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津,你非要這樣是不是”


    許禾站在車外,她氣的狠了,聲音卻反而平靜的嚇人。


    趙平津沒說話,但唇角卻抿的死緊。


    “好,那你就坐在這裏,流血流死吧,我不管了,不伺候了!”


    許禾紅著眼大吼出聲,她吼完轉身就走,走了兩步之後,忽然將手裏的手機狠狠摔在了地上。


    手機摔的四分五裂,許禾站在那裏,全身都在抖,可她沒回頭,片刻後,許禾一腳踹開麵前的碎片,直接走人了。


    趙平津薄唇緊抿看著許禾怒衝衝離開的背影,眼底竟也帶了幾分錯愕。


    他第一次看到許禾氣成這樣,軟軟糯糯的一個人,發起火來竟然也這般駭人,看著她轉身走人頭也不回,趙平津不得不承認,他有點慌了。


    司機下意識要攔,卻被許禾突然爆發的怒火給嚇到了,眼睜睜看著人直接出了醫院大門,站在那半天都沒敢動。


    “趙先生……”司機無奈又無措,回頭看趙平津。


    趙平津依舊坐在那裏,隻是神色沒之前那樣高冷淡定了,司機甚至還看出來了一絲絲的不知所措,和委屈好像就是委屈的情緒,就是他有點不大敢相信。


    許禾隨便上了個正好停在站台處的公交車,她也沒什麽目的地,手機砸了,趙平津也找不到她了,他愛怎樣怎樣吧,她無可奈何,她不是神仙,有普度眾生的本事。


    她自己也過的一塌糊塗,她的人生也糟糕透頂,家破人亡的時候也從沒喪氣過,掙紮著爬起來像是打不死的小強一樣都熬過去了。


    以前覺得,不管怎樣好好活著都還有希望,但現在……


    許禾想到在綠水鎮的時候,那邊一個苗家的老中醫和她說過,她的腿如果再這樣發作下去,也許某一天早晨睜開眼,她就再也沒辦法下床了。


    跳舞做夢吧像正常人一樣走路都是妄想。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什麽樣的心情。


    如果人生真的到了那樣的地步,要在最美好的年紀成為一個癱在床上的廢物,許禾真的寧願去死。


    隻是,在那之前,還有什麽遺憾嗎,還有想要去完成的心願嗎


    許禾就想,趁著她現在還算個正常人,趁著她還沒耗到油盡燈枯的時候。


    如果想要去做什麽,那就去做好了。


    冷言冷語她也能忍著,有些刻薄的羞辱,她閉閉眼勸勸自己也就放下了。


    她以為自己能撐下去,至少留點開心的回憶給彼此。


    至少,也能讓他的身體恢複一些。


    可現在,許禾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繼續了。


    公交車在最後一站停下,天色已經黑了。


    許禾隻能下車。


    她站在陌生城市陌生的街道上,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有人善意的關心詢問,可她卻也不敢有半個字的回應。


    她向著燈火熱鬧的地方走去,到了居民區,有燒烤的攤位,大排檔坐滿了人,樹蔭下有搖著蒲扇的老人。


    她在那煙火氣息的邊緣,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


    她想到她剛買的那一整套的漢服,是她很喜歡的很朝氣的鵝黃柳綠顏色,她還沒來得及穿給他看。


    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是女孩子心心念念的漂亮裙子一般,非得買回來穿在身上才能安心。


    但很多時候人生就是有這麽多的遺憾和擦肩而過,比如買回來卻又弄丟的漂亮衣服,比如明明互相喜歡卻又分道揚鑣的男男女女。


    鄭凡找到許禾的時候,已經將近午夜了。


    大排檔那邊的人也漸漸稀少了,乘涼的老人早就熬不住回去休息。


    城市的夜是喧囂的,但卻又是靜寂的,那靜寂就體現在旁人的喧囂之中。


    而你所擁有的,不過是深夜寂寥的街頭,頭頂枝葉間穿過的微風,和怎麽都留不住的那個人。


    “許小姐,趙先生很擔心你……跟我回去吧。”


    鄭凡根本不知道怎麽去勸,他趕到醫院的時候,趙平津胳膊上那個傷口原本已經不怎麽出血了,但卻又莫名崩裂開,鮮血幾乎將車座都染透了。


    而司機正死命攔著他,不肯讓他開車追出去。


    他近乎瘋魔近乎癲狂,連他那刻在骨子裏的教養和儀態風度都蕩然無存了。


    鄭凡從沒見過他這樣子,哪怕當日訂婚禮上許禾拋下他一走了之,他都不曾這般的情緒失控。


    但發泄出來,對他大約也是一樁好事。


    他最後自己平複下來的,甚至主動提出讓醫生給他縫合傷口。


    也十分聽話的遵照醫生的囑咐留院觀察。


    鄭凡問過司機,知曉了事情的大致來龍去脈。


    趙平津最後的聽話和安靜,其實就是一種對許禾的變相妥協。


    他沒有多說什麽,開車出來找許禾。


    好在醫院門口的保安當時看到許禾身上還有血留意了幾眼,鄭凡也就知道她上了哪輛公交車,這才一路找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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