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幾天咋這麽安靜,我們這裏一個新魂可都沒來,這不太正常啊。而且黑白無常給咱們送的話本子都翻爛了,都不知道該幹啥。我得找地君談談,不能旱的旱,澇的澇,別的孟婆跑斷腿,就我們閑得慌。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我倆可以改行了。”瑾竹看著依舊空蕩蕩的奈何橋忍不住抱怨著,實在太無聊了。


    “你改行做什麽?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除了耍嘴皮子,能幹啥?不可能專職磕瓜子吧!”孟婆看著冷冷的鍋,好幾天沒生過火了,還真有點難受。話落音,那久不露麵的艄公就推著他的小船過來了。“我現在能確定,你應該是隻烏鴉。我連火都沒生,這湯還沒有開始熬,你就真把魂給盼來了。”


    最近這婆子總是說自己熬的湯有股味道,難聞得很。加之最近生魂又少,所以懶得生火。兩人都沒想到今天會來這麽一位。“沒事沒事,不急。你生火,我正好可以和他嘮嘮。”瑾竹寬慰道。


    孟婆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你剛剛說的什麽?”


    慫逼本慫瑾竹害怕挨打,隻能忍氣吞聲。“我剛剛說您老人家坐著休息,我去生火。”瑾竹一邊動作,一邊暗中思量,也不知這老太太為何力氣如此之大。像他這樣細皮嫩肉的小可愛,隻能屈服於她的淫威之下,世道不公啊。


    “你說,我以後會不會也擁有一座奈何橋?如此嫻熟的生火技術,萬一被地君看重了,豈不是就會讓我掌管一座橋?和你一般,當個橋霸?”瑾竹說道。


    “想多了,也有可能分配你到火房燒火。而且你可知這忘憂湯還有個別名,俗稱孟婆湯?所以要是你也想霸占一橋,首先得哢嚓一刀,變個性別。”孟婆慢條斯理地吐出這幾句話。


    瑾竹捂緊他涼颼颼的褲襠,想想都疼。


    “你看橋上那人,為何是由黑白無常親自送過來的?不是過了黃泉路就會讓他們獨行嗎?”孟婆看著橋上的三人,不明白這是個怎樣的架勢。


    對此瑾竹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敢保證,來到這裏的魂魄都是經過地君篩選的。前幾日他才知道,不是每座橋上都有一口隻用生火和放料的鍋,其餘的皆是要是不是攪拌和加水。而他身前這一口,全地府獨一份。“有什麽好奇怪的,就憑咱們這口特殊的鍋,也得招待特殊的魂。”


    “有道理!看著麵相不像是大凶大惡之人啊!竟然還用到了縛魂鏈。”孟婆再次被震驚到。她在這橋上百年,雖然聽過,卻從未見過真正被縛魂鏈拴著的魂魄。


    “婆婆,豬大哥,好幾日沒見了。”黑白無常將那魂魄牽著走了過來。


    “我說你倆好的不學學人家大舌頭,怎麽也叫開豬大哥了。”瑾竹鬱悶,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從一位黑白無常嘴裏的豬大哥,變成了所有黑白無常的豬大哥。“能不能叫我瑾竹,或者小瑾啊!”


    “沒問題,豬大哥。”黑白無常撓撓頭,憨笑。長長的舌頭一晃一晃的。一白一黑的臉,看起來詭異的協調又搞笑。


    “得得得,算我剛剛是放了個屁,連個響都沒有聽到。”瑾竹氣悶,這些黑白無常太過固執了,根本不聽自己的。


    “哪能呢?我們就聽見了,挺大聲的。”黑白無常見瑾竹垂頭喪氣的樣子,繼續逗弄了一下。


    “從現在起,我要是再說話,我就是狗。哼!”瑾竹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兒,不上不下,差點就此歸西。瑾竹不想理這幾個鬧事兒的,賭氣地說道。看著黑白無常和孟婆滿臉寫著不相信,瑾竹打定主意,今天爭口氣,憋著不說話,讓他們刮目相看。


    “觀他麵相也不是罪孽深重之人,怎麽會用到這縛魂鏈,能給他解開了嗎?他這樣,跟個僵屍差不多,沒法喝湯啊!”孟婆圍著那新魂轉了一圈。


    “其實他不是大凶大惡之人,我們隻是怕他在黃泉路上跑了,想來到了這裏應該沒事了。”黑白無常無奈。


    “意思是說他來了這裏還能逃跑?那也太稀奇了。”孟婆還從未碰到過如此有趣的事情,那股子興奮勁兒上來了。遞給黑白無常二人一碟瓜子兒,說道:“反正湯還要一會兒,你們邊磕瓜子兒邊給我們說道說道。”


