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遠和姚嫻走了之後,路川除了每天站樁練劍,就是到山下去喝點小酒,聽聽外麵的消息。


    冷龍嶺的消息是傳不到武當山上來的,路川腿沒好的那半個多月就沒聽到過一點消息。


    說實在的,突然聽不到任何消息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武當山下有家小店,過去他和師兄弟們也來過,但從沒想到,這間不起眼的小店,也是冷龍嶺的兄弟們開的,專門負責打探傳遞武當山的消息。


    這也就是楊穆他們為什麽會對路川的事了如指掌的原因。


    這天路川又到店裏來,店掌櫃梁捷將他請到自己房中,備上酒菜,讓路川一邊吃,一邊給講進來發生的事,等講到京城消息的時候,路川手中的酒杯頓了一頓。


    三月十六日,詹事兼翰林院學士楊廷和、翰林學士劉忠在文華殿經筵直講,講完之後諷諫朱厚照遠奸佞,指斥劉瑾。不想朱厚照將這些話如數轉告給了劉瑾,劉瑾便出主意讓楊廷和任南京吏部左侍郎,劉忠任南京禮部左侍郎。並在路上安排人手截殺。


    劉忠這個人路川沒什麽影響,但敢在這種時候不畏強權,直言不諱,就知道是條漢子,是個好官。


    至於楊廷和,路川知道,李東陽曾經說過,此人乃是國之棟梁,也是自己可以結交的人。


    路川緩緩放下酒杯沉吟道:“三月十六的事情,今天已經是十九了,他們走到哪裏了?”


    “這兩位大人都有家眷,應該是要收拾幾天才會動身的。您別擔心,京城裏的兄弟已經安排人沿途保護了。明天應該會有新的消息的。”


    “明天,在千裏之外等消息還真是熬人。這樣,我今天就動身,要是他們收拾得慢,興許出京之前就能趕上,你讓沿途各地的兄弟小心保護,這兩位一定不能有任何閃失。”


    路川酒也顧不上喝了,風風火火回到山上,收拾好應用之物,怕師父不同意,隻在房中留了一張字條,便偷偷下山了。


    下山之後一邊走一邊探聽消息,連著趕了四天的路,這日便到了滄州地界,冷龍嶺的兄弟傳來消息說他們今晚應該會到此地附近。


    見時間尚早,路川便先找落腳之地。


    但凡是冷龍嶺的生意,在酒旗的一角,牌匾底下,門框上,一旁柱子底下等不起眼的地方都會有特殊的標記。


    不懂的人不會注意,但自家兄弟找起來也並不費勁。


    路川不多時便在一家客棧的門口看到了標記,將馬交給小二,自己邁步走進店中。


    店掌櫃正在算賬,路川敲了敲櫃台,將早就扣在手中的大令露出了一角。


    掌櫃的頓時會意,微笑著點了點頭,在登記簿上寫下一行假的信息,隨後衝樓上喊道:“天字第一號,請上二樓。”


    路川還想打聽消息,卻見掌櫃的衝他使了個眼色,微微搖了搖頭,路川明白此地說話恐怕不太方便,也就不再多問,提著劍上了二樓。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掌櫃的敲門進來,見完禮,低聲解釋道:“六寨主莫怪,昨天晚上店裏來了一夥人,今天早些時候又來了一夥人,都帶著兵刃,是什麽人還不清楚,但為了保險起見,小的就留了幾分心思。”


    路川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問道:“你確定楊劉兩位大人今晚就到這裏?”


    “給劉大人趕車的車夫就是咱們的人,應該不會有錯。但店裏來了這麽多人,要不要送個消息讓他們繞一繞?”


    “繞肯定是繞不開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不如就在店裏下手,料理了就得了。”


    掌櫃的稍微一愣,隨後說道:“六寨主,不瞞您說,咱們店裏滿打滿算就有十來個人,這兩天來的兩批人加一起足有三四十號,動起手來恐怕……而且現在還不知道他們是哪條道上的,萬一錯殺了人……”


    “他們是什麽來路一會兒我去探探,要真是劉瑾派來的人,不管用什麽手段,都得做掉。店裏蒙汗藥有的吧?一會兒晚飯裏多加些藥,能放倒幾個算幾個,讓咱們的兄弟也做好準備吧。”


    “那……店裏的其他散客……”


    “管不了那麽多了,不管是誰把藥都下上,事後……事後再跟他們解釋吧。”


    “好,我這就去安排。”


    掌櫃的走後,路川在屋子裏來回走了幾趟,不多時,便開門走了出去,在小二的帶領下徑直來到今天來的那夥人領頭的住的房間。


    咚咚咚敲了幾下門。


    裏麵先是一靜,隨後傳出人聲,“誰啊?”


