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清靜,依舊被打理的一塵不染。


    玲瓏彎著腰,正在侍弄著重新剪枝載種的茶樹。這種茶樹天性嬌貴,不容易種活,她已經失敗很多次了。


    好在自從張簡將她囚禁以後,便再沒有外人來過,張簡到了也沒有阻止她侍弄茶樹。


    慢慢站起身,玲瓏的樣貌好似衰老了許多,神色也不好,原本烏黑的頭發泛起了不少雪絲。


    她轉過身坐到椅子上休息,突然感到外界一陣動蕩,緊跟著白色的鳥籠轟然崩潰。


    “娘!”


    張淑大哭著跑進來,投入玲瓏的懷裏:“娘,我好想你啊!”


    玲瓏輕撫著張淑的頭,微笑著道:“傻孩子,娘不是說了,我病了,需要靜心養病,這才讓你爹爹將娘關起來。”


    “娘,你的病好些了麽?”


    “好多了,要不然你爹也不會將門打開。”


    “娘,這不是爹爹開的,是一個白胡子老爺爺,他可厲害了,袖子一揮,籠子就碎了。”


    “哦族裏還有這樣的人”


    說話間,玲瓏抬起頭,看到那門前站著的蹉跎道人,一時之間,不知所處。


    四目相對,蹉跎道人看著每日出現在睡夢中的玲瓏,熱淚盈眶,聲音顫抖:“玲瓏,這不是夢,我還能見到你。”


    “蹉跎!”


    玲瓏慢慢站起身:“泣不成聲,你沒死,你真的沒死!”


    張淑看著兩人認識,笑道:“原來娘親和老爺爺認識啊!”


    蹉跎道人聞言,微微低頭看著自身:“一千多年了,我已經垂垂老矣,玲瓏你還是這麽年輕。”


    玲瓏聞言,微微搖頭:“歲月不饒人,我現在的身體也大不如前了。”


    “玲瓏……”


    蹉跎道人欲言又止。


    玲瓏似乎知曉他的心思,拉著張淑道:“這是我和他的女兒,叫張淑,淑兒,喊他叔叔吧!”


    “分明是老爺爺,為什麽要叫叔叔”


    “他是娘和爹的朋友,當然該叫叔叔。”


    “叔叔好!”


    蹉跎道人未理會張淑,一直看著玲瓏:“是他騙了我們兩個,若是沒有他,我們現在……”


    玲瓏再次搖頭道:“不要說了,過去終究是過去,無法重來。”


    “你難道不恨他我現在就可以去殺了他,然後帶你離開這裏。”


    “然後呢?你能殺了他的人,卻無法將他從你我心裏殺死,蹉跎,這一生,我們注定要如此渡過了。”


    “不!”


    蹉跎道人一步步向前,一把拉過玲瓏,擁在懷裏:“我睡了一千多年,因為隻有夢中能與你相見。今日重逢,我絕不會放手!”


    玲瓏的臉上,淚水劃過:“蹉跎,我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不,你是我蹉跎的妻子,永生永世都不會讓給別人!”


    張淑見了,一臉震驚:“你們,我要去告訴父親!”


    張淑哭著跑出去,玲瓏推了推蹉跎道人,卻掙脫不開他的懷抱,隻好作罷。


    嶺外半空,葉淩和張簡仍然在對峙,張簡想要拖延時間,等來援兵,葉淩則有恃無恐,讓蹉跎道人能和玲瓏多相處一些時辰。


    因此,二人各懷心思,卻不急於分成勝負。一旁的小武此刻卻是顯出了天賦,站在半空掐著腰,指著這些孔雀的鼻子一個接一個地罵,罵的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氣得兩個孔雀長老麵目漲紅,險些一口氣背過去。


    白無禦在葉淩身旁道:“師兄,他們明顯是想要拖延時間,恐怕有人來相助,要不還是速戰速決吧!”


    葉淩搖頭道:“師祖那邊還沒有動靜,他二人千年未見,若是……還是再等等,有情人相聚時卻染上了兵凶之禍,實在不妥。”


    陳炎負手在旁,聞言笑道:“葉子有心了。”


    說話間,寧長歌突然神色一變,目視正登上半空的張賢。葉淩見狀便問:“長歌,出了什麽事?”


    寧長歌道:“我的泥壺,似乎和這個人有什麽聯係。”


    “哦”


    葉淩眉頭一挑,他們都見識過寧長歌那個破泥壺的威力,甚至猜測這泥壺實際是一件不知名的仙器。


    “與孔雀嶺有關係,難道……”


    葉淩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那張賢的時候,發生的一幕,於是他暗告小武和白無禦:“等會兒將那個張簡的兒子擒下。”


    小武滿口答應:“上次讓他跑了,這回他可絕對跑不了!”


    白無禦見葉淩刻意提醒,也明白其中必有關竅,開始上下打量起張賢。


    張賢實際上被張簡安排,回城去組織族中的老弱避難,但此刻他神色凝重,必然是出了什麽大事。


    果然,張賢是遇見自己妹妹張淑,說起了小院裏蹉跎道人和玲瓏相見。


    張簡一聽蹉跎兩個字,臉色大變:“你說的可是真的?”


    “小妹所言,我想不會有假。”


    張簡轉頭怒視葉淩,他這才明白葉淩為何會在這裏與自己鬥口舌,原來是調虎離山!


    葉淩見張簡神色異樣,略一思索便想到了緣由,周身鋒芒暴起,直取張簡:“動手!”


