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川看著遠處燈紅酒綠中走出的人群,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來。


    “路兄弟,你不進去可虧大了,今天的妞一個比一個水靈,你不知道……”


    聽到這話,少年的臉色有點不自然,“張兄自己享用便是了,小弟是絕對不會進這種地方的。”


    滕方千接口道:“路兄弟是名門子弟,怎麽會看得上這種胭脂俗粉。”


    “也是,路兄弟什麽時候給咱講講秦淮河畔的女子,讓哥幾個也開開眼界啊。”


    路川紅著臉道:“滕兄,張兄,你們就別和小弟開玩笑了。”


    走在最前麵的一位男子明顯比滕方千和張世獻老練一些,正色道:“三弟,不許取笑路兄弟。”


    男子說罷回頭問道:“不過話說回來,路兄弟你架也打,酒也喝,怎麽就唯獨不近女色呢?”


    少年微笑不語。


    有時候微笑也是一種回答。


    一行人說說笑笑朝著鶻嶺走去。


    他們不知的是,就在此刻,一隊人馬進了山陽城。


    鶻嶺自古為交通要道,進可徐圖陝鄂,退也有僧道關可守,是個好地方。


    主峰上的山寨,雖是坐地分贓的賊窩,卻也青山綠水,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當然,這一切都是路川上山之後才發現的。


    常言道,不打不相識,路川和鶻嶺的諸位也算是如此。和張小姐文定之後,既然不娶,也就沒有再留下的理由了。


    恰巧滕方千又十分熱情,三當家也不計前嫌。


    雖說對於他們的武藝路川並不欣賞,但這份胸懷,夠得上英雄。


    故此路川雖沒答應入夥,但上山的邀請也就沒拒絕。


    次日,薑詩坐在縣衙後堂,品著香茗,縣令於化南,鎮撫史九武在一旁作陪。


    縣令正七品,鎮撫從六品,薑詩無品,不過薑詩自京城而來,奉的是刑部大令,辦的是督捕司的事,怎麽說那都是上差,小小的地方官哪裏惹得起。


    薑詩緩緩放下茶杯,問道:“於大人史大人,鶻嶺的情況現在如何啊?”


    於化南欠身道:“據探子來報,鶻嶺三位寨主都在山上,武當路川也在。”


    薑詩似笑非笑地看著於縣令,“於大人,說話可要小心啊,你見過路川?還是路川和你是親戚?你怎麽知道那山上的人就是武當路川呢?”


    史九武答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廝特意的張狂,到哪裏都報真名實姓。”


    “你能保證不是有人冒名頂替?我就不明白了,鶻嶺賊寇興起兩年有餘,為什麽早不著手鏟除,非要等到今日!”


    兩位大人蹭一下站了起來,他們最怕的就是薑詩問這句話。不鏟除是有原因的,鶻嶺上的賊寇公買公賣,是公道大王,因此並沒有百姓來報官立案,山寨雖小,攻打起來勞民傷財,何苦來的?


    偏偏這個本來很好的理由最沒辦法說出口,朝廷隻知道占山為王便是匪寇,是匪寇便應該剿滅,哪裏管你這大王公不公道。


    不過,話說到這一步,大家就算再傻,也應該知道督捕司的態度了。上麵的事他們雖然不知,但少知道一些更好,免得給自己惹麻煩。


    等薑詩臉色緩和下來,兩人這才重新落座。


    薑詩開口道:“史大人,你準備怎麽攻打山寨?”


    “回大人的話,鶻嶺主峰形同鶻起因此得名,東西五裏分兩段,較為平緩的一段叫小鶻嶺,另一段叫大鶻嶺,山寨也一樣,分前寨後寨,前寨由三位寨主輪流值守,其他兩位,還有後來上山的那位都在後麵大寨。山上大小嘍囉有近兩百人,大都是本地的地痞流氓和附近縣司的流民,兵器也不齊全。上山的大路隻有一條,本官以為當點五百兵卒,從正麵強攻。”


    “後山應該也有路的吧?”


    “有,不過是條鳥道,十分難走。”


    “鶻嶺賊寇,一個也不能逃,史大人帶兵正麵攻打,於大人領三班衙役埋伏在山下,多帶繩索,下來一個抓一個。我沿著小道從後山上路,咱們來個裏應外合。”


    “全憑薑大人安排。”


    “定當全力配合大人破賊。”


    “那就這麽說定了,咱們午時點兵,未時出發,申時攻山!”


    一切布置妥當之後,這位薑大人便離開了。


    等薑詩離開之後,於史兩位大人互相看了一眼,於化南微微一笑,說道:“史大人,你看這薑詩,怎麽樣?”


    史九武冷笑一聲,“小白臉唱戲還差不多,打仗嘛,還是算了。”


    “唉,打仗還得仰仗史大人,我說的是這件事。”


    “這件事有什麽不妥嗎?”


    “沒什麽不妥,不止沒什麽不妥,對咱們還大大的有利啊。”


    “此話怎講?”


    “薑詩說咱們為什麽不早點鏟除鶻嶺賊寇,可他們督捕司為什麽也不早點出手呢?他這次明顯是為了那名武當弟子而來,既然他有所圖謀,就不可能為難咱們,而且,就算咱們在奏報上做點文章什麽的也不會有什麽問題,至於京城那邊他也會替咱們說好話的。”


    “這麽說咱們還要感謝他咯?”


