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禾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第一瞬間想到的卻是,如果唐釗的那條腿保不住,以後,他還能再騎他最喜歡的機車了嗎


    她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他有著不羈的野性,是浪子,卻又癡情溫柔,許禾不愛他,但卻永遠希望他好。


    她捂住臉,卻發現自己到了這一刻,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唐家人沒有刁難她,也沒有謾罵指責她,但他們也自始至終都沒有理過她。


    許禾還見到了唐釗的外祖母,她老人家上了年紀身體不好,是坐在輪椅上來的醫院。


    確定唐釗沒有生命危險之後,老人家一顆心才驟然放下,抓著身邊人的手哭出聲來。


    許禾看著那白發蒼蒼的老人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卻還要為了兒孫傷心,她心裏深重的愧疚自責,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


    隻是如今想什麽都來不及,怎樣懊悔也都完全無用了。


    許禾呆呆的坐在那裏,久久未動。


    簡瞳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想要勸她吃點東西,但看著許禾此時的狀態,勸解的話,卻又怎樣都沒辦法說出口。


    她以前一直都挺羨慕許禾的,覺得許禾很幸運,遇到這樣好的男人,能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了,但現在,簡瞳卻覺得,自己這種平凡的小日子,無風無浪的,其實也不錯。


    ……


    沈渡拎著一個小小的皮箱,坐在機場的候機室。


    畫麵裏播放著同盛集團趙副董事長剛剛召開的記者見麵會。


    趙平津一身黑色西裝,他麵色沉肅被無數的記者媒體潮水一般包裹住。


    鄭凡和幾個助理,還有十幾個保鏢,並未跟在他的身側,而是被那些人群遠遠隔開。


    沈渡知道,這是趙平津自己的意思,他從來都是這樣,選擇承擔,就不會叫苦叫委屈,也絕不是敷衍與裝腔作勢。


    那些不管不顧想要獲取頭條信息的男女記者幾乎將話筒和相機戳到了他的臉上。


    好幾次,趙平津幾乎被人群裹挾推搡的站立不住,他向來板正整齊的西裝,係的一絲不苟的領帶,全都亂了套,沈渡能看到鄭凡幾個人在人群外焦灼擔憂的神色。


    但趙平津自始至終沒有露出異樣之色。


    直到最後,安保人員怕出事故,將場麵穩定下來。


    趙平津才說了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該我趙平津承擔我的責任,我會一力承擔,死者為大,我不會推卸責任,至於你們想問的其他事情,警方調查結果出來之前,我不會多說一個字。”


    “趙董,現在人已經死了,您說您會承擔責任,請問您要怎樣承擔還有那兩個孩子……您以後會負擔起他們生活上學的費用來作為補償嗎”


    “趙董,您說其他事情要等警方的調查結果,請問是還有什麽內情嗎您的意思是不是說明您也是無辜的”


    “但死者留下的遺書裏隻提到了您和同盛,遺書裏的內容也都是指控您的……”


    “我說了,一切等警方調查結果。”


    “趙董,我還想請問,有人說死者的孫女被您逼的……”


    趙平津望著那個眼神急迫無比衝上前來的男記者,他手裏的話筒有些粗魯的抵在了他麵前。


    趙平津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攥住,他強壓住即將泛濫的那些可怖情緒。


    半分鍾後,他方才抬起手將那支話筒推開,男記者還想問什麽,他撩起眼皮,冷冷的看著他:“還要我重複第三遍嗎”


    男記者瑟縮著向後退了一步,沒敢再說話,但他身邊的同事卻仍拚命的對著趙平津按動快門拍照。


    趙平津的目光緩緩掃過這些人,也許是他那雙血紅的眼,實在太過陰翳可怖,快門聲漸漸弱了下來。


    他什麽都沒有再說,回身看了鄭凡一眼,鄭凡連忙帶著幾個助手擠出人群圍了過來。


    保鏢將那些仍不肯散去的記者擋在了幾人身後。


    趙平津往車邊走,他上了車,鄭凡低聲詢問:“趙先生,現在去哪”


    “去博仁醫院。”


    鄭凡有些不落忍:“您這兩天都沒合過眼,也沒正經吃點東西,要不先回去歇一會兒”


    鄭凡是擔心,唐家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正在氣頭上,趙平津現在去,怕唐家人會做出什麽過分的事來。


    “不用了,直接去。”


    趙平津說著,卻靠在車座上合了眼。


    鄭凡不敢再說什麽,隻能吩咐司機開車,又小聲叮囑司機開的平緩一點。


    車子快行到醫院時,鄭凡忽然聽到後座傳來很小的一聲夢囈:“禾兒……”


    他有些訝異的回頭,卻看到趙平津仍閉著眼,隻是他的一隻手緊緊攥著袖口上的一枚袖扣。


    在他喚出那個名字的那一瞬,那枚袖扣被他硬生生的扯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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