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川遠遠就看到劍院門口的人群,他心中著急,也來不及再繞路而行,順手在地上撿起幾塊石子,揚手便朝馬屁股上打去。


    此時朱家大山一幫賊寇的注意力都在前方,誰也沒防備身後。路川雖說不會打暗器,但畢竟是習武之人,手勁極大,區區幾個石子,一經他手馬就受不了了。


    第一匹馬吃痛一驚,往前麵一衝,其餘的馬也就站不住了,這麽拱來拱去,整齊的隊伍就被拱出了一道縫隙。


    等眾人勒住馬韁之時,路川已經借此機會來到了馬隊前麵。


    且說朱家大山三寨主馬連萬,二哥馬明萬不許他硬闖飛天劍院,他也沒有辦法,等著又太過著急。


    正好柯聚賢就在眼前,跟鐵塔一般杵在那裏,看著就像一個人擋著自己幾百人似的,一看他就來氣。


    在手下的“好心”提醒下,他又想起了自己受辱的那天,而那天柯聚賢就在路川身邊,一想到這裏他頓時便火大了起來,一張口就不說人話。


    柯聚賢也是火爆脾氣,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兩人話不投機,沒說兩句話便動起了手來。


    要說這馬連萬,倒也不含糊,那日被路川一招製住純屬是他未加防備,要真動起手來,路川想贏他還真得費點勁。


    柯聚賢一身十三太保的橫練,身體遠勝路川,但招式就比路川差了不少。


    這一來二往,兩人還就打了個旗鼓相當,難分上下。


    突然間,柯聚賢有些分神,馬連萬看準機會,揚手便是一拳,正中柯聚賢當胸。


    柯聚賢當時便倒飛了出去。


    剛好路川從後麵趕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心裏又疼又氣,提劍便衝了過去。


    馬連萬見一擊得手還要乘勝追擊,忽聽二哥喊了聲“小心”,又覺得腦後惡風不善,趕緊收招改式,往旁邊一閃。


    剛回一頭,便看見一道寒光從眼前滑過,頭皮頓時一涼,趕緊抬手去摸,等摸到頭皮,見一不濕二不痛,這才放下心來。


    他是放心了,但這一抬手,卻把自己從頭以下的所有要害都暴露給了對方。


    手還沒放下,便覺得鼻子一痛,一股酸楚自鼻尖一直竄到腦後,眼淚都險些掉了下來。


    路川見一擊得手,便下了絕情了,手腕一翻,倒提長劍就是一記橫斬,這本是匕首的招式,但紫宵銀月劍太長,要不如此,近身就很難傷人。


    眼見就要得手,忽聽背後掌風獵獵,便知道不好,但要躲閃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故此心裏一發狠,不躲不閃,手中加急,非要取馬連萬性命不可。


    襲擊路川的自然是二寨主馬明萬,他見弟弟要吃虧,也顧不得其他,腳蹬馬鞍,飛身而起,以圍魏救趙之計隻取路川後心。本想逼路川收劍,卻沒想到路川竟是不要命的主,不躲不閃,非要致人於死地不可。眼看來不及了,急忙右掌換左掌,一記劈空掌朝路川打去。


    路川也沒想到對方會使劈空掌,眼見劍尖與馬連萬的咽喉隻有不到一寸的距離,但終究還是差了一寸。


    隻覺後心一痛,頓時胸口發悶,似乎是要吐血。


    心知不好,不敢再多停留,長劍反撩,腰間使力一躍而起,在馬連萬頭頂一點,身子便向柯聚賢飛去。


    若是平常,他定能不偏不倚,正落在柯聚賢麵前。但剛才一掌終究是受了傷了,落地之時身子一側歪險些跌倒。


    柯聚賢趕緊用手扶住,“你沒事吧?”


    路川搖了搖頭,反問道:“你沒事吧?”


    柯聚賢嘿嘿一笑,“我你還不知道?就他那軟綿綿的拳頭,哪能傷到我?”


    路川順了一口氣,這才站起身來,擋在柯聚賢身前。


    柯聚賢也站起身來,準備站在路川身邊,不想卻被路川攔了下來。


    路川仗劍而立,傲然道:“我就是路川,想報仇,來呀!”