    “互相幫助吧,咱們要做的就是少說多做,既然他要保密,咱們就替他封口,這次攻山一個人都不能放走,關鍵人物嘛,能下死手就別留活口!”


    他們兩位怎麽合計暫且不提,且說薑詩,他已經布置妥當,就沒必要和大隊人馬一起行動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督捕司的人都是武藝高強的江湖人,腳程比普通人快得多,未時左右他們已經沿著鳥道上山了。


    薑詩把手下布置在沿路兩側,“你們守在這裏,不許放一人離開,我先進去打探打探情況,等我回來咱們一齊往裏麵衝殺。”


    “頭,聽說姚大人的親戚也在山上,萬一咱們錯殺,姚大人那裏……”


    “從山上帶下去的屍體,就算有姚大人的親戚又能怎樣?來之前上麵就已經交代過了,不許留情,明白嗎?”


    “明白。”


    薑詩說罷,施展陸地飛騰法,輕功提縱術,順著山路向前山跑去。


    此時剛過午時,路川吃過飯,正和滕方千、二當家史秉寰在聚義廳中閑聊,兩人巧舌如簧,無時無刻不在勸說路川入夥。


    就在此時,突然廳外有人大笑一聲,一道身影從屋頂上輕輕飄下。


    路川三人可都是武林中人,山上巡邏嘍兵沒有任何示警,此人又不走人道,一看便知不是善茬,三人二話不說,拿兵刃衝出大廳。


    滕方千倒提單刀,冷眼看著來人,說道:“這位朋友怎麽稱呼?不知有何見教啊?”


    來人絲毫不理會於他,而是衝路川一抱拳,說道:“在下初入江湖,無名少姓之輩,聽聞路少俠師出武當,劍法精絕,特此前來挑戰,不知路少俠賞臉否?”


    三人這才明白原來是上門挑戰的。


    按照江湖規矩,上山不拜山的便視為仇敵,不過挑戰例外,隻要主人允許便可。


    路川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但一來性情火爆,二來覺得自己和滕方千關係不錯,因此二話沒說,沒等滕方千說話便接下了挑戰,抱劍亮出門戶,就要動手。


    來人微微一笑,“路少俠別急,這裏不是地方,雖然在下知道各位都是君子,但畢竟我孤身一人,不得不小心謹慎啊。路少俠,可敢隨我來?”說完轉身便走。


    路川哪能被他嚇住,抬腳就要追趕,卻被史秉寰一把抓住。


    “路兄弟,我看此人絕非善類,不可衝動啊。”


    滕方千也說:“是啊,人心隔肚皮,凡事還當謹慎,我看咱們還是一同前往,萬裏有個一也能有個照看不是?”


    路川心中暗罵:“都說賊人膽虛,果然不假,不就是上門挑戰瞧把你們嚇得,我路川以後揚名立萬了,還能少得了被人挑戰?”


    心裏這麽想,嘴上卻笑道:“兩位哥哥放心,小弟去去就來,就算不敵,還能沒法脫身不成?哈哈……”


    滕方千二人還待說話,路川搶道:“二位再說可就是罵我路川的祖宗了,稍候,告辭!”


    說罷幾個縱躍跟了上去。


    隻留下滕方千二人暗自搖頭。


    過了半晌,滕方千歎息道:“這路川什麽都好,就是太過驕傲。”


    “大哥就別擔心了,你不讓他吃點虧他能改的掉這毛病?”


    兩人攜手攬腕重回大廳不說,且說路川,跟著那人一直跑出五裏地去,眼看都快下山了。


    路川就有些不耐煩了,心想:“這人敢上門挑戰我還以為是條漢子,怎麽如此膽小?難不成是設下圈套等我?”


    想到這裏路川腳下加緊,趕上去一把抓住那人衣袖,說道:“朋友,我看這裏挺好,咱們就在這兒比了吧。”


    那人停步,轉身,微微一笑,欠身抱拳道:“路世兄,弟薑詩有禮了。”


    路川頓時愣住了,他不解的不是薑詩的稱謂,雖然薑詩有弱冠的年紀,比自己大著好幾歲,但世兄弟的稱呼有別,不論年紀,都稱對方為兄,自稱為弟。他不解的是,這是哪兒冒出來的一位世兄啊?自打他記事起,就沒見父親有什麽朋友。


    不過想歸想,路川還是趕緊還了一禮,“有禮有禮,隻是小弟不知這世兄弟是從哪兒論的?”


    薑詩哈哈一笑,將關係大致說了一遍。


    路川一聽這才明白,原來是從他舅舅處論的,不過這也沒錯,他舅舅就和他父親一樣,一樣的親近,一樣的尊敬。


    唯一不同的是他對舅舅略微有些畏懼,這種情愫中沒有任何其他的雜質,說是畏懼,其實可能就是敬畏吧,舅舅的武藝,舅舅的人品,都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話說姚婞何許人也?


    有詩為證:一劍壓綠林,單掌震乾坤。墨子重出世,天下第一人!


    蒼山洱海十九峰,雲弄劍客姚不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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