    “是我。”路川淡淡說道。


    “你?你他娘的是誰啊?”裏麵的人嘟嘟囔囔的過來開門。


    打開門一看,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夥,不認識,那人便警惕了起來,瞪眼問道:“你找誰?”


    “找你。”路川邊說邊往裏走,其實他也不認識,但表麵上卻裝得跟認識似的。


    那人也沒阻攔,等路川進了門,他伸手將門插上,用身體擋住,另一隻手則背在後麵,一看便知道是摸上家夥了。


    屋子裏不止開門的漢子一人,桌子旁還坐著兩個人,也都瞪著路川。


    路川負手而立,十足的派頭,都沒拿正眼瞧他們一下。


    路川不說話,他們卻有些沉不住氣了,左手邊坐著的男子開口問道:“這位兄台找我們兄弟有何貴幹啊?”


    路川依舊一副一百二十個瞧不上的樣子,撇著嘴說道:“奉廠公之命,督促你們辦事。”


    聽到“廠公”二字,那二人對視了一眼,右手邊的男子哈哈一笑,起身走了過來。


    “廠公?廠公是誰啊?”


    說著伸手來拍路川肩頭,動作雖不快,但路川看得清楚,他這手上已經運上力了,這一巴掌要是拍在自己肩上,一扣就能扣住琵琶骨,掌力一吐,自己就算廢了。


    但路川是何許人也,能讓他就這麽製住?


    眼看巴掌就要拍上了,那人也放鬆警惕了,路川突然肩頭一矮,伸手就將那人手腕刁住,反手一擰,隻聽哢嚓一聲,手腕算是廢了。


    那人剛哎喲一聲,路川反手就是一巴掌,緊接著抬腿衝小腹一腳,那人直接平著飛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其餘兩人也沒想到路川有這一手,想出手幫忙已經來不及了。


    路川冷哼一聲,淡淡說道:“廠公是誰?這話也是你能問的?”


    那兩人剛拿出家夥,聽到這話便又停住了。


    其中一人過去扶起剛被路川打的那個兄弟,另一人上下打量路川多時,問道:“不知廠公有何指示?”


    話說到這裏,就沒跑了,路川心中暗笑,表麵上不動聲色,說道:“楊劉二人今晚就到,若是失手,你們……就不用離開了。”


    “今晚就到,當真?”


    “你是在懷疑本官?哼!放心,他們的車夫收了廠公給的銀子,不敢說假話。”


    路川唱這麽一出,就由不得他們三人不信了,隻見那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一齊過來給路川行禮,“樊家兄弟見過大人,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大人見諒。”


    路川過去拉了把椅子坐下,才抬了抬眼皮說道:“罷了,不知者不怪。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剛被路川打的那人抱著手腕忍痛答道:“小的行二,樊林。”


    “你去把他們也叫來吧。”


    “他們?”


    “你以為廠公就隻安排了你們幾個?”


    “您是說在我們之前來的那些人?”


    “正是,就說本官在此,讓他們上來見我。我隻等一盞茶的功夫,最好別讓本官親自下去去請。”


    說完路川閉起眼睛不再說話,樊林不敢耽擱片刻,小跑著出去了。


    其實樊林走了,路川也擔心起來了,萬一那一撥人不是劉瑾派來的,可就真的玩砸了,這要動起手來,不見得自己能討到多少便宜。


    剛才那兩招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要是真動起手來,單一個樊林,沒個三十招恐怕都很難搞定,他們兄弟三人一起動手,嘿嘿。樊家兄弟可不是草包,那是成了名的劍俠,霸州三雄說的就是他們哥仨。


    若不是他們投靠了劉瑾,成了江湖敗類,沒準路川還能跟他們交個朋友。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門外傳來腳步聲,而且還不止一個,路川的心才慢慢放下,暗中給自己捏了一把汗。


    腳步聲越來越近,門啪一聲被推開,推門的是樊林,樊林還氣呼呼的。


    在樊林身後還有兩人,是位中年婦人,和一位幹瘦的老者。


    “世人都怕鬼叫門,老夫活了半輩子還第一次見有人自己請鬼上門的。”


    老者的聲音異常尖銳沙啞,如同夜梟一般,一邊說還一邊笑,露出滿口的金牙來。


    路川當時心就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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