    “婆婆,我們這長舌頭磕不了瓜子兒。”黑白無常哭笑不得。


    “額,忘了。你們舌頭不靈活。這樣,我們磕,你們聽個響,聞個味兒。”孟婆提出了一個自認為絕佳的辦法。


    黑白無常欲哭無淚,喪著臉講起來故事。


    幾百年以前,這人出生在一姓範的獵戶家。據說他的母親臨盆那天,正好在菜園子裏摘菜。要不是他父親打獵歸來得比往日早,差一點就將他生在了菜地裏。


    夫妻兩人沒有讀過書,取名字的時候犯難。他母親想著差點將他生在菜園子裏,所以就打算管他叫範園。而他的父親想起自己到集市賣獵物的時候,都會碰到那富貴員外老爺,於是希望自己兒子也有那麽穿金戴銀的一天,所以給他取了個諧音名,範園外。


    這範園外子承父業,也幹起了獵戶。原本他應是個短命的,生死薄上寫得清清楚楚,年十八,猝於山洞內。那日黑白無常跟著範園外去勾他的魂,瞧著時間還差上那麽一會兒,所以就沒有跟進去,而是在外麵等著。待那範園外出來,黑白無常的勾魂旗卻是再也招不走他的魂魄。自那以後,他就發生了大變化,力量無窮,箭術驚人。


    “想來這範園外一定是在山洞裏得到了大機遇,不然怎麽會平白如此。”孟婆思量著,是不是什麽天材地寶被他吃了,所以才會如此。


    具體什麽情況其實黑白無常也不知道。稟告地君後,判官大人便重新給他寫了生死薄。這一次,範園外百年之時,再次去勾魂的時候,黑白無常才發現,他的魂魄早就不知所蹤。


    “你們倆就不好奇他到底遇到了什麽嗎?”孟婆企圖攛掇這兩人一起八卦。


    “反正現在的魂已經到了這裏,再也跑不了,要不你們放開他,讓他給咱們講一講。”在一旁聽得抓心撓肝的瑾竹終究沒忍住。


    “狗”孟婆瞥了瑾竹一眼,叫到。


    “汪汪汪……”瑾竹狗毫無節操地答應了。


    “豬大哥,你果然是能屈能伸。”黑白無常表示完對瑾竹的欽佩,便收起縛魂索。


    那範園外失去了束縛,立馬活了過來。“我這是在哪裏?”看了看身邊的黑白無常,範園外驚呼:“我死啦?”


    “你早就該死了,多活了這麽久,已經賺到了。上一次我們倆沒能抓住你,害得我們工錢都拿不上,獎勵也沒有,這都是你害的!”黑白無常提起這範園外就頭疼,奔波許久終於抓到了,要不是地府明文規定,不能虐待新魂,兩鬼恨不得把他打一頓。


    “哼,要不是我當時被什麽東西給圈住了,你們還是抓不到我。所以拿不上工資是你們自己沒本事!”那範園外根本不懼黑白無常。


    “到了這裏還嘴硬,也不看看是誰的地盤。”黑白無常見他不服氣,反駁道。


    “地府又如何,你們奈何不了我。”說罷,範園外就打算往回跑。哪裏知道剛剛邁步,雙腳就被什麽給圈住了,直接摔了個狗啃式。


    “我去!哥們兒,不用行此大禮,你這太客氣了。”瑾竹看著地上的範園外,毫無同情心地笑了。


    “誰,誰困住了我的腳,怎麽動不了。”範園外大聲嚷嚷著,“有本事打一架,別用這些陰招。”


    “是本君!”


    看著緩步而來的地君,瑾竹腹誹“這狗皮膏藥般的地君又來了。”


    “參見地君。”黑白無常行了禮。


    “嗯,你們下去吧。”見黑白無常有些擔憂地看著範園外,地君繼續說道:“本君在這裏,難道還看不住這麽個東西?”


    “不是的,地君誤會了。小的隻是不想地君為了這點小事費神。我倆這就退下。”黑白無常將縛魂鏈揣進大袍子,然後便走了。


    “我說你一地君,日子過得也忒閑,隔三差五地“”往我們這裏跑。”瑾竹覺得地君是故意將黑白無常支走的。


    “我要是不來,你們搞不定他。”地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範園外。“而且他和你有莫大淵源,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本君就走了。”


    “別別別……怎麽會呢!辛苦地君大人跑一趟,需不需要小的給您捏捏肩?”瑾竹立馬抓住地君的衣袖,生怕他跑了一般。


    “走路是用腳,捏肩幹嘛?”躺在地上的範園外說道。


    “額……大兄弟,你還有心思看熱鬧,牛!”瑾竹心道這哥們兒心態好的很。


    “誠如剛剛那兩個長舌頭說的,我已然多活了那麽多時日,賺到了。”範園外渾不在意。


    “那兩個長舌頭有名字,黑白無常。”瑾竹好心提醒他。“話說你是得了什麽機緣,才會這麽厲害?”


    “這說來話長。”範園外不由得感慨了一下,他這比別人漫長了許多的一生,太過離奇。


    “不怕,我們最怕話少的,不怕話多的,你慢慢說。”閑得無聊的瑾竹最多的就是時間,所以根本不在乎他的故事有多長。


    此時,地君解開了範園外腳上的束縛,讓他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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