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嶼沒想到今天的塞車情況有點嚴重,繞是提前出來了半個多鍾頭仍然被堵在了路上,所幸最後趕到時隻遲到了五分鍾。


    停好車後,他牽著舒槿的手往裏走,遠遠地就看到了三個正對著他們的熟悉身影。


    當然那三個身影也看到了他們,於是聊天戛然而止。


    朝她們走來的男人身材頎長,穿著白襯衫,修身的黑褲,踩著一雙棕色的休閑皮鞋。而他身旁牽著的女孩披散著及胸的黑色長發,一件白色連衣裙勾勒出纖細的身段,高大與嬌小碰撞在一起,不顯突兀,反而意外的和諧。


    三位女孩內心各有所想。


    吳煥:瞧這兩人的一身,可不又是在秀恩愛。


    趙爽:雖然聽了好多小小和陸教授在一起的事,可終究比不上親眼看到來得震撼,情侶裝,牽手手,嗚嗚,那啥,太虐狗了。


    甘心:小小和陸教授站在一起牽手的畫麵也太美好了。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路上塞車耗了些時間。”陸昭嶼讓舒槿坐到裏麵後,自己才在她身旁落座。


    舒槿也緊跟著說了句:“老大,二姐,三姐,我們有些來晚了。”


    “沒關係,沒關係,那啥,我們也沒來多久。”趙爽忙揮了揮手,回複道。


    “是啊,沒來多久。”吳煥和甘心也接著道。


    “想吃什麽隨便點。”男人將服務員送上來的菜單推到三位女孩眼前。


    她們確實隨便點了些,然後又將菜單交給了對麵的男人。


    “槿槿,要吃什麽?”他將菜單擺到兩人麵前,偏頭看了眼身旁的女孩。


    “這個。”舒槿纖細的手指指了指菜單上的某處。


    等到點完餐後,氛圍一時有些尷尬,舒槿本就寡言,陸昭嶼也是話少的人,三位室友雖然活躍,但對麵杵著這麽一位人物,雖然此時的身份隻是她們室友的男朋友,但抵不住陸教授身上散發的威嚴啊!


    後來打破沉默的還是陸昭嶼,他想起今天他是主,怎麽能夠冷落客人呢?


    “槿槿常跟我說,你們待她特別好,所以我們在一起的事她也很快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你們。”


    “是啊,小小是我們寢室年齡最小的,又惹人憐愛,我們當然很喜歡她。”吳煥含笑著看了一眼舒槿。


    “嗯,槿槿惹人憐愛,我也認同。”說著男人看著女孩眸色軟了些。


    在三位室友麵前,觸到他帶著熱度的視線,舒槿略不自然地偏了頭。


    三位室友:這兩人要不要這樣虐狗啊,她們三隻大燈泡這麽亮,竟然都能眉目傳情。還有陸教授那難得一見的柔情,真是要不得啊,太醉人了。再看小小,一直都是無甚表情變化的人竟然害羞了,果然戀愛使人性格大變。


    吳煥“咳”了下,突然若有所思問道:“陸教授,小小在我們這裏是最小的,我們相當於她的姐姐,但你又是我們曾經的老師,你覺得是你隨她稱呼我們呢還是我們隨你稱呼她?”


    甘心愣了愣,忍不住在心底為她同時豎了個手拇指和腳拇指:老大可以啊,能用這樣的方式問,陸教授的答案不重要,關鍵是老大問出口了。


    趙爽耷拉著腦袋:那啥,我真要替老大洗一周的襪子了。


    陸昭嶼聽了女孩的話,放在腿上的手指輕敲了敲,平靜地思忖了片刻,方道:“這取決於你們是想聽我叫,還是你們自己叫?”


    她們若是隨他稱呼槿槿,那他心底自然千百個願意;但若是他隨槿槿稱呼她們,他的確不樂意,他的年齡擺在那,這麽叫別說叫不出口,更有損他的威嚴。他現下既不能明擺著讓自己得意,又不能讓她們得意,所以他拋繡球似的把選擇又扔給了她們。


    不得不說,陸教授的回答可謂是妙哉!


    吳煥聽聞,沒有怎麽思考地就回複了:“我想稱呼小小為‘師母’更合適。”自然是不敢讓陸教授隨小小稱呼她們的。


    陸昭嶼滿意地頷首。


    唯獨舒槿聽了那一聲“師母”,有些不適地低垂了眉眼。


    “槿槿,替你升了輩分還不好?”男人揉了揉女孩的發頂。


    趙爽也爽朗地叫了一聲:“師母,不要難為情。”


    甘心捂嘴樂了:“師母,這句稱呼你該接受的。”


    “......”舒槿,二姐和三姐好過分。


    關於陸昭嶼作為舒槿男朋友請她們吃飯這件事,多年過去後,三位室友們仍對這一晚記憶猶新。


    吳煥:我深知陸教授對小小有多好,但好到連吃飯都照顧得事無巨細,無可挑剔,這樣的男人真得打著燈籠都難找,與其說我們在吃飯,不如說我們吃了滿滿一肚子的狗糧。


    趙爽:從沒想過有一天能見到陸教授這樣溫柔的一麵,那啥,從牛排上來開始,替小小紮起頭發,替小小切好牛排,替小小擦淨唇邊的醬汁,替小小夾菜......時刻關注著小小的需求,自己卻沒吃多少。


    甘心:陸教授對小小的寵愛是真得沒了邊,說不羨慕嫉妒那是真不可能,看得太眼紅了,小小她真得很幸運也很幸福,明明他們在一起也沒多久,為什麽就讓人感覺到兩人之間如此的和諧默契呢!


