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個惡人開口說實話,最好的辦法就是暴打一頓。


    可惜這惡人是當朝皇後,就算她十惡不赦,也輪不到湛星瀾去打。


    所以唯一讓皇後開口說實話的途徑,就是下藥。


    不過想要在宮裏弄到湛星瀾所需要的那些藥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湛星瀾思前想後,能讓她弄到藥材的地方隻有兩個,其一是章未晞的司藥房,其二便是純貴妃種植草藥的蓬萊殿。


    「嘖,還是章司藥那裏更好弄到藥材。」


    再怎麽說,章未晞也愛慕了湛伯峰十二年之久,她又對湛星瀾愛屋及烏。


    想弄一點點藥,應該不成問題吧。


    想到這兒湛星瀾便直奔尚食局而去。


    可當她跟章未晞提出請求之後,得到的卻是章未晞的嚴詞拒絕。


    「翎王妃娘娘,恕婢子不能將這些藥材給你。」


    「為什麽啊?」


    「你我都通曉醫術,應當明白這些藥材放在一起會有什麽作用。雖然婢子不知道翎王妃娘娘想要做什麽,但在宮中用那種藥物可是殺頭的重罪。婢子不能放任娘娘行危險之舉。」


    章未晞神色凝重,說什麽也不肯把藥材給湛星瀾。


    湛星瀾敗興而歸。


    眼看嶽後身上的毒已經解得差不多了。


    等她離開了皇宮,再想給嶽後下藥,逼問出當年純貴妃一案的真相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正當她苦惱之際,音兒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婢子給翎王妃娘娘請安。」


    「音兒姑娘?」


    「七公主派人傳話,說今日天氣甚好,想請翎王妃娘娘至公主府一敘。」


    湛星瀾挑了挑眉,立馬來了精神。


    看來老天都要助她一臂之力啊。


    想在宮裏弄藥材雖難,但在宮外可就簡單多了。


    甚至不需要她自己動手研製,買現成的就行了。


    湛星瀾爽快應下。


    很快便有人來接湛星瀾出宮。


    德安公主的名聲在外,不知有多少豪門貴胄家的千金娘子想要與之親近。


    可偏偏傅閱馨就是瞧不上她們狗腿子的嘴臉。


    因為在她的心裏,隻有湛星瀾這樣的女子才能稱之為好友。


    馬車搖搖晃晃停在了永興坊西邊的公主府大門前。


    湛星瀾剛一下馬車,便看到了迫不及待前來迎接她的傅閱馨。


    「七姐安好。」


    「瀾兒安好,慢些下來。」


    傅閱馨歡喜的拉住了湛星瀾的手。


    「快來。」


    這座公主府原是前朝皇後的故居,無論是布局還是亭榭閣樓,都透著一股沉穩莊重之感。


    湛星瀾邊走邊欣賞著公主府的一磚一瓦,瞬間明白了靖帝給傅閱馨賜居此處的用意。


    恐怕靖帝是想以這莊重的府邸告誡傅閱馨,縱然重獲自由,也莫要忘了自己的波彌太後的身份。


    不過顯然傅閱馨並未頓悟靖帝的一番良苦苦心。


    她拉著湛星瀾到處閑逛的樣子,哪像個穩重的太後,根本就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嘛。


    兩個人逛累了,傅閱馨便索性和湛星瀾坐在了草坪上。


    「我真的好久沒有這麽自由,這麽開心了。」


    傅閱馨深深呼吸了一口泥土青草的清香。


    這哪兒是大自然的味道,這明明是自由的味道啊。


    「是啊,我也好久沒有這樣放肆玩樂了。」


    湛星瀾雙手撐在草地上,細嫩柔軟


    的小草毛茸茸的騷弄著她的指縫。


    在這樣美好的地方撒撒野,浮躁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瀾兒,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一樁要緊事想聽聽你的意見。」


