心中哭笑不得,沉吟道:“師父,這方法說起來容易,但實際上卻是困難重重。”


    “我們完全可以另尋他法……我早已成為你的弟子,如今再改投他門,此事不妥吧?”


    “此事有何不妥?”風清歌呆愣了片刻,明白其中意味後,正色道:“徒兒,本宗的規矩並不古板,況且,本宗早已名存實亡,你隻要心中尚有宗門,銘記宗門的血海深仇,改換門庭一事,並非不可。”


    “為師也會隨你一同前去,不僅僅隻是你一人。”


    風清歌言盡於此,李南山點了點頭,不再反對,可他念頭一轉,回想起自己的煉丹天賦,又苦笑道:“對了師父,說起來,弟子的煉丹天賦一般…不對不對,是極差!”


    “當年你賜予我的諸多丹爐與藥草,我在本宗舊地修行時,就全給敗壞幹淨了。”


    風清歌又呆愣了片刻,水眸之中飽含驚詫,她仿佛重新認識自己的徒弟一般,滿臉狐疑道:“徒兒,你的資質當世罕見,按常理說,煉丹天賦應該不會這麽差呀……”


    “你連一爐最為常見的一品回靈丹,都沒有煉製出來麽?”


    李南山回想起自己煉丹時的一幕幕,心中汗顏,硬著頭皮道:“師父,沒有,一粒成品丹藥都沒有…全是黑乎乎的半成品,要麽就是…炸爐……此事千真萬確。”


    九轉破嬰丹為世間孤品,乃是百草門門主自創而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般來說,元嬰大圓滿修士為了踏入入神期,作為輔助服下的丹藥,是破嬰丹。


    風華宗遭遇滅宗之禍以後,資源已被三宗瓜分,僥幸逃過一劫的風清歌,身上僅剩很少一部分修煉資源,而且並無破嬰丹留存。


    風清歌聽著李南山不可置否的話語,月眉皺起,歎氣道:“徒兒,那可怎麽辦?為師的煉丹術也是平平無奇。”


    “師父,我明白你的想法,既然你需要九轉破嬰丹來突破境界,那此丹我們勢在必得。”


    李南山頓了頓,沉吟道:“師父,以九轉破嬰丹的珍貴,若想得到它,且先不說要為百草門作出多大的貢獻,但至少…要先得到百草門門主的青睞與賞識,而煉丹術,便是最好的敲門磚。”


    “可惜的是,我們都不擅長丹道。”


    “是啊……丹道一途好似浩如煙海的書卷,也是一條通天大道,難以速成。”


    “我們的修行時日太短,尚不足一甲子,若無驚豔的煉丹天賦,想得到入神期的百草門門主賞識,無異於癡人說夢。”


    風清歌輕聲細語,侃侃而談,這種不需要過多訴說,對方一下子便心領神會的感覺,讓她覺得十分愜意。


    “入神、通神、化神,從這些字眼上便可得知,這個境界的門檻極高,肉體凡胎想要成神,又談何容易。”


    “為師身上,現在連一粒破嬰丹都沒有……實在不行,就算了吧。”風清歌心境恬淡,釋然道:“大不了為師再多花上幾十年時間,用來感悟入神道意。”


    破嬰丹屬於四品靈丹中的珍品,除了底蘊深厚的四宗三門少有珍藏外,其餘的小宗門、修士家族,以及散修等等,極難獲取。


    破嬰丹相當少見,若此丹出現在修士舉行的大型拍賣會上,定能引起哄搶,最終拍出一個天價!


    因為元嬰期修士大多知曉,破嬰丹可將晉升入神期的幾率,生生提高兩成。若元嬰大圓滿修士,在突破元嬰境界時吞下此丹,便可進一步感悟天地法則,明悟屬於的自身道意,進而提高成功踏入入神期的幾率。


    以有形的丹藥之力,相助修士感悟天地間無形的虛無法則,破嬰丹之珍貴,不言而喻,相傳此丹的來曆,更是極為神秘不凡。


    而九轉破嬰丹,則是百草門當代門主,以自身在煉丹術上驚豔絕倫的造詣,在破嬰丹的基礎上,改良原本的丹方,自創出的一種類似的全新丹藥,並自名為九轉破嬰丹。


    不知什麽時候,修真界就傳出了一個說法,這九轉破嬰丹可將晉升入神期的幾率,活生生提高五成!


    百草門當代門主,許多年前就因某些特殊原因,卡在了元嬰大圓滿停滯不前,此事許多修士心知肚明,但在二十餘年前,他竟悄無聲息的踏入了入神期。


    各種捕風捉影的傳言一時間廣為流傳,其中最為可信的,就是百草門門主在閉關突破時,服用下自己親手煉出的九轉破嬰丹,從而一躍而起,脫胎換骨,成為入神期大能。


    這傳言或許是有人有意散播而出,居心不良,但百草門門主,成為高高在上的入神期修士,卻是毋庸置疑之事。


    化神、通神、入神,此境界重在一個“神”字,入神期修士,初步感悟天地法則,明悟自身道意,能將天地法則加持自身,用以鬥法禦敵。


    在天地法則麵前,入神之下的修士,如同微不足道的螻蟻,難以生出任何抵抗之力。


    這種手段在元嬰老怪眼裏,就好比仙人手中的仙術!每一位入神期修士,不管他的實力強弱如何,在入神之下的修士眼中,皆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難以輕易撼動,所以才會稱為“神”!


    況且,先不論其他,入神期修士,壽元可過千年,僅僅是這一項的誘惑,便能讓無數卡在元嬰大圓滿境界的修士,為之瘋狂!


    若有人告訴他們,有一種丹藥,可將晉升入神期的幾率,活生生提高五成,怕是絕大多數壽元將絕,入神無望的元嬰修士,都會拋下一切,放手一搏!


    破嬰丹少見,九轉破嬰丹自然更為罕有,其它若真具備傳言中的效果,那它在元嬰大圓滿修士的眼裏,就好比仙丹!


    故而,太上青天門才會如此覬覦九轉破嬰丹的丹方,有了丹方,才有可能成批量的煉製丹藥,淨虛子當初,更是不惜以宗門煉虛巔峰老祖的名頭,來威脅百草門交出丹方。


    不過,但凡傳承成千上萬年的大宗門,大多底蘊深不可測,多有煉虛期甚至問道境的老祖存活至今,百草門不外如是。


    雖說百草門不好爭鬥,不及吸收風華宗部分修士以後,勢力愈發膨脹的太上青天門,但他們必然也不會輕易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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