    將舒槿送回去,陸昭嶼覺得十分不舍,畢竟明天周日他們還能度過美好的一天,原本想著法子欲留下她的,但趙爽無意透露出明天她們有實驗課,於是隻好鬆開了緊握在手頭的線放他的小姑娘走了。


    寢室大門一鎖,說話就可以無所顧忌了。


    吳煥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舒槿,問道:“小小,昨天你不是下去和林蘇宇說清楚嗎,後來怎麽會跟陸教授走了?”


    趙爽和甘心也不約而同地看向她,眼底閃著光,那是好奇的光芒。


    “和林蘇宇談話,被陸昭嶼看見了,然後就被他接走了。”舒槿如實說道。


    趙爽的嘴巴張成了o型:“那啥,小小,陸教授是當著林蘇宇的麵把你接走的嗎?”


    “不是,林蘇宇走了他才接走了我。”


    “那他怎麽會知道你在那,莫不是早看見你們倆了,然後就跟著你們一路,等了你一路?”甘心歪著腦袋猜測。


    “應該是這樣。”


    “那陸教授沒誤會什麽吧?”吳煥詢問道。


    “沒有,都解釋清楚了。”舒槿搖了搖頭說道。


    “那就好。”甘心感慨道,突然又有些吞吐地說,“小小,那個,陸教授,他昨晚沒對你做什麽吧?”


    舒槿想起昨晚的事,從驚訝,無措到感動,心緒不斷變化著,最後竟然沒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眼底閃爍著動人的光澤。


    三位室友們從來沒見舒槿笑過,此刻這紅唇微勾,雙眸含光的模樣真是太奪目了,以致於她們半天也沒從女孩的臉上移開目光。


    但甘心的腦子卻糊塗了,小小此時笑得讓她完全捉摸不透啊,要說做了什麽,難道不該是含羞帶怯的表情嗎,要是沒做什麽,那小小何至於笑了呢?


    舒槿斂起唇角的弧度,唇瓣張合說了幾個字:“沒做什麽。”


    吳煥挑眉看著女孩疑惑地問道:“小小,沒做什麽你又笑什麽呢?”


    “哇,那啥,不會是陸教授跟你說了啥甜言蜜語吧?”趙爽眼眸一亮,突然說道。


    舒槿聞言愣愣地看著趙爽半天沒有反應。


    吳煥和甘心看著舒槿這樣子,兩人對視一眼,仿佛在說二姐神了。


    這年的國慶和中秋挨在了一起,於是便有了8天小長假。


    舒槿是放假的當晚回來的,20點多的小鎮早已陷入了寧靜,這一路靜悄悄地,隻有她自己的腳步聲被無限放大。


    突然這條巷子裏由遠及近地傳來了敲木魚的聲音,這聲音小鎮上的人都熟悉,那是小販在騎著攤車賣餛飩。


    等到攤車就要和她擦肩而過時,這位佝僂的老爺爺突然朝她慈祥地問了句:“小姑娘,來碗餛飩不?”


    自從上了高中,細數這些年來,吃木魚餛飩的次數的確是少之又少,於她而言,它是冬日裏溫暖的宵夜,是兒時不多的美好回憶。


    這麽想著,的確是有些懷念了,舒槿點頭:“來一碗。”


    “好嘞”老爺爺開懷一笑,立馬從攤車上下來,點亮懸在頭上那一盞昏黃的小燈,開始有條不紊地動作著。


    依然是熟悉的步驟,將包好的小餛飩放進鍋裏先煮著,然後放紫菜,小蝦米,榨菜,蔥,舀適量的鹽和味精。等到餛飩熟了,再撈上來放進碗裏,最後澆上湯。


    “小姑娘,醋要不要啊!”


    “要,少放點。”


    “好嘞。”老爺爺穩穩地倒了一點醋。


    “來,拿好了,回去趁熱吃啊!”


    “爺爺,多少錢。”


    舒槿接過包好的餛飩。


    “7塊”


    她掏出兜裏的錢給了老爺爺後,提著餛飩繼續往前走。


    聽著木魚聲漸行漸遠,消散在這無邊夜色裏,她突然生出一絲感慨。


    彼時,2002年,她5歲,一碗木魚餛飩3塊錢,分量十足。


    如今,2015年,她18歲,一碗木魚餛飩7塊錢,分量少了。


    一晃十多年過去,不止她在長大,在變化,塵世萬千事物,不管虛實,也是各有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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