    傅閱馨坐直了身子,滿臉認真的看著湛星瀾。


    湛星瀾挑眉笑道:「是為著感情的事吧。」


    傅閱馨震驚掉了下巴,「我還什麽都沒說呢,你是怎麽知道的?」


    「七姐如今事事順意,唯一能讓七姐煩惱的可不就是感情上的事兒了嗎。況且,七姐可以隨時入宮見我,何必大費周章的把我接來公主府聊天啊。」


    「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你,有時候我還真是不得不為十一弟擔心。」


    「為他擔心什麽啊?」


    「有這樣一個聰明絕頂的王妃,萬一他哪天惹得你不高興了,恐怕你把他買了他還得給你數錢呢。」


    傅閱馨一本正經的打趣道。


    兩人眼神一對,立馬雙雙笑開了花。


    悅耳如鈴的笑聲回響在公主府上空,就連枝頭跳躍的鳥兒都忍不住嘰嘰喳喳的附和。


    「哎喲,笑得我肚子疼。」


    湛星瀾揉著肚子,好不容易才收住了笑。


    「哈哈哈......」傅閱馨也捂著肚子,表情又笑又哭的,看上去好不糾結。


    漸漸地,兩人笑累了,傅閱馨拉起了湛星瀾的手,認真說道:


    「說真的,我是很羨慕你與十一弟之間的感情的,心裏也盼望著能有個人像十一弟那樣情深義重的來對待我。可是......我的身份......


    「七姐不過也才二十二歲,難道往後的數十年都要守著波彌太後的身份過一輩子嗎?」


    「我自然是不願意這樣過一輩子的。」


    湛星瀾看著扭怩臉紅的傅閱馨,突然間明白了什麽。


    「七姐,你該不會是已經有心上人了吧。」


    被這麽大喇喇的問這樣的問題,傅閱馨的臉騰一下就紅了。


    「我......」


    「七姐既然叫我來了,必然是想要我為你出謀劃策的。若七姐不願吐露實情,那瀾兒隻好走咯。」


    湛星瀾佯裝要走,傅閱馨立馬攔住了她。


    「哎呀,你這丫頭怎的如此性急,我隻是沒想好怎麽跟你說嘛。」


    「好啦好啦,我不走,七姐慢慢說來便是。」


    傅閱馨垂下眸子,臉頰微紅的問道:「你可聽說過雲麾將軍戴良恭?」


    「少年將軍戴良恭,就是他頂替了畢堂功那個老賊的雲麾將軍之位,在京城裏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哦,原來七姐的心上人,是他啊。」


    湛星瀾忽然想起來,當初湛伯峰和湛墨北出征波彌,便是戴良恭率先提議平亂的。


    後來安國公與定國公一群老臣逼迫傅閱馨再嫁波彌新王,也是戴良恭為傅閱馨據理力爭。


    這麽說來,戴良恭與傅閱馨應該早在十年前便相熟相知了。


    傅閱馨接下來說的話,也印證了湛星瀾的猜想。


    「我與良恭年幼便相識了,他作為三哥的伴讀,時常能在宮裏走動。有一回我偷偷跑進了練靶場,險些被三哥射出的利劍刺中,是良恭奮不顧身救了我。」


    「所以,七姐便對戴將軍情根深種了。」


    「那時候我還小,不明白什麽是情。但我知道,跟他在一起,我就很高興,很安心。這樣美好的時光過了三年,直到我被指為和親公主。離別的時候,良恭哭著跟我說,他會等我回來,這一等,就是十年。」


    傅閱馨說到這兒,淡藍色的眸子聚滿了淚水。


    湛星瀾拿出手帕為傅閱馨擦去了不小心落下的淚珠。


    別說傅閱馨了,就是湛星瀾聽了,也不免動容。


    「戴將軍待七姐真是情深綿長。」


    「十年之久,我與他熬過了三千六百多個日夜才得以重聚,可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


    「這又是為何?」


    「良恭之父乃是文善侯戴閑,他一直都很反對良恭與我在一起。」


    「文善侯,我怎麽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他早年為父皇征戰時,不幸被長槍刺瞎了一隻眼,砍斷了一條腿。從那之後,他便隱居侯府,再也沒有出現在外人的麵前。」