    一聲輕喝下,白無禦,陳炎,小武,寧長歌各自施展道法,殺入孔雀一族的強者當中。


    葉淩再次找上張簡,小武則與另一天象境族老大戰。白無禦和陳炎,寧長歌被一眾不滅境孔雀圍在中間,好在有寧長歌的道器輔助,這才不落下風。


    亂戰之中,白無禦一眼看到了張賢,緊跟著兩手一招,陰陽二氣幻化而出,竟輕鬆牽引住了他。


    “不好!”


    張賢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反手打出一物,好似一個泥做的壺蓋,那壺蓋雖然看上去平平無奇,卻打斷了白無禦的陰陽之氣。


    “原來是它!”


    寧長歌將剛才一幕盡收眼底,他可以確定,張賢打出的這件道器,正是他手上泥壺的壺蓋!


    想到此,寧長歌立馬祭出泥壺,霎時間,兩件道器在空中流光閃爍,一股強橫的道力竟然直接把周圍的眾人震退!


    “這是……這是什麽力量!”


    “難道是仙器!”


    “這不可能啊!”


    張賢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那壺蓋。隻間泥壺和壺蓋相互吸引,終於合二為一。


    就在這兩件道器合為一體之際,天地變色,雷聲轟鳴。一道道雷霆劈落而下,卻無法破壞道壺的光芒。


    “竟然引來了天罰!”


    “這絕對是仙器!”


    可是緊跟著,一股恐怖的威壓自道壺身上發出,在場所有的妖族全都心驚膽戰,瞬間便被壓製,好像萬物相生相克一般,對這道壺有天生的恐懼。


    “寧長歌,你手上的究竟是什麽東西,怎麽敵我不分啊!”


    小武此刻臉色煞白,竟都不敢去看那道壺,隻好衝著寧長歌怒吼。


    陳炎看著道壺,似乎想到了什麽,立馬道:“長歌,快去收了這道壺!”


    寧長歌剛才也是被嚇得發愣,聽了陳炎的話,這才反應過來,一步踏出,向著道壺過去。


    旁邊孔雀一族自知這道壺不能落入寧長歌手裏,可他們隻要一向要靠近,道壺的恐怖威壓就向他們襲來,竟一動都動不得。


    但人族並不受影響,寧長歌來到那道壺麵前,反手點在胸口,飄出一滴本命精血,落在泥壺之上。


    這是修士使用道器的常規手段,以本命精血使道器認主,二者之間便產生了羈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可寧長歌的精血剛落到道壺之上,卻被彈開。


    “嗯”


    寧長歌並不知道,仙器的認主並不簡單,仙器一般都是有自我靈識的,所以修士想要使用,必須要先得到仙器的認可才行。


    正在寧長歌疑惑之際,那道壺突然壺蓋打開,混沌之力直衝雲霄,一股無形的道力鎖定了在場的所有妖族。


    “不好!小白,小武,你們快逃!”


    陳炎大喊,身子向著道壺飛去,竟也被一股道力震退。


    葉淩趕忙上前扶住陳炎:“師父,難道你認得這道器”


    “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這應該是上古洪荒時期的煉妖壺!”


    “煉妖壺!”


    “不錯,據說此壺是當年妖族東皇太一所有,能克萬妖,東皇太一正是靠著此物統禦妖族部眾。隻是東皇隕落之後,此壺便沒有了下落,有人說它已經毀了,也有人說流落上界,可是現在看他的威能,也許正是煉妖壺!”


    二人說話間,已經有兩個孔雀一族族老被吸入了壺中,生死不知。


    葉淩忙看向白無禦和小武,隻見他二人被煉妖壺的混沌之力困鎖,使勁渾身解數也掙脫不開,身子卻漸漸被吸引向道壺。


    葉淩見狀,一劍斬落過去,鋒芒落處,混沌之力被斷絕,可立馬又接續上,威力比剛才更大,小武和白無禦的身子不受控製地飛向煉妖壺。


    “師父,救命啊,小武還不想死啊,我還沒給玄武一族留個後呢!”


    葉淩眉頭緊鎖,再次揮劍斬向煉妖壺,但卻破不開他的防禦。


    一旁的寧長歌也在利用自己的本命精血,試圖控製煉妖壺,卻也是徒勞無功。


    眼看著一個又一個孔雀被吸入壺中,張簡萬念俱灰,現在的他眼中隻有仇恨二字。


    葉淩和陳炎還沒有放棄,葉淩在前不斷破開混沌之力的牽引,陳炎則兩手道力引動,拉著白無禦和小武離開。


    哪知煉妖壺突然蕩起一陣道韻,正是衝著葉淩和陳炎來的。


    “師父小心!”


    葉淩木劍橫陳,鋒芒護在自己和陳炎身前,這才沒有受傷。


    但這個空當,白無禦和小武被徹底拉走,眼看著就要被吸入壺口,突然之間,一道白衣身影踏空而至,正是蹉跎道人!


    蹉跎道人伸手點指,虛空之間,好似時空停止了一般,那混沌之力竟然不再流轉,白無禦和小武的身子也停在了半空。


    “師祖,師祖快救救我啊!”


    小武哭著大喊,不知道為什麽,他雖然在妖聖大墓裏度過了八百多年,身子也長成了大人,但這心性,卻還是像個孩子。


    蹉跎道人大手一揮,一股無形道力將煉妖壺席卷,徑自落入他的手中,緊跟著,煉妖壺周身光芒退去,天地之間重歸一片平靜。


    蹉跎道人目視張簡,眼神複雜又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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