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康熙並不上朝,也沒什麽需要招群臣商議,等利瑞思上完課,他就招烏瑪祿來。


    烏瑪祿來後,兩人也無話可說。


    烏瑪祿並不是個熱絡的性子。


    康熙雖可以說些什麽,但那都是些前朝政事,不便與她講,想了想,道:“我教你寫字,如何。”


    烏瑪祿看著他,最終點了點頭。


    康熙教了她自己的名字:玄燁。


    隨後,給了她一張紙,讓她自己學著寫,自己拿著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看。


    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她練字時,康熙看著她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


    她總感覺怪怪的,但不太好問,也就作罷。隻能頂著康熙奇怪的目光練字。


    康熙走過來,教她捏筆與運筆,寫下的字,倒比她之前寫下的歪歪扭扭的字好多了。


    等他們三人用完晚膳,康熙看書,烏瑪祿繼續練字,保成也在旁邊學著寫字。


    快就寢時,康熙拒了翻牌子。


    他洗漱後看見烏瑪祿練了一天的成果,含笑道:“倒也似模似樣的。”


    他抬頭看她:“你想要什麽。”


    “沒什麽想要的。”烏瑪祿說得頗為懇切。


    她說謊了,她想要那個她找了很久依舊沒有找到的鐲子。


    她也在這幾年中想過,也許要等很久之後,她可能才會找到那枚鐲子吧。


    紫禁城的奢華美麗隻讓她覺得冰冷無情,她厭倦這樣的生活,春花秋月這些風景在她眼中並無變化。


    哪一日,不是度日如年


    細算來,她不過在這紫禁城裏度過兩年,卻好似度完這一生。


    她急切的想離開這個年代。


    她不打算離開紫禁城。


    她清醒的知道自己不是那些女主,擁有金手指,隨便在哪個年代都可以大殺四方。


    她若是去了別的地方,恐怕處境更加艱難,倒不如留在這紫禁城。


    脫離皇宮,而不脫離這時代,也不過治標不治本。


    這樣的她,怎會放過這個機會呢


    她的確有心想把鐲子的模樣說出來,讓康熙幫她找到這個鐲子。


    可當她快要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又怕康熙讓人直接給她打造出那樣的鐲子來。


    她不知道這種打造出來的鐲子,會不會跟讓她穿越過來的鐲子是一樣的。


    如果不是,那便是在白費功夫。


    風險太高,所以算了。


    除此之外,她沒有什麽想要的。


    她隻想回到自己的時代。


    她是如此的堅定。


    她又重複了一遍:“爺,奴才沒什麽想要的。”


    康熙見她這幅模樣,若有所思道:“你既然沒有什麽想要的,那朕封你嬪吧。”


    烏瑪祿跪得幹淨利落:“爺,這於禮不合,不能這般。奴才命微福薄,受不得的。”


    康熙讓她起來。


    烏瑪祿乖巧聽話,站起來,立在一旁了。


    康熙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語氣裏卻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不封嬪,那便一直做個宮人也不錯。封了位份,就隻能按宮裏的流程走,哪像如今,你就在我身邊。”


    “我也是有私心的。”他步步緊逼,“不如封你為禦侍,好叫你以後都在乾清宮等我回來。”


    烏瑪祿手指微微蜷著:“奴才領命。”


    “看著我。”


    烏瑪祿依言和他對視。


    他招她走進:“你寧願為女官,也不願意為我妃嬪。”


    他下結論:“你有心上人。”


    烏瑪祿沉默的和他對視。


    “說話。”


    烏瑪祿認錯:“奴才不曾有過心上人。”


    “那為何!”


    他在等待什麽呢等她說,她是因為吃醋嫉妒,所以不願意守著那樣的名分和別的女子共尊他為夫麽


    可她不是。


    她不想在曆史上留下任何名聲。


    一旦成為他的妃嬪,即便隻是史書寥寥幾字,那似乎也成了命簿上的定數,就好像她合該來這清朝一趟,她合該從烏瑪祿成為烏雅瑪祿。


    可她隻是烏瑪祿,她從不想成為烏雅瑪祿。


    表麵上,她努力的順應這個時代,也不過是想在桎梏裏,最大程度的保留下烏瑪祿的內心,而不是被打碎揉成了烏雅瑪祿。


    她無法回答他。


    他看著她無垢無塵的眼睛,生出了疑問。


    “那為何”


    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他把她拉在自己懷裏。


    烏瑪祿動也不動的任憑他抱著。


    這一瞬,他們無比的近,又無比的遠。


    君離我天涯,我離君海角。


    烏瑪祿看著他衣裳上的圖案,神思恍惚。


    好半晌,康熙才放開她。


    “睡吧。”


    相擁而眠,同床異夢。


    那天的對話很快就過去了,康熙沒有再提起過。


    既沒有封位份,也沒有封女官,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還是如常的招她共寢共食。


    雖然翻牌子的次數比之前勤了,卻並不算疏忽烏瑪祿。


    不大忙的時候,烏瑪祿甚至可以先在內室等著他,而不是之前等康熙忙完了才會被招來。


    烏瑪祿想不通康熙到底想做什麽。


    想不通,她就索性不想了。


    時間長了,她索性在內室裏留下針線筐,等康熙的時候就繡一繡,好打發無聊的時間。


    梁九功對此睜隻眼閉隻眼,並不說什麽。


    加上康熙的默許。


    對於她留下針線筐的行為,其餘宮人並沒有提出什麽。


    她的刺繡是不好的,康熙看過幾次,麵目扭曲。


    她:“爺若想笑,那便笑吧。”


    康熙道:“我不笑,我第一次寫字也不好看,等你練好了,送個荷包給我。”


    她不解其意:“奴才不過是繡著做耍子,爺有那麽多繡娘,哪個不比奴才做得好,為什麽偏要奴才做的。”


    康熙陷入了沉默。


    “你盡管做。”


    她也就記下了,打算繡個拿得出手的再送給康熙。


    這日,康熙遲遲沒有回來。


    她坐在乾清宮內室做著繡活,時不時的看看日頭,等康熙回來。


    康熙的寢宮裏放著幾本書,是他平時閑來無事會翻一翻的。


    她平日裏都安靜老實的待著。


    她並不想惹惱皇權至高者。


    可今日,康熙還沒有回來,她做了會兒繡活,實在無聊,沒忍住,翻開書看了幾頁。


    一看就入了迷。


    雖這書通篇文言文,對她來說,倒比做繡活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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