    這一刻,一人一劍的少年,如同擎天一柱,孤立於天地之間,


    數百人馬,卻像是畫中的背景,不動,無聲,似乎是在臣服於這天地之威。


    突然,不知誰的馬一聲嘶鳴,倒退了一步,緊接著,幾乎所有的馬都倒退了一步。


    這一切隻是巧合,但正是如此恰到好處的巧合,將路川襯托得氣勢如虹,將朱家大山的一幫賊寇比得糞土不如。


    馬明萬有些不高興,這種情況他也不可能高興。


    於是他的手舉了起來,他身後幾百人同時刀劍出鞘,蓄勢待發。


    等手掌落下之時,這些刀劍便會將路川砍成肉泥。


    那時候,就是神仙來都沒辦法。


    馬明萬的手緩緩落下,落得真的很慢,慢得像是在拿老刀子割路川的脖子。


    不過這也是他的癡心妄想,路川絕不會遂他的意。


    路川的眼中不止沒有恐懼,甚至還有些譏諷。


    《孟子》雲:“雖千萬人,吾往矣。”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頭,突然,飛天劍院的大門被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一位老者。


    老者徐步緩行,絲毫不為眼前這氣勢所動。


    “住手,老朽到了。”


    聲音並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馬明萬的手,放了下來。是放了下來,而不是落了下來。


    所有人都沒動,眼睜睜看著老者走到了路川身邊,比路川更前著半步。


    馬明萬在馬上微微欠身,說道:“白掌門,方才你派弟子來,說路川與劍院無關,難道是要反悔不成?”


    “謝長城說的是謝長城的話,老朽說的是老朽自己的話。不過謝長城說得也沒錯,路川確實與劍院無關。”


    “既然無關,白掌門又何必趟這攤渾水呢?”


    “路川與劍院無關,與老朽卻有關,老朽答應過恩師,要照顧好路川。”


    “白掌門定要如此?”


    “定要如此。”


    “那你可知路川做了什麽事?他在月笳客棧,當眾羞辱我三弟。”


    “事從兩來,莫怪一方,想來令弟也有些做得不對吧。況且羞辱兩個字的背後,本就是經師不到學藝不高”


    “你……”


    馬明萬擺了擺手,示意三弟不要說話。


    “這件事,尚可容忍,但還有一件事,就沒有這麽簡單了。”


    “哦?”


    “半月前,路川途經朝天嶺,在山下將董大春等五人盡數殺害,五條性命,這筆賬又該怎麽算?”


    “還有這事?不知二寨主是如何得知這些人就是路川殺害的呢?”


    “他把名字就寫在屍體旁邊,不信你問他。路川,你要是條漢子,就別不敢承認!”


    路川哪裏受得了這個,怕他就不做,做了他就不怕,隻見他上前一步朗聲道:“不錯,正是我殺的,他們酒裏下藥,謀財害命,可殺不可留!不止他們五個,再要讓我碰到,五十個,五百個我還是照殺不誤!”


    “你聽聽,你聽聽白掌門。”


    白萬漠一把抓住路川的手腕,低聲說道:“不要衝動,今天的事你聽我的。”


    路川本想拒絕,卻見白萬漠暗暗搖了搖頭,說道:“就算你不怕死,也要為他人想想,柯聚賢可與此事沒有半點關係。”


    柯聚賢被馬連萬一拳打得倒飛出去的場景再次湧上心頭,路川一咬牙一跺腳,“也罷,今天就算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動一下。”


    “師父……”


    “你閉嘴!”


    柯聚賢還想反駁,被白萬漠一句說得便不敢再出聲了。方才他對飛天劍院失望,到現在看來,師父,還是自己的英雄!


    白萬漠點了點頭,衝馬明萬說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既然如此,二寨主你請吧。”


    馬明萬看了看白萬漠,不敢相信他氣勢洶洶地來,竟會這樣輕易就妥協,但幾百人都看著呢,話都說出來了,還能反悔不成?


    想到這裏,他一駢腿從馬上跳下,穩步向路川三人走來。


    “白掌門,我可要下手了?”


    白萬漠點了點頭,不過卻沒放開路川的手腕。


    路川則一幅不怕死的樣子,胸脯一挺,脖子一梗,看都不看他一眼。


    馬明萬停身站好,正對路川,氣發於丹田,丹田慣於兩臂,“嘿”一聲,驟然出手,掌中帶風聲,直擊路川胸口。


    就在此時,路川隻覺得一股磅礴的真氣自手腕內關穴湧入,胸膛就是一鼓,正好碰上馬明萬的鐵掌。


    “砰”一聲,聲音像打在沙包上相似,但馬明萬隻覺得路川的胸口比鐵板還硬,身子蹬蹬蹬倒退了七八步,膀臂發麻,低頭一看,手心通紅,兀自顫抖不止。臉色頓時大變,叫道:“白掌門你……”


    “都讓你打了一掌了,還要怎樣?”


    “好,好,白萬漠,你就別後悔!”


    “老朽不後悔。你回去告訴馬紅萬馬大寨主,這件事就算了了,隻要路川還在關外,誰都不許動他,動,就是跟我白萬漠過不去!”


    “好,算你狠,兄弟們,走!”


    朱家大山的賊寇潮水一般退去了,沈楚楚這才趕來,見賊寇退走,路川平安無事,自然十分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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