    「那他應當沒怎麽見過七姐才是,他為何這般反對戴將軍與七姐的姻緣?」


    「無非是因為我的過往罷了。這些年文善侯給良恭說了好些親事,都被良恭一口回絕,他本就因此對我心生不滿,再加上我如今身份尷尬,他便更加討厭我了。」中文網


    「堂堂當朝公主,為國鞠躬盡瘁,竟然會被小小侯爺嫌棄不滿。」


    湛星瀾本以為幫傅閱馨得到了萬民敬仰就能讓傅閱馨往後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沒想到,波彌太後的身份對傅閱馨來說既是救命稻草,亦是阻礙她通往幸福的絆腳索。


    「瀾兒,我隻是想問問你,若換做你是我,該當如何呢?」


    傅閱馨殷殷凝望著湛星瀾,希望湛星瀾能夠為她解答心中疑惑。


    「若換作我是七姐,就會親自去一趟侯府,親眼見見這位文善侯,聽聽他到底為什麽要阻攔一對有情人。」


    「啊?要親自去見文善侯?」


    「七姐別怕,我會扮成你的侍女陪在你身邊的。明日過了午時,七姐派人來公主院接我,我們會會這位文善侯。不過,在去侯府之前,我們要先去一趟乾邇莊。」


    湛星瀾目光精明,心裏的小算盤劈裏啪啦一頓響。


    翌日,傅閱馨按照約定好的時間派人到宮中接走了湛星瀾。


    嶽後聽聞此事,對傅閱馨很是不滿。


    畢竟湛星瀾是來給她解毒的,這三天兩頭被接出宮去,萬一她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


    不過嶽後也隻能在心裏叫囂一下自己的不滿。


    湛星瀾到了公主府,立馬換上了侍女的衣裙,還將身上的釵環首飾全都褪了下來。


    隻是她這容貌氣質,就算穿上侍女的衣裙,也實在不像個侍女。


    事從權宜,不像也隻能這樣了。


    公主府的馬車在乾邇莊停下。


    傅閱馨疑惑地問道:「瀾兒,我們為何要來這兒啊?」


    「乾邇莊是京城最大的錢莊,我曾在這兒寄存了一瓶珍貴的藥,若七姐將這藥送給文善侯,他說不定會對七姐另眼相看。七姐稍等,我去去就回。」


    說罷,湛星瀾便戴上了麵紗,徑直走進了乾邇莊。


    乾邇莊的前堂門庭若市,進來存取錢財寶物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皇親貴胄。


    湛星瀾一路低著頭,生怕別人認出她來。


    幸好她穿的是侍女裝,別人也隻以為她是哪家千金的丫鬟罷了。


    不過就算她穿成這樣,還是被站在二樓的厲清塵一眼認了出來。


    「閣主?」


    厲清塵慌忙的跑下了樓。


    湛星瀾剛一走進後堂,厲清塵便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他雙手抱拳道:「閣主。」


    湛星瀾看了看周圍,確認沒有閑雜人等後,一把扯下了麵紗。


    「到後院再說。」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厲清塵便將兩瓶藥放在了湛星瀾


    的麵前。


    「閣主,藍色這瓶是致幻藥,紅色這瓶是無傷粉。」


    「阿塵,多謝了。這段時日甜兒可還好嗎?」


    「甜兒日日在這兒練功習字,她悟性很高,學得也快。」


    「那就好。再過幾日,我回了翎王府便找機會來瞧你們,我先走了。」


    湛星瀾將兩瓶藥揣在了腰間,起身便往門外走。


    「閣主!」


    「嗯?怎麽了?」


    「我......沒什麽,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


    湛星瀾衝他笑了笑,便消失在了厲清塵的視線裏。


    厲清塵嘴唇微抿,他其實已經沒什麽資格再去關心她了。


    隻是,忍不住罷了。


    湛星瀾匆匆回到了馬車上,將紅色的那瓶藥交給了傅閱馨。


    「這藥名為無傷粉,文善侯身為武將,想必不會拒絕。走吧,我們即刻動身前往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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