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楚言也忍不下去了,出口回懟道:


    「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凜緒一再讓我少與你來往了,原來他的母妃不僅嘴髒,就連心也是髒的。你以為從前你如何苛待凜緒,詛咒他去死的事還是秘密嗎?合宮上下誰不知道你偏心那個謀逆的傅泓堯!」


    「如今你見凜緒代太子監國,有權有勢了,便想著沾一沾兒子的光,做夢吧!莫說我沒有被賊人侮辱,便是侮辱了,我也要比你幹淨一千倍一萬倍!」


    胡婕妤萬萬沒想到秋楚言敢當著麵這麽罵她,瞬間怒火上湧,上氣不接下氣的猛喘。


    可秋楚言還在氣頭上,不罵不痛快。


    「你不是喜歡你大兒子嗎?他現在就在宗正寺,你求著他去給你博前程啊!反正凜緒怎麽做你都不會開心的,何必在這兒勉強自己接納他和他的王妃?」


    「混賬!反了天了!我要去陛下麵前告你,讓緒兒休了你!」


    「好啊,你去!我倒要看看父皇和凜緒會不會聽你的話!」


    秋楚言話音剛落,一串急促的腳步聲便由遠及近。


    胡婕妤看見來人,立馬哭了起來。


    「緒兒,你可真是娶了一個好王妃啊,竟然指著母妃的鼻子破口大罵。母妃活了一大把年紀,如今竟要受她的氣,真是沒法兒活了。」看書菈


    秋楚言看著她這麽不要臉的惡人先告狀,當場氣得渾身發抖。


    誰知傅凜緒溫柔的將她護在了懷裏,摟住了她顫抖的雙肩。


    「楚言自然是好王妃,隻不過她一向溫柔膽小,如今竟然被母妃氣得破口大罵,可見母妃風采不減當年。」


    傅凜緒陰陽怪氣的罵道。


    胡婕妤的哭聲立止,瞪著突出的眼球看著傅凜緒。


    「你……你居然向著她?」


    「從前母妃如何罵我羞辱我,母妃都忘了嗎?」


    傅凜緒漠然的掃視了一眼寒酸的寢殿。


    「當初,母妃就是在那兒躺著,大罵著讓我滾出晗山殿的。」


    「緒兒,你還在記恨母妃嗎?當初母妃驟然失了一個兒子,這才情緒失控,你就要記我一輩子嗎?我可是你的親娘啊!」


    「哦?原來母妃還記得你是我的親娘?我以為你的心裏隻有四哥呢。你從前說過,日後不許我再踏入晗山殿半步,今日我便告訴你,我和楚言永遠都不會再踏進這裏半步!」


    說罷,傅凜緒便摟著秋楚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身後胡婕妤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仿佛殺豬般刺耳。


    可他們走出晗山殿的那一刻,一切都清淨了。


    「婕妤!婕妤你醒醒啊!」


    宮婢哭喊著,似乎是胡婕妤昏了過去。


    秋楚言小心的看向傅凜緒,「凜緒,母妃她好像昏倒了。」


    「昏倒了自有太醫去照顧,無須我這個廢物兒子去看她。」


    傅凜緒摟得秋楚言更緊了些,抱歉的說道:


    「抱歉楚言,讓你受委屈了,日後不論是何人請你去晗山殿,一律推辭過去就是了。」


    「我原以為你的母妃隻是偏心而已,不曾想……」秋楚言歎了口氣,沒說後半句話,「對了,你不是應該在含元殿嗎?怎麽跑這兒來了?」


    「是十一弟妹托人去找我的。」


    秋楚言會心一笑,「星瀾知我膽小軟弱,最怕我受委屈了。」


    「可你現在已不再膽小軟弱了。」傅凜緒頗為驕傲的親了一口她的雲鬢。


    秋楚言害羞的垂下了頭,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忙問道:


    「對了,星瀾呢?她可還在長安殿嗎?母後說要留我們用膳呢。」


    「夜青說她急匆匆的出了宮,似乎是去君康堂了。」


    君康堂——


    珈凝祛除了所有蠱毒,身子也已大好。


    可她仍舊終日鬱鬱寡歡,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直到見到湛星瀾,她的眼睛裏才有了些許光芒。


    「星瀾……不,太子妃娘娘前來有何貴幹?」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如實回答我。」


    「你說,但凡我知道的,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湛星瀾深吸口氣,問道:


    「你可認得鄢清兒?」


    聽到這個名字,珈凝愣了一下,旋即眼神閃躲,遲遲不作回答。


    「看你這個表情,便是認識她了。說吧,鄢清兒與你王兄津曜是何關係?」


    「她……她是王兄深愛的女子。」


    珈凝悠悠的吐出了這句話。


    「說下去。」


    「鄢清兒很小的時候便被人牙子拐去了西域,後來無意中被王兄看中,便被王兄接進了王宮。王兄喜愛她,但鄢清兒是個中原女子,按規矩是不能混亂慈昌國王室血統的。王兄為了掩人耳目便將她安排到我的身邊做了伴讀。」


    「那時的我隻有四歲,我隻知道鄢清兒每日夜裏都會被傳召到王兄的寢殿,次日天不亮她又悄悄的自個兒回來。有時候她被折磨得狠了,便坐著轎輦回來。」


    「王宮上下都知道她魅惑王兄的事,一個個將她視作會蠱惑人心的妖孽。可鄢清兒始終不做解釋,隻是日複一日的白天陪著我,夜裏伺候王兄。」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年,鄢清兒從十歲的孩童長成了二十歲的娉婷女子,可她一直隻是個婢女,無名無分的被囚禁在王宮裏。」


    聽到這兒,湛星瀾怒罵道:「你王兄真是個畜生,連十歲的小孩子都不放過!」


    「是啊,長大後的我得知了鄢清兒每晚去王兄的寢殿做什麽,我也這樣罵過王兄。可是鄢清兒隻說,她總有一日會離開王兄的。」


    「我原本不懂她為什麽說這樣沒頭沒腦的話,直到五年前她趁著王兄帶她外出打獵,逃離了慈昌國。」


    至此所有的事情都對上了,真相與湛星瀾的猜測相差無幾。


    唯一不同的,是湛星瀾沒想到鄢清兒小小年紀便委身於津曜,受了十年的折磨。


    轉眼又過去了一個月,湛星瀾的肚子日漸隆起。


    這一個月裏她又收到了一封傅玄麟給她寫的書信,雖然隻有寥寥數字,但已足夠讓她安心。


    某日,湛星瀾用過了早膳,便在聞人琢的陪同下散步消食。


    王府的下人為了避免湛星瀾踩著積雪摔倒,便連夜掃去了湛星瀾必經之路上的積雪。


    「星瀾,你小心點,別摔著。」


    「雖說我現在身子笨重了,但好在我有習武的底子在,不會輕易摔著的。」


    湛星瀾的溫婉一笑。


    或許是快要做母親了,又或許是這一個月難得的風平浪靜,她的心境也平和了許多。


    聞人琢扭頭看著被清晨的陽光灑落滿身的湛星瀾,忽然有那麽一刻覺得湛星瀾是屬於他的。


    可他還沒幻想夠,便想起了那日與傅洛襄親吻的畫麵。


    他奮力的扯回了飄遠的思緒,不敢再想下去。


    幸好甜兒及時出現,將他徹底拉了回來。


    「姐姐,清塵哥哥和辰大哥找到失蹤的那些女孩子了!」


    「她們在哪兒?」


    「晉州!」


    湛星瀾蹙眉思忖,「若她們是被柯敬豐擄走的,那他的目的應該與先前新娘失蹤案


    的目的一致,都是為了獻給津曜。既然如此,為何要將她們送去反方向的晉州呢?」


    「不管怎麽說,知道了她們的下落總是好事。」


    「嗯,你說得對,但願他們能將鄢清兒她們救出來。」


    半個月後,京城突然傳出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太子妃娘娘查到失蹤娘子們的下落了!


    柯敬豐得知此事突然驚坐起,揪著潘石的衣領便質問道:


    「不是讓你把人送去晉州了嗎!怎麽還會被湛星瀾找到!淩樨閣如今不敢露麵,明府衛也在街市上巡邏,她怎麽會有人手去尋找那些女人的下落!」


    「相公,湛星瀾一向詭計多端,興許這是她在炸我們呀。」


    聞言,柯敬豐用力推倒了潘石。


    「立馬傳信晉州,讓他們火速轉移陣地!」


    「是!」


    潘石連滾帶爬的要跑出去。


    卻聽柯敬豐又喊道:「等等!」


    「相公還有何吩咐?」


    柯敬豐弓著身子,手肘撐著膝蓋陷入了沉思。


    【湛星瀾縱然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查的到她們的下落。難道,她真的是在炸我?】


    「哼,湛星瀾果然女幹詐狡猾,她怕是想讓***木皆兵自亂陣腳,好輕而易舉獲悉她們的下落。湛星瀾啊湛星瀾,你簡直是癡心妄想!」


    說罷,柯敬豐抬起陰沉的臉。


    「潘石,你過來。」


    潘石後脊森森發寒,可還是順從的爬了過去。


    片刻後,一隻白鴿飛躍了相府的高牆,向西而行。


    可就在白鴿飛出去不遠後,卻被一支精巧的利箭射中。


    白鴿帶著血跡撲通摔進了雪地了。


    不遠處躲在樹上的甜兒收起了弩箭。


    她身量嬌小,躲在樹上根本不易察覺。


    趁著四下無人,小巧的人兒躍然而下,徑直走上前去拾起了白鴿。


    一轉眼,這隻白鴿便被送到了湛星瀾的手裏。


    湛星瀾焦急的打開了綁在白鴿上的信箋,可素白的紙上隻有四個字——「癡心妄想」。


    「混蛋!」


    聞人琢在一旁罵道。


    可湛星瀾卻淡定的撕碎了信箋,說道:


    「柯敬豐是隻老狐狸,他怕是以為我在耍詐,想利用他找到失蹤娘子們的下落。眼下是拿不到柯敬豐指使賊人的親筆信做呈堂證供了,但好在鄢清兒和那些失蹤的娘子們已經尋了回來。」


    「星瀾,你真的準備好了嗎?沒有柯敬豐的親筆信做證據,朝臣們未必會相信柯敬豐的罪行。」


    湛星瀾指尖一鬆,紙屑便隨風落在了地上。


    她踏著碎紙屑邁步到花廳門前,仰望天上高懸的明月,淡淡開口道:


    「沒有時間了,柯敬